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一旦幼儿误食,便如小殿下这般,不能呼吸。寻常人等不得医治,便已夭折……若是以丹药留住小殿下性命,臣或可一治,却只有两分把握。”
“那还等什么?快治!”简直急的眼睛都红了。
“只是,就算是治好了,怕是小殿下的心智,再无增长。”
“……也就是说,他以后,会是个傻子吗?”如一刀扎到心口,简直抱过孩子,恨不得以身相替。这是他的孩子呢,才这么大,就要遭受这般苦楚了吗?“是谁要害他?是……皇后?”
“怎么会是皇后?”孟晓喃喃一句,“怎么会是皇后呢?”
“侯爷可否要医治?”柳御医问道。
“治,为何不治?”
“不治。”
简直惊诧转身,“小乌鸦,你在说什么?”
“不治。”
乌元琊走到简直面前,看着他怀里的孩子,眼中何尝不是怜惜,“他生来便是体弱,又患了和我一样的病痛。若再痴傻着,活在这世上又有何用,万一看顾不到,受了欺负,又该如何?先生你看,他现在多痛苦?何必用药吊着,不如让他早早的去了吧?”
简直心如刀割,“这样的话,不该是你一个父亲说的。如果,我真的是孩子的……那听我的吧,救他,只要人活着,总归是有办法的。”
“快,小殿下给臣,小殿下开始吐血了,丹药,丹药!”柳御医抢过孩子,喂药扎针。
简直看着忙碌的人,和躺在床上吐血的孩子,眼前似乎蒙了一层雾,“你该去把凶手找来。”
“自然,我已派人去抓人了。”乌元琊动了动,上前一步轻轻向简直靠去,“先生,别怕,别急,若是他没了,小乌鸦再给你生一个就是了。”
“你!”简直怒目圆睁,又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以何种身份去说,他甩袖走到柳御医身侧。
乌元琊眼神更冷了,他低声说了一句“看住他”,径直出了书房。
寝殿正殿内,乌元琊笼着手,下方跪着皇后崔玉娇和丫鬟青屏。
“是你下的毒?”
“毒?什么毒?我不知道?”崔玉娇被御军拿犯人一样带到此处,她也是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屏已经抖如筛糠。
乌元琊居高临下,看向青屏,“呵,好大的胆子,你若是如实招来……”
“是我!”青屏猛地抬头,“五娘,是我,都是我的主意!陛下,此事和五娘无关,都是奴婢的注意!是奴婢!是奴婢!”
“青屏!你做了什么?”
“五娘,青屏不能再伺候你了,五娘保重!”青屏含泪一笑,口中溢出了鲜血。
顷刻间,她倒在地上,浑身颤抖,七窍流血,面色发黑,已是毒入肺腑的征兆。
“青屏,青屏你怎么了?郎中,御医……陛下,您救救她!……”
乌元琊低眸,视哭求的皇后于无物,“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她的下场,也是你的下场。”
皇后惊恐后退,缩到角落里,紧紧抱着自己,“不怨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乌元琊笼着手,转身进了书房。
“先生,下毒之人已经畏罪自尽了。”乌元琊抓住简直手臂。
“什么?皇后死了?”
乌元琊顿了一瞬,“不是皇后,是皇后身边的丫鬟,自作主张,谋害皇儿。”
“那皇后呢?”
“她自然是无罪的。”
“她怎么可能无罪?”简直甩开乌元琊的手臂,“孩子都这个模样了,皇后就该千刀万剐!”
但凡身为人父,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简直已经站在这儿守了不短的时间。从孩子吐白沫,到面色青紫喘不上气,到吐血,如今面色已经黑了,孩子更是不停的抽搐。
谁能体会到他绝望的心情,现在就是把皇后拎到他身边,他都能亲自操刀活剐了她!
