“他真是长大了……为了这么个东西,居然……啊……天那……”
她也不嫌在侍从面前如此哭闹失了威仪,放任着自己的情绪。
皇帝自小是她一手带大,扶他上了皇位,为他挑选了妻妾,看着他儿女双全,一切都为他安排的妥妥当当,如今倒好,居然……呵呵……会用御林军卫队封锁自己。
“啊——”
她几步走到厅堂的长榻上,伏案哭倒。
“他是想要哀家的命吗?!让他来……让他直接冲着哀家来……!”
她一边哭,一边捶着桌脚,本想伸手摔点东西以示她的愤怒之情,眼角的余光一扫,桌上放着可是价值连城的红玉鎏金香炉,心想还是算了。
“太后!”
猛的一吸气不要紧,谁知喉中卡住,顿时仰面背过气,弄的殿中侍从们一阵惊呼。
“把皇帝叫来!去!”
郭太后歪着脑袋被侍从托在怀里,从嘴角里憋了几个字,没了以往的风头,带着眼泪看上去像是奄奄一息一般。
兹事体大,太后要是真被气死了,这罪名谁也担待不了。慈恩宫的侍从也不敢耽搁,立即出门去和卫队商议,要去找皇帝。
郭太后的命令传到纪连晟耳朵里时,他正在书房写字。
听了宫侍的叙述,他抬笔蘸了蘸墨,继续行文,神色淡然。
“陛下……这……?”
“去太医院将今日首官带去给太后诊治,朕稍后就来。”
他淡淡一句吩咐,波澜不惊。
齐歌知道皇帝是和太后为了慕容钦哲在怄气,但太后毕竟年老,又是皇帝的亲娘,这血浓于水,真是闹大了,谁都不好收场。
连忙领命,带着侍从们去慈恩宫见太后。
在宫中动用御林军卫队封锁这是历朝发生了宫变时才会用的手段,皇帝此次如此下令,可见盛怒异常。
若不是当时慈恩宫的宫女来报信,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太后会在大宴的第二日清晨就以毒酒赐死慕容钦哲。
慕容钦哲昏迷了将近一日,吐出的毒血就有几升之多,要不是他们赶去的及时,要不是上苍眷顾,这条命是断然救不回来的。
毕竟他和咽气只差一步……一步之遥啊……
齐歌知道皇帝对宫中私动刑罚深恶痛绝,太后对他的皇命却置若罔闻,不睬不顾,只是一意孤行,这种作为最终触怒了皇帝的底线。
郭太后被抬上床榻辗转之间哼来哼去,总管齐歌带着医官们都来了,却独独没有见到她的儿子。
此番伎俩没有得逞,她怎能善罢甘休?
“唔——”她呻/吟着向里躺了过去,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叹。
“太后,可是仍然不适?”太医李黎见状连忙在一旁关切的问道。
宁心顺气丸已经兑着温水送下去了有些时候,太后胸中的淤堵之气应该已经渐渐消散了。
齐歌深知皇帝不来,太后这病兴许就不会好,这明摆着是和皇帝怄气,又怎能轻易饶过忤逆自己的儿子?
但……有一点她或许算计错了。
他是她的儿子,但更是大梁国说一不二的帝王。
齐歌小心翼翼的走到太后床边,探过头,轻轻的询问道:“太后,陛下今日甚为忙碌,还不知几时才能过来,您若是还不适,请让太医……”
他话还没说完,郭太后冷哼一句立即打断了他,斥道:”“百善孝为先,这天下有什么事比自己的亲娘,更重要?!”
她刻意将那“亲”字,说的狠狠的,像是要让周围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她才应该是这宫中地位最高最重,能让帝王也屈居麾下的主宰。
“是,太后……您说的是……”
齐歌连忙一个劲的打圆场,他点头试问道:“那奴才这……这就再去请陛下……?”
郭太后不置可否,没有吭声。
齐歌赶紧继而道:“太后,奴才这就去,您稍候片刻。”
说罢,脚上像抹了油一般,立即抽身,从慈恩宫一溜烟儿的向着纪连晟的寝宫奔走去。
身后的侍从紧跟着他,生怕跟上脚步,也跟不上总管大人的觉悟。
只见他方才还匆忙的脚步,越走越慢,转过一处宫殿殿角的道路,竟然变得悠闲了起来。
“总管大人……您,这是要……要去请陛下来么?”
那侍从有些不解,想讨个明白。
“你觉得太后像真病么?”齐歌冷冷笑笑。
“不像。”小侍从回想起太后躺在殿中折腾着一干随从的那番精神劲儿,哪里像个病人?
