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连祎吓得一声大喊!
玄昭闻声,立刻弹起冲向净室。
门外等待伺候的下人,皆被此声震了一下,彼此对视片刻,都脸红了起来。
“……”玄昭被眼前景象刺激地说不出话来。
连祎被小蛇吓得大叫,站起身来便要往外冲。可还没卖出去,衣服都没拿到,玄昭便冲了进来。
完了,连祎心道。
玄昭看着水中站着的人,若他没眼疾,应当没看错,这是个男人。准确地说,是个少年。
玄昭只是呆了片刻,而后一闭眼,再睁眼后,便上前几步,一把拉过连祎的肩膀,将他的背面向自己。
白皙的后背,一道伤疤在左侧蝴蝶骨旁。
幸好。幸好?
玄昭被心中出现的两个字惊醒。
玄昭松开手,转身拽下衣裳,又将连祎掰正,看着他呆呆的样子,一只手托着衣裳,一只手握住连祎的紧窄却有些柔软的腰,道:“还要站多久?”
连祎似乎回神,缓慢道:“有蛇。”
“不对,草民知错了!求王爷饶命!”
玄昭咬着牙将衣裳裹在连祎身上,道:“穿好衣裳,出来!”
连祎端端正正跪在玄昭面前,低垂着脑袋,小声说:“一切行为皆草民所为,其他人并不知情,请王爷莫要牵连无辜,连祎任凭王爷责罚。”
玄昭面无表情道:“你在与本王谈条件?”
连祎道:“草民不敢。”
玄昭道:“你还有何不敢的?”
连祎不语。
玄昭继续道:“连钰逃婚了吧?若我没猜错,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没走成?”
连祎闻言抬头,看了眼玄昭,有飞速低头。
玄昭看着地上,犯了错的猫一样的人,心中郁气难解。
……
片刻沉默后,玄昭站起身,吓得连祎往后一躲。玄昭却没理他,缓步走向床边,脱掉外袍,沉声道:“既然你上了本王的轿子,替你姐姐嫁给了我。那洞房,你也替她入了吧。”
连祎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玄昭,“您,您说笑了。”
玄昭咬牙道:“说笑?对了,咱俩可是拜过堂,你也是入了这洞房的了。”
连祎陪笑道:“这……这能一样吗?”
玄昭看了眼连祎,躺在床的外侧,道:“有何不同?过来。”
连祎不敢动。
玄昭耐着性子道:“怎么?还要我过去背你?”
连祎无法,只得慢吞吞起身,慢吞吞走向床。
玄昭道: “站着作甚?上来!躺下!”
连祎简直欲哭无泪,绷紧了身体,僵硬的从玄昭身上爬过去,尽量不碰到他,而后慢慢躺下,大气不敢喘。
玄昭招人熄灯。
烛火熄灭,点点月光洒进房间。借着微弱的光,听着玄昭在耳侧均匀的呼吸声,连祎简直心跳如雷。
说来也奇怪,还不知道玄昭要如何整治他的情况下,连祎居然渐渐稳定心神。这一稳定下来,心中不免想起那条小蛇。
玄昭一直注意着连祎的动静,见他一直呼吸紊乱,最终还是忍不住道:“怎么?知道怕了?”
连祎小声道:“草民怕蛇。”
玄昭:“……”
半晌,玄昭似是叹了口气,将一个香囊从枕头下取出来,放到连祎枕头旁。而后转过身背对连祎道:“睡吧,那蛇不会再来了。”
片刻后,“明日再收拾你。”
连祎:爹,救我!
竖日一早,连祎被外面喧闹声吵醒。身旁已没人。
连祎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又是如何睡着的。
坐起身晃晃脑袋,下人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伺候。苟富贵也在其中,姐姐的陪嫁丫鬟们却不见一个。
下人们都低着头,苟富贵恭敬道:“启禀王妃,这些日后都是专门伺候您的下人。他们都是王爷亲选,王妃尽管放心差使。奴才以后也专供王妃差遣。”
还不等连祎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苟富贵又道:“宫里一大早送来了给您的赏赐,皇上对您很是欣赏呢!”
