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我孤立无依,有没有证据,空口白话,父皇自然不会信我。”
钱玟担心自己身边到处是万贵妃的人,难保自己不会再度遇害,看见衣二三犹如通天的本事,倒不忍心叫他走了。
“殿下莫慌,我算着日子,帮你的人明日就到,是个白衣少年,到时候争取将他派到殿下身边,便可保殿下太平。”
衣二三又道:“殿下尽管信任那人,只是不要透露我的姓名,不然小人不敢保证他还会不会效忠殿下。”
钱玟听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细问,又被衣二三送回房里,在一片漆黑中,钱玟感觉到衣二三已经消失了。
钱玟在黑暗中思考了很多,包括自己多年感恩戴德的外万贵妃,一股愤恨的火焰在他心里燃烧,他突然想到若是自己她都千般算计,那母妃的死很难说不是她的另一场谋划,想到这里,钱玟浑身发抖,手掌紧握,在夜里拉扯无尽黑暗。
衣二三在离开太子东宫时,感觉身后有股杀意。
萧情自从知道太子之毒已解,又没有不要命的太医出来邀功,便觉不对,心里隐隐感觉是他来了,一时又不敢确定,所以常常在太子东宫出巡视,就在方才,便看见东宫越出一道人影,身形有些熟悉,让他心思狂跳。
是他?!
感觉到背后之人,衣二三朝宫外密林奔去。
雪已经从七天前一直断断续续,如今,不伦宫内宫外都是一片银装素裹,所以,在暗夜当中,一个急奔的身影也就极容易暴露位置。
衣二三被北辰劈中的那一刀还在胸前隐隐作痛,奔出几里之后,衣二三已经开始冒汗,却是疼不是热。
“站住,前面的蝼蚁。”
萧情屏住呼吸,等着那人转身。
“不知道阁下说的是哪一只蝼蚁?”
衣二三没有转身,他在尽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姓景的!”萧情大叫,并且开始向衣二三扑去,萧情的手很白,很好看,只是指甲发黑,让这双修白的双手看起来有些骇人。
衣二三转过身去,抽剑来挡,笑道:“你说谁姓景?”
萧情收手,有些怀疑地看着对面这个剑眉朗目年轻人,不对,景芝不会使剑,也不会武功,那个懦弱的师兄只会躲在他的药罐里瑟瑟发抖罢了。
“你是谁?”
但是萧情不打算放走眼前这个略带挑衅的陌生人,而且——
他受伤了。
萧情一边问着,一边向前挪步,同时双手蓄力,准备一招取下对方的脑袋,不论他是什么人,只要经了自己的手,就是死人!
“你又是什么人?”
虽然衣二三心知肚明,但是自己左手渐渐绕道身后,掏出石灰散,准备逃跑,他移动的很缓慢,但是说话的气场仍是在场面上压过了萧情。
萧情感觉到对方内劲深厚,但是他却不甚在意,突然向前一步,伸手欲取!
第24章 毒途真言
景芝在看着听雾台外面的景色,胸中阵阵心悸,说不清缘由。
外面还是风雪漫天,三娘在接到段无衣的来信时,便赶了过去,找到衣二三暂时栖身的山洞,发现石壁上衣二三的留言,才往皇宫方向奔去。
因为下雪的缘故,一路上都不是太好走,三娘又穿的臃肿,行动多少有些不便,但是段大哥信上说自己受了伤,让自己过去照应一下,三娘便慌忙动身。
三娘早就蹲守在宫外,只等段大哥从里面出来,自己好去接应,没想到半路遇到这个头戴篼里的怪人。
害自己也受了伤,三娘武学虽不算上乘,但是对付平常武功泛泛之人也是足够受用,此次可算吃了跟头。
衣二三扶着三娘往密林深处急奔,看见萧情没有追来,两人均是松了口气。
就在停下片刻,三娘胸中乍闷,呕出一口黑血。
衣二三急忙探查三娘脉搏,不禁表情严肃。
“必须赶回器阁,若是耽搁——”
衣二三没有说完,三娘心中已经有了最坏打算,歪头笑笑:“段大哥,那我三娘这条命,还真是看运气了。”
从京城赶回南华山,最快需要半月时间,三娘所中之毒,已经等不起这许多时日,衣二三心中苦恨,一言不发。
三娘倒是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压抑下想再度呕血的欲望,低声道:“段大哥,之前来时景芝给过我几粒应急的药物,在我腰间的荷包里,拿出来给我服下吧。”
三娘说这话时,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
衣二三翻找,在荷包的里兜找到两粒金黄透明的药丸,衣二三认得,是景芝常年为三娘准备的恢复气血的草丹,因为三娘体质特殊,本身身体中蕴含着剧毒之物,若是再次中毒难保体内平衡就此打破,如此这般,最坏的打算让衣二三不忍再想下去。
待将药给三娘服下,衣二三便加紧脚程,不容半分耽搁。
一路上,走走停停,三娘也半昏半醒,嘴里还不住嘟囔:“段大哥啊,你累不累啊,我还撑得住。”
“你先别同我讲话,保留气力。”
三娘脸上全是汗珠,双手箍得很紧,但是说出话来还是平稳连贯:“我知道,这些年你们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有些话我一直没说,不管是对北辰、对你还是对景芝。”
衣二三虽不忍听下去,但是怕就怕没有以后,一时专心赶路,也不去打断。
“北辰从小就粘你,他对你的感情与旁人不一样的,咳咳——”
鲜血在衣二三的肩头绽放开来,衣二三只道:“我知道。”
三娘嘿嘿笑起来:“你这么说,就说明你还不知道,我...我从小和北辰玩闹长大,他的心思埋得很深,很深...”
