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行事不讲忌讳,要求极其精细,各营各部所需军资,半点容不得马虎。一旦出错,阅天营便要派人找萧煜理论。
萧煜已年近花甲,治国尚忙,还要整日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咽不下这口气。跟着一起被折腾的,自然还有户部尚书林昀。
二人说的是数日之前中台军营催粮之事。因西境各州路途遥远,粮车辗转奔波不易,部分遇到天灾的,延迟几日才能送到。
那粮官催了两次粮,到第三次,齐将军竟亲自来了。齐林口无遮拦,顺便就牵扯到兵部与西境各州的昔年旧怨,惹户部官吏不悦,引来了萧煜和林昀。
萧煜看皇上面子,林昀看韩水面子,言辞都还客气,只道拖延几日而已,可齐林连马都没有下,执着鞭,笑道:“听闻国舅府邸里屯粮无数,先借几石如何?”
随后,阅天营兵丁强征安禄候屯粮,闹得皇城里鸡飞狗跳,各部敢恨不敢言,再没有不听齐将军吩咐的。
萧煜道:“当初,韩大人和齐将军闹别扭,我等看着好笑,如今,算是身临其境了。”林昀:“幸甚,幸甚。”接着便是酒话连篇。
临了,林昀似醉非醉地拉着萧煜,羽扇一挥,笑道:“就该让陛下嫁个公主给齐将军,叫世人看看什么叫英雄配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O(∩_∩)O我我我,只能这样,原本有一波车的。
第26章 南征
宿醉花房,次日醒来,林昀揉了揉眼,身侧竟躺着个一丝/不挂的美人儿。再一看,身子已经有了男人的肌肉线条,是个过气的美人儿。再一看,彻底吓醒了,这美人儿是泽霏。
泽霏迷迷糊糊一把抢过了被子,梦里说话都在刻薄:“大人昨晚那番鬼话,小的铁定要转告韩大人。”
林昀跌下床去,面色铁青:“你怎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泽霏眼还没睁开,唇边却勾着笑:“大人好生无赖,还我清白来。”
岂有小倌欺负恩客的道理,林昀眉间一皱,拉起人来:“酒后胡言而已,你就算告诉韩大人,他也不会有半点意见。”泽霏顺势捏了捏他那张白净的脸,笑道:“墙头草,两边倒,算是看透你了。”
后半日,林昀拽着泽霏,去了一趟鸣鸾山。山间那片林氏墓地的角落,静静竖着一块碑——林环之墓。
除过草,点了香,洒下薄酒三尊,林昀往野地里一坐,淡淡道:“昔时那琴,还是我这倒霉弟弟替你寻来的。”泽霏懒懒地趴在墓碑上,不做声。
林昀叹了口气:“祖上几代福薄,全都栽在影阁那些肮脏手腕上。林某是无意纷争了,才把环弟送回老家做个地方官。奈何血战梧城,空留青山白骨,这世上,已经没几人记得他了。”
泽霏道:“世道艰难,人心艰难,大人只是想求个生存,我懂。”林昀手中的羽扇终于停住,不再煽动了。
占星台上,凉风习习,蓝玉瓷映着灿烂星河。女帝弯下腰,拾起了地上那张猩红色画纸。身后,景黎安坐古银琴之前,弹拨着一曲《瑶光戏》。
金年在旁,轻轻耳语道:“陛下,韩大人恭候多时了。”云冰道:“就让他来这里见朕。”
不一时,景黎停了曲,起身行礼道:“韩大人。”韩水不接,径直就从他面前走过。云冰回头望了一眼,笑道:“景公子,继续弹你的,不必多心。”韩水见过云冰,接着就看见了她手上那张红纸,神色复杂。
云冰倒是释然一笑:“韩卿的差事办得好,朕甚是欢喜,总想着,得赏赐卿一些东西。”韩水道是本分,却见金年领着一位钗钿礼衣的少女徐徐行来。
不敢多看,只觉着眉目神态甚是熟悉。待近了身,那少女垂目行礼,两片羽睫似镀上了星光,温雅可爱。韩水恭谨回了礼。
云冰道:“昕阳公主云瑶,年方二八,算得上是个美人儿。”云瑶掩袖一笑:“见过的,韩大人还送了好些礼物给臣妹。”
心下一惊,恁的反应过来,眼前人竟是星灯节与齐林同行的那位姑娘。韩水道:“如有冒犯,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云冰笑道:“卿也二十有七了,早该成家,朕把昕阳许配给卿,如何?”韩水立时就跪了下去,颤声道:“臣出身低微,乃无家无业之人,绝对配不上公主殿下。”云冰问道:“堂堂影部总旗,卿配不上,敢问还有谁?”