“陛下下令封锁慈恩宫会轻易更改么?”
齐歌点点头,又笑着问。
他只要一脱离了主子身边,没了那副卑躬屈膝的姿态,便有一种出身于寻常人家的朴实气质,让人莫名的想亲近。
“应该不会。”
小侍从摇了摇头,看今日慈恩宫门前那铁桶阵一般的模样,哪是说撤就撤了的呢?
“对,所以……”齐歌一转头,自嘲的道:“差事难做……,夹在这两位主子之间……”
他正要说完,突然,却远远见到莫哲带着一个侍从像是拿着什么东西,走进了西面泽于的小院儿。
全拜这条路的迂回形状,绿茵葱密,他在远处能够看到莫哲的行踪,而对方却看不到他们。
他俩不是向来对彼此不善?如今,这莫哲去找泽于做什么?……
齐歌心头一动,反问自己。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今时不比往日,莫哲一听到慕容钦哲被皇帝救起,入住长年宫,立即就想到了泽于。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现在必须在宫中寻找任何可以依靠和联合的力量,来抗衡慕容钦哲这个劲敌。
想他们入宫且封妃多时,却一次都没有得到圣上的宠幸,这慕容钦哲被太后关在院中折磨,又何德何能成功引诱了皇帝的心?
想到这儿,莫哲心头就愤怨四起,而泽于比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本,他以为有着太后的福泽庇佑,得到圣上的恩宠应该是件手到擒来的事情。谁能料想,却让那个被/操/烂了的人,捷足先登?!
“哼,不过也只封了个少使,比起你我……”泽于扫了一眼桌上莫哲带来的各式礼品,心中忿恨,狠狠的哼道。
莫哲比他在这宫中消息要灵通的多,那一日呼兰达宴后,他已经想到慕容钦哲的命运或许会有改变。谁知,竟这么快,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不错,位衔是比你我差很多。”莫哲呵呵一笑,轻轻拢了拢长衫,又拿起泽于方才烹好的香茶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十分吃味的道:“可他却住入了长年宫。”
长年宫?泽于皱眉,他不是很清楚这宫殿的来历,路过的次数也恰恰极少。只是记得,这宫殿和长燕宫一样,都似乎是门庭冷落长年无人居住。
“这可是离皇帝陛下最近的一座宫殿呐……”莫哲略略一叹,尽量掩起了自己心中的不如意。想到慕容钦哲此时此刻就躺在那离皇上最近的一处宫殿,他的心里顿时酸溜溜的。
岂止是嫉妒,简直就是难以描述的嫉恨!
本来以为太后囚禁他,在他脸上烫字,便是早将他踢出了这个圈子。万万没有料到,兜兜转转了一圈儿,居然,他却遥遥走在了他们的前面。
哼!
“砰!”泽于听罢,猛的一掌拍在了桌上!
虽说他风情万种,修眉俊目,但说到底还是个男人,这手中的气力与女人相较可是多出不知几分。
莫哲扫了他一眼,云淡风轻的话却是谈言微中:“你我被封妃之后,还未曾受到陛下的宠幸,这慕容钦哲……呵……可真是个有手腕的人。”
“再有手腕也不过是个贱人!陛下是一时被他蒙蔽了心神,不出多久……”泽于恨声道,却说着说着竟也将自己内心的想法隐藏了起来。
慕容钦哲是他的对手,眼前这个人,难道不是?!
慕容钦哲刚刚被封了少使,他就提着礼品前来探听自己的消息,安的又是哪门子心……?
“莫哲兄是为我着急,还是……为自己?”泽于细长的眼睛微微一挑,棉里带针的轻轻问道。
莫哲知道自己今日到访泽于定会起疑,但为了将来,他不得不这么做。
“泽于贤弟这是说哪里的话,难道论姿容论家世我能比过你吗?”莫哲尴尬的笑笑,又道:“不过是唇亡齿寒,叹自己命运不济的同时,也给你提个醒,让你多提防一些,罢了,罢了啊……”
泽于轻蔑的一笑,像是在说:知道你的身份就好。
在这宫中,皇帝迟早还是要让我可月泽于一人来独霸的!
突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抬手又给莫哲斟了杯茶,问道:“这慕容钦哲当初在登楚阁被验身官赶出来的事儿,你还记得么?”
莫哲毫不含糊的点头道:“当然记得。”
若说其他人他不记得,但慕容钦哲他确实记得,因为他实在长的太标志了,风姿出众令人过目不忘。
“想过……为什么?”
泽于挑了他一眼,那眼神的意味,语言说不清明。
莫哲被他一点,神情诧异的道:“难道……你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