三娘说话声音渐渐小下去,衣二三用手向上一抖,提高些嗓音:“还有呢?”
三娘又被摇醒,迷糊道:“还...还...有那个药罐子,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但是我喜欢他。”
衣二三知道那药罐子指的是景芝,只是点头:“那你回去自己告诉他,这种事情,自己说了才打算的了数。”
“段大哥,你...你又要诓我,我若说了给他听,这不是存心让他生气,毕...竟,我脏得很。”
“没有这回事。”
“你很果敢,比我见过的任何姑娘都更与那药罐般配。”
三娘笑得很开心,忽然又将头低沉下去,心中有些焦躁,小声道:“那...那,他还会给我绣桂花吗,我平日叫他绣,他都不...不情不愿的。”
“一定绣的。”
衣二三顺着三娘,一路不住回答,在经过一条弯曲小溪的时候,衣二三是在承受不住,蹲下身来,将三娘放在溪边,自己扯开衣服,在自己汩汩冒血的左胸点了几处大穴,才稍稍缓解。
虽然对身体损害极大,但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
三娘面色惨白,嘴唇却是鲜艳的红色,若是常人看到三娘此刻的面貌只觉是一个正在熟睡的姑娘。
衣二三心道,那怪人使毒路数怪异,此番三娘凶多吉少,自己心里生出愧疚,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次感受道失去朋友的痛苦了,如今更是将血肉从新翻出,那番蚀骨之痛又源源不断的从心中搅腾翻涌。
三娘已经陷入昏迷,衣二三不顾伤口流血,还是扶正三娘腰身,将内劲输入三娘体内。
自己第一见她,她还是个十三岁的丫头,虽是年轻,却已经像个伶牙俐齿的小兽,醉红楼的一群人竟是拿她没有办法。
越想愧疚越深,计划中自己做了万般的打算,不想半路冲出那个怪人,见多了离别,却是最怕离别。
衣二三稍作修整,就重新背上三娘,朝南华山方向奔去。
承华殿。
李显弘悠悠转醒,看见周围陈设陌生,自己反应一会在想起来昨天竟是求人求到昏厥,还暗骂自己很是不争气,磕几个头竟然还当场发晕,同时心里不禁叹道,那个王爷模样的人还真是仁慈体恤,出宫的事铁定有门。
思忖间,额头还在隐隐作痛,李显弘抹了一把,发现已经被包扎好了。
外面太监听到屋里动静,便开门进屋。
“殿下吩咐你先在此处修养,不得四处走动,等候殿下传召。”
李显弘对着小太监点头哈腰,连连道好,小太监见李显弘是个知趣的,也就没有多言,又径自退下,立在门外。
李显弘看见这间房间古朴静谧,没有别处的嵌金镶银来得富丽堂皇,却也景色别致,不落俗套。
只晃悠半会,门外便传来太监通报:“二皇子驾到!”
李显弘到门口跪下。
“醒了?”
“回殿下,小人昨日失仪,罪该万死。”
钱弼心笑道,这会儿倒知道卖乖讨巧。
“昨日我已将那一干众人安置打点,我知道你是无应门裘刃之妻胞弟,这一群人之中,属你威望最高,所以这支禁卫编队我全权交由你来负责。”
钱弼说话间,已是吩咐身边太监将那禁卫的猛虎服端来,放在李显弘面前。
李显弘头脑隐隐作痛,心道,还是不肯放人,好奇为什么众人皆是针对自己,心下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