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这些自有皇兄和二姐操心。”林滤微微勾起嘴角:“我比较好奇的是,如果将这次的事情依旧托付给咱们神秘的小长史大人,他是否还能带给我惊喜呢?”
“阿嚏!”不知被谁惦念的韩小长史揉了揉鼻子,看向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泽兰女官:“我刚才没听错吧?你说公主这次不要钱粮?”
泽兰女官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出了韩小长史省略了的话:“这次要人。”
被迫面对现实的韩小长史干巴巴的做最后的反抗:“明知道公主身体不适,且是前往盛京休养的途中去的嘉州府,当今却依旧把这副担子放在殿下身上,是不是太过于不妥了?若是殿下以身体为由坚辞,圣上大可以派其他殿下过去……”
“正是因为殿下如今就在嘉州府,圣上才可以顺水推舟将此事托付于殿下,若是派其他殿下过去,朝廷官员方面必然会有反对声,这样不正是说明了圣上对官员的不信任吗?即使殿下接手了嘉州府的事物,之后依然会有巡按御史前来辅助,所以,殿下才说,要依靠长史大人了。”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不接受肯定不行了,总不能任由病怏怏的公主主持大局吧?更何况还被那位冷淡的殿下说要依靠自己,单纯的小长史红着脸落荒而逃的收拾东西去了,说起来,这还是进入公主府后首次出门。
帝京到嘉州府,沿途几乎不怎么休息,也用了十天才到达。尽管浑身酸痛,洗了澡换了衣服的韩苏还是先去参见了公主殿下。
林滤公主本身就不喜奢华,如今在嘉州府更是一切从简。如今接待起韩小长史来,更是比在公主府还要随意,由于身体的原因,这位殿下靠在榻上,身上盖了厚厚的毯子,头发随意一挽便披在身后,手里倒是如往常般捧着一个茶杯。
大昭民风开放,这里既没有遮挡的屏风,榻前也没有什么纱帘遮掩,侍女摆了凳子在公主榻前,便请韩小长史坐下了,比起探望公主,更像是探望朋友。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让人舒服的规矩。
大致讲解了一下公主所奉圣命需要办的事,以及目前嘉州府的情况,谈话渐渐的就转到了一些琐事上。看向柔弱的公主,韩小长史不禁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惑:“小臣听说殿下身体经常不适,不知公主殿下得的是什么病?”
“不足之症。”林滤公主轻笑回答,且一如既往的简洁。
“嗳?这种从出生带来的病一般很难医治吧。”韩小长史一脸担忧,“只能依靠调养了。”
“不是哦。”林滤轻啜一口茶,“不是出生带来的,是后天不足之症。”
韩小长史呆滞了,这是啥?只听过先天不足吧?“小臣见识浅薄……”
“就是说我的病症是从六岁时候忽然得的,御医大人诊了几年也束手无策,最后道是后天不足。”
韩小长史点点头:“殿下太挑食了,应该多吃些肉。”
竟然轻易相信了!还给出合理解释!泽兰女官无语的看着一脸认真说谎的自家公主,以及同样一脸认真被骗的长史大人,对于这种凌驾于常人理解之上的对话佩服之极。心内同时有一种区别于以往同情的复杂乐趣,原来如此,长史大人是一个能带给大家快乐的人啊。
☆、不求有功,但求有过
鉴于林滤公主身体状况以及韩苏长途劳累,谈话并没有太久便结束了。起身告辞的韩小长史思虑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向公主殿下提出了疑问:“殿下说是全权托付给臣下,是指所有事物都可以由小臣做主安排吗?”
被突然问及的林滤公主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是所有,全权由长史大人处理。”
“即使小臣会做些不合时宜的事也?”
“如果长史大人觉得有必要,那么林滤就不会去插手干预。”娴雅的林滤公主淡然的给出解释:“用人不疑,长史大人不用顾虑太多,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是了,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并不重要。”
似乎下了什么重大决定的韩小长史微微咬了咬唇,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殿下。”泽兰女官忧虑的看向韩小长史离去的背影,“这样没有关系吗?”
手捧茶盏的林滤公主轻笑:“非常人做非常事,我很期待长史大人接下来的动作呢。而且,刚才长史大人一副‘我要闯祸’的表情,不是非常可爱吗?这让我怎么拒绝嘛。”
而一脸慎重的韩小长史此刻正踏出林滤殿下的临时居所,身边跟着的是林滤的心腹小校,林滤公主将事情全权委托给韩苏之后,连公主的亲卫调动的权限也下放给他,算是全力支持的一个信号,既然如此,韩苏自然不必客气。
如果说在帝京之时韩苏的所作所为是出自于对灾民的同情,以及贡献出自己一份力量这样作为每个人应有的善意,但是如今,一路从帝京赶到嘉州府的韩苏心中只有愤怒。无论是城外的灾民,还是沿途毁掉的村落,亲身感受永远强烈于在安稳富庶地方上个人的想象,然而,应该负责这一切的人竟然没有任何措施甚至没有上报!