宫里送来了一大堆赏赐,皇上口谕“王妃贤徳,有助国之能,当赏”。这则消息,狠狠震了连祎一下。皇帝很欣赏小王爷的老婆这件事,也飞速传遍了皇城。
而下了朝在御书房与玄珝说了许久体己话的玄昭,出了宫直奔连府。
第10章 顺心人
玄昭心中,很是烦闷。
昨夜头几个时辰,他的确很愤怒。他怒的是欺骗,更怒的是自己发现真相时的反应。
后来,他渐渐不怒了。而是开始恼,恼今后该如何。就像看到连祎真身第一反应是看伤疤一样,他恼的第一件事是如何保全连祎。
当今皇上不像大多数君王那般强硬,自即位以来,便没让朝臣摸清过底线甚至套路。但那毕竟是皇上,即便是位看重亲情,与兄弟极为和睦的皇上。
玄珝很信任玄昭,玄昭也很信任玄珝。
但他,毕竟是皇上。
玄昭请求赐婚是真心,却也不仅仅是因那日误闯所遇,毕竟即便一见倾心,也未到“非君不娶”的地步。
而是恰到好处,恰是时机。
玄昭不在意“恶名远扬”,外面传得越凶他越省心。但同时他也担心,毕竟恶名底下是实力。
玄昭知道自家皇兄的脾气与所求,知道他不会疑心自己。但这不代表玄昭可以毫无顾忌。对皇兄的疼爱与信任,他必须万分感激,并肝脑涂地。
所以娶连家小姐,恰到好处。
这件事发生的是多么顺心顺意。
可一瞬间,顺心人还是顺心人,顺心事却变得不那么顺心了。
最要命的是,应该暴跳如雷的玄昭,发现自己最担心的,是那个顺心人,而不是顺心事。
难道当初那一眼,比自我感觉上还重要?自己当真无法自拔了?不然,到底有何需要担心?不是应该找皇兄提自己讨回公道吗?
玄昭就这样胡思乱想一夜。
新婚燕尔,皇上免了玄昭三日早朝的。可胡乱寻思了一夜的玄昭,还是早早爬起来进了宫。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恼人的连祎。
“欺君之罪”,搁在哪个皇帝身上都是不能忍的。以往谁胆敢欺瞒玄珝,玄珝必然会重判。而且充分展示他花样百出的一面,让每个胆敢欺君之人,不重样的生不如死。
玄珝信任玄昭,但未必信任连家。甚至如果这事玄昭选择隐瞒,他都未必会生气。而连祎……玄昭不敢赌。
玄昭走后,李荣禄端了新茶伺候在一边,道:“皇上,小王爷从小在您身边,奴婢还从未见他求过什么呢。”
“呵呵……”玄珝闻言,竟轻笑了起来,“朕这个堂弟,是为朕操心最多的弟弟,替朕当了这么多年黑脸,在朕面前看似吊儿郎当,其实小心得很。看来这次,他是真动心了。”
李荣禄恭敬道:“小王爷在外人面前再凶狠,到底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痴情人啊。”
玄珝道:“其实朕知道他想告诉朕什么,朕又何尝不想让他放宽心呢……”
李荣禄可不敢接这种话,只得小心的伺候着,片刻后,便听到玄珝若有似无叹了口气,“唉……”
“皇上,谨亲王求见。”小太监传话道。
玄珝道:“宣。”
谨亲王,名瑶。玄珝同胞亲弟,是玄国唯二的两位亲王之一。
玄瑶见了礼便开门见山道:“皇兄,听说您允了皇叔清修,还要将亲王位传给堂哥?”
玄珝道:“怎么?圣旨还没下呢,已经有人炸了?”
玄瑶道:“臣无意间听左相与人议论,好像准备要集体弹劾堂哥呢!听那意思无非是,破格封王已是不妥,继承亲王位堂哥不够格。”
玄珝不耐烦道:“啧!那老头是怕旸煦收拾他们呢。”
玄瑶道:“嘿嘿,他们也不想想,要真想现在收拾他们,还用得着等继承亲王位?权限大小跟王位高低有何干系,不都是皇兄准不准的事儿嘛。不过臣弟觉着,咱还是先下手的好。”
玄珝沉吟了一下,道:“你留会儿,替朕拟旨吧。”
玄瑶道:“皇兄,臣弟听说,今早堂哥一大早便来求您?到底是何事让他都慌张成这样?”
玄珝闻言笑道:“他来求朕宽恕连家的“欺君之罪”。朕只能告诉你,他算是歪打正着。”
玄瑶惊道:“什么?连家欺君了?”
玄珝道:“具体的你自个问他去。朕这次不治连家的罪,但也不能让武林以为朕怕了什么,这次的事倒也是个机会。来,拟旨吧。”
玄昭站在连家大门口,突然有些憋屈。
不知道被吓得像鹌鹑似的小王妃做好挨收拾的准备没有。
说实话,让他接受倾心的姑娘其实是个少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玄昭就是觉得憋闷。
说白了,他就是在与自己置气。毕竟,进错房间的是他,看到人家洗澡的是他,看完了没道歉还看上人家的也是他。是他自己误以为人家是连小姐,起因全因为他。
知道真相后,他又后怕。怕的若是昨晚真是连小姐,那他岂不是娶错了人,到那时心中的憋闷岂不是更大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