乌元琊再次抓住简直手臂,“先生,你听我说。如今朝中之事,需要她父亲鼎力支持,皇后必须留着。而且,我方才也看了,这事也与她没有干系……”
“我知道了。”
简直抓住乌元琊的手,一根根将他的手指掰开,“我守着孩子,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吧?你去忙吧。”
乌元琊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跟随着简直,又似在透过简直,看向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还是□□太重,而且是专门伤脑的□□,柳御医等人即便以丹药吊着小殿下五脏六腑,也挡不住摇床上的婴儿睁着满是鲜血的眼睛,再无呼吸。
简直跪倒在摇床边,满眼泪水,“都怪我,是我来晚了。怪我,竟然忘记了那么多的事情,让你受苦了。”
孟晓含着泪水,拿起毯子盖到摇床上,瘦弱的婴儿陷在褥子里,再盖上毯子,一丁点隆起都无。
书房里的御医统统退跪到了寝殿门前,就连年老的柳御医,也是跪在那里。
小殿下之死,虽是皇后侍女所为,也是他无能。若是此时让太上皇知晓了,怕是太上皇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正殿里青屏的尸身已经被拖了下去,皇后也被带回了自己的寝宫。空荡荡的书房里,只剩下简直与乌元琊两人。
“孩子已经走了。你还是你大乌的皇帝,我,也该走了。”
乌元琊从后抱住简直,“先生,你知道吗?小乌鸦是个领者,本不该,也不会怀孕的。可却有了他。你知道,我是如何顶住压力,怀了他整整七个月吗?你知道,我又是如何拼死拼活,将他诞下吗?你知道小乌鸦没了先生,过的有多苦吗?先生,你真的忘记了吗?真的,一丝一毫,也不记得了吗?”
简直用力喘着气,他胸闷的难受,“我……不知道,不记得……”
乌元琊的泪水蓦然流下。
“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心……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你给我时间……”
“时间?”乌元琊苦笑,“要多少时间,我怕是撑不下去了。先生……”
简直咬牙,按按太阳穴,眯了眯眼睛,“可是……我忘记了……我……”
他身体渐渐发沉,向后倒去。乌元琊颤抖着坐在地上,将人抱入怀中,“先生,小乌鸦不能再没有你了。孟晓,快把香灭了!”
孟晓红着眼上前灭了香炉,“陛下,小殿下的丧事……”
“小殿下小殿下……他眼里只有孩子,难道你眼中也只有他吗?”
孟晓跪倒,“奴才不敢,奴才心里眼里自然是只有陛下的。”
“罢了,暂不用发丧。”乌元琊描绘着简直的脸庞,“瘦了,肯定是受了不少风霜。如今你忘了记忆,眼神陌生的我害怕。该怎么办,才能让你想起来呢,要再死一次吗?可是我好怕……”
孟晓心惊胆战,“陛下,陛下……”
乌元琊抬眸,“不必叫喊,朕听得见。把今日的事告知崔家家主,朕和先生的孩子也敢谋害,让他自己想法子赎罪吧。”
“……是。”
孟晓低头退出了寝宫,看着门前跪着的御医们,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陛下终归是陛下,不是殿下。
简直昏睡到半夜,头痛欲裂醒来的时候,怀里紧紧缩着一个人。
寝殿的明珠还在亮着,透过层层纱帐后,床铺里的光芒十分柔和。
他看着自己一身里衣,怀里的人也是一身黑色寝衣,暗暗放心。他转转眼睛,突然想起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
“先生怎么了?”乌元琊伸手帮他抚摸太阳穴。
简直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啪的一声,打的两人都愣住了。
乌元琊低眸,眼泪滴落,“先生,孩子没了,他还没名字呢,先生给他起个名字,也能让小乌鸦,给他立个碑吧。”
一滴滴泪水掉在被褥上,简直顿了顿,“你……别哭。”
乌元琊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见哭声,眼泪却一直止不住。
简直咬牙靠近,抱住了人。瘦弱的人入怀,他抚了抚乌元琊的脊背,“上次见你,你还怀着他,那时你还未如此瘦削。如今,我才只看了他不到半天的时间,他就走了。也许,是我命中,没有这个缘分吧……”
乌元琊眼泪掉在简直肩膀上,只是他眼中哪有悲戚?
简直突然松开了手,飞跃下床铺,站在床前,侧耳聆听什么,“小乌鸦,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他是不是好了?”
第95章 095
孩子, 孩子在书房!
简直赤脚向书房奔去。
乌元琊立即下了床铺,一边走一边喊孟晓。
候在殿外的孟晓开了门,“陛下?”
乌元琊并未停留,冷着脸走向书房。看到站在书房门口等着他的简直,他脸色柔和了一些。
“先生……”
简直抓住乌元琊手臂,“他,是不是被送走了?”
“什么?”
“我没有在被褥下看到他。”
乌元琊侧眸, “孟晓,你说。”
孟晓奔进书房,掀开薄毯, 发现下面的褥子上,却根本没有小殿下的身体。明明那枕边,还有一缕血迹。
孟晓当即跪下,“奴才没动, 也没叫旁人进入书房,奴才, 奴才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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