韩苏轻舒一口气,问道:“朝廷派的巡按御史在何处?”
林滤公主接到旨意是在廷议的三天后,那么按理说来,巡按御史应该比林滤公主更早接到任命才是,而韩苏接到林滤殿下的命令又是一来一回,所以,此刻行事,怎么也要顾及到这位前来辅助的巡按御史。
“回大人的话,周奉周御史大人一路行进缓慢,目前才到了嘉州府的都降驿,按照那位大人的速度,大概后天会到达。”
韩苏愣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么一个回答,如今都到了什么时候?那位所谓的巡按御史竟然还有闲情慢悠悠的舒舒服服的一路行进?
韩小长史冷笑不已,正好,既然你们不急,那么就不要怪我这个临时总管越职了。刚刚还一脸严峻的韩小长史此刻挂着和煦的微笑,让身边的小校一脸紧张,长史大人如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公主殿下出难题时候的样子:“传令下去,嘉州府府尹一干人等,抄家,下狱。”
小校惊恐不已:“大人,无罪抄家乃是违反大昭律令的。”
韩小长史轻松道:“所以就要委托府内典军好好搜罗罪证了,你待会儿要格外嘱咐典军大人,莫要放掉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小校一脸苦色:“若是没有罪证,大人可要要担待所有罪责的,就算搜出来罪证,怕是大人也要受到朝廷大臣的弹劾。”
韩小长史嗤之一笑:“‘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怕找不到罪证,只怕罪证太多,不好整理吧,你但且去做……”说完一顿,自嘲道:“我倒不怕朝臣不弹劾,就怕他们弹劾的不起劲呢。”
小校一脸疑惑,不过这毕竟不是他该插嘴的事情,双手抱拳一礼,转身前去传令去了。
韩苏愣愣的看着萧条杂乱的嘉州府街,此次事情,处理的好就是一个大功,若是不犯些过错以求功过相抵,难道她还一路升迁上去不成?什么高官名臣、少年新贵可不是如今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自己想要的,窝在琅嬛福地攒退休的俸禄才是王道。
“呼……”深处一口气的韩小长史露出邪恶的笑脸,抄家什么的还是小道,既然要闹就闹大点,抄出的金银朝廷国库就不要想了,心内打算好的小长史挥挥手叫来自己身边儿的跟班小厮,嘀嘀咕咕的吩咐了一大堆事情。
公主府亲卫雷厉风行,当晚就开抄了嘉州府各大大员府邸,如今韩小长史管事,自然不会没事找抽的上报一番。
但是被突袭的有点发懵的嘉州府尹虽然被搜了个措手不及,还是派出了心腹前去帝京求援,跑死了两匹千里马,两天内就到达了帝京,一石激起千层浪,帝京忽然炸锅了。正所谓“刑不上士大夫”,虽然事实定不会如此,但是尊崇文人还是如今的主流,如今竟有人无凭无据动了朝廷大员?文官集团自然反应激烈。
然而十几天前还与文官集团费劲交流的皇帝自然不会理会,此刻也学起当初文官们的做法,稳稳的打起太极来,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大昭朝廷又开始了新一番的扯皮。只是如今双方换了个位置,文官们气得跳脚,昭帝如今身心舒畅,玩起了猫戏耗子的游戏来。
与此同时,善安坊的襄城公主也接到了一封署名林滤公主府的信件,这位妖艳勾人的公主殿下颇有兴致的笑道:“没想到平日一副单纯青涩的小长史一出手竟然就是闹翻帝京的大事,果然人不可貌相。”
旁边因为缺钱,如今正在襄城公主府混吃骗喝的魏王闻言一听,伸长了脖子:“幼月的来信?”
“不是哦。”襄城公主扬了扬手里的信件,笑的越发灿烂:“闹翻帝京的始作俑者。”
“小长史韩苏。”魏王微一挑眉,“他有何事?”
“弟弟~”襄城公主忽然用甜到发腻的声音对魏王抛媚眼:“白吃了这么多天的饭,是不是该去赚点钱了?”
魏王浑身一阵鸡皮疙瘩,自己的姐姐自己清楚,如今这模样绝没好事,魏王垂死挣扎:“好说,二姐给介绍一个一天一千两银子的差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