韩水心里绞痛,只伏地而答:“轩辕将军,齐林。”云冰浅浅一笑:“好,既然如此,待齐将军凯旋而归,朕便亲自做媒,还请韩卿多多担待。”韩水谨诺。
看完这出好戏,云冰倒是真心实意要赏赐韩水一些东西,连连追问之下,韩水终于心不在焉地回道:“臣听闻刑部老尚书就要退隐归田,现任侍郎冬青,材优干济,机敏稳重,堪当大任,臣愿举荐其为刑部尚书。”云冰唇角轻扬:“好,如卿所愿。”
墨赫公然挑衅之事,云冰提都没有提,顺手就撕了那张红纸,云袖一挥,飘洒得满地都是,再也不顾。
时下,齐将军在城郊集合军队,日夜操劳,成了举朝上下光芒万丈的人物,连一根头发都能闪着人眼。他同晋瑜、萧达等人围着沙盘地图商定战略,半夏也时常在边上谏言献策。
一日,谈到出征事宜,半夏插言道:“韩大人说,皇上祭天之前,他会先来视察军营,以确保万无一失。”
齐林皱了皱眉:“光是皇上要搞这祭天仪式已经够折腾了,他还要事先来视察?”萧达接着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还得先接待韩大人?”
大军出征之日,皇帝决意亲率百官于南门祭天告神,一并洒酒助威,奏歌以相送。皇帝的面子,齐将军给了,可韩大人的面子,齐将军否的很彻底。当着众将的面,齐林对半夏道:“他来就是添乱。”
影部的兄弟皆有些不满,总觉得齐将军在摆架子,是个过河拆桥的人。韩水却一句怨言也没有。他止住浮言,到陈力的布坊订做了几套冬日棉衣。
出征的前夜,韩水换上三年前裁的那套暗纹云丝袍,又令仆从带上那几件冬衣,悄悄去了一趟城郊军营。
月色之下,百里连营,一顶顶帐篷如同一团团珍珠云,漂浮在深沉的荒野上。中军帐灯火通明,帐前卫兵看见韩水,行礼道:“大人稍后,末将这就去禀报。”韩水拦下了他:“不必。”
掀起帘,瞥见帐中那个挺拔身影,正指点江山,如火苗一般光彩照人。韩水一声叹息:“不必惊扰,韩某在偏帐候着便是。”随后又悄无声息地放下了帘。
深秋的风,已有几丝冷冽,韩水站在哗哗飘舞的中军大旗下,拢了拢身上单薄的云丝袍。他伫立着,望着帐外巡逻的士兵来来回回,并没那个心思入座偏帐。
也不知守了多少个巡回,帐内终于响起众将的脚步声。说笑间,帐帘被张扬地一撩,暖黄的灯光顿时透出来,齐林和他的兄弟们一同而行,望见了帐前苦等的韩水。
齐林道:“不是让你别来么?”韩水道:“不为公事,只是给各位将军带了几件棉服。这仗少说也得打半载,待入了冬,能用。”晋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谢韩大人。”
仆从分发棉服,人手一件,半夏眨巴眨巴眼,问道:“大人,属下也有份吗?”韩水点了点头。萧达扒拉一件在手上,展开抖了一抖,笑道:“还挺厚实的,萧某不客气了。”
众将谢过,纷纷告退。齐林看着韩水窘迫的样子,忍俊不禁,上前拉过人,往内帐里扯去:“手这么凉,穿这么少,在外头冻坏了罢。”
一进帐,他就吻住了他。泥土地,草烛灯,粗木板床,凌乱着两个缠绵激情的影子。吻过之后,韩水挣脱了开:“你别弄乱这衣裳,南国瑶池的。”
齐林笑着揪来一角衣袍,仔细看了看,果然如云飘逸,如水清凉。
韩水冷静了一会儿,张口道:“雁荡山地势复杂,你久未征战,一定要小心。我听闻,墨赫诡计多端……”齐林紧紧握着他的手,言道:“放心,阅天营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不会有差错。”
出征在即,即便有这句承诺,韩水的心还是七上八下,面色也显忧虑:“你要是,要是实在打不过,不要逞强,给自己留条退路。”
齐林星眸一弯:“不如颜儿随爷同去?”韩水怔住了,满脑子都是昔时那句风流话——“颜儿若去,定叫将军下不了床。”
齐林捏了捏掌心中那只汗湿的手,温柔道:“青颜,再应我一件事。”韩水点了点头,什么都答应。齐林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簪子,通体碧绿,晶润无暇。
韩水瞧见,又是一怔。齐林了然地笑了笑,把归魂簪轻轻插在怀中人的发髻之上,低语道:“回来前,我要你每天都戴着。”
天明,号角长鸣,惊醒千万家柔情梦。云梦四十万大军,城郊数百里连营,迎来了壮烈而熹微的第一缕晨光。
朝中百官披星戴月,凌晨于南门站定恭候,卯时,女帝面绘战神灵纹,身披腾云龙袍,领三百祭司,设七星坛,焚经文而祭天神,剑舞坛上。
祭天典礼整一个时辰,随后,八百乐师摆阵奏凯歌,女帝于高坛之上举酒敬群英。一番陈词下来,慷慨激扬,雄绝古今,座下百官纷纷涕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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