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低头看了看刘以序。后者神色虽然缓和了不少,但紧抿着唇,眉目紧绷,显然还处在惊吓中。
“走吧。”北昭站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谢晋跟在他身后出去,其次是许慎和刘以序,而后才是侍卫们。
回到自己房间后谢晋很快便平静下来了,毕竟重活过一世的人,遇见什么都能泰然了。
他正准备脱了靴子睡觉,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便打了个哈欠起来开门:“还有什么事?”
一炳闪着寒光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颈,外面阴森森的,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这一下也让他立时清醒了:“壮士有话好说。”
“没骨气。”许慎哼了一声,收了匕首走进来:“王爷叫你过去。”
谢晋有些汗颜,应了一声便要离开,踏出房门又回过头:“你不走?”
“王爷叫你过去,我待在哪儿都无所谓。”
“不必陪刘大人了?”
许慎面色不善的哂笑道:“他若是让我陪,我也不必过来了,我今日便睡在这里了,你去陪他。”
驿站里面的房间不够用,许慎原该是与刘以序睡一间屋的。
谢晋不知该不该应下,见许慎面色也愈来愈差的趋势,方道:“我明白了。”
到了北昭房内,北昭问道:“谢文给你的锦囊,上面写了什么?”
“我还没看。”
见北昭眉头微皱了起来,眸光凝出一点凌厉的光芒,谢晋忙道:“我现在就看。”说着把锦囊掏出来看了,又恭恭敬敬的递给北昭。
那上面写的原来与宁州冤案有那么一点联系,具体表明了谢子韩与宁州巡抚有来往,还附上了一份谢子韩与宁州知府互通的书信。
“你以为可信吗?”
“此事王爷已经问过我一遍了。”谢晋颔首道:“谢文与我是兄弟,若要我说,我恐怕会偏私。”
北昭抚掌道:“你们二人越来越有意思了,一边背叛自己的父亲,一边又是兄弟情深,你可知他托人给我带了什么?”
他道:“谢文给我送了只紫貂,也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唯一的要求就是求本王别让你为难,说你性子木钝,不大会说话。”
“我曾经的确如此,只是现下今非昔比了,可能是我变的太快,所以兄长还不知道。”
“果真兄弟情深。”北昭对这对兄弟已是十分的服气了。明明该是水火不容,实际上竟是兄友弟恭,真想知道谢子韩到底对他们做过什么。
谢晋默然垂立,只听他又道:“你如今依旧木讷,话或许比以往多了,心智却没涨。”
这是拐着弯儿的骂谢晋没脑子,可这人听了也不恼:“是我愚钝了,请王爷……”
谢晋忽然止了话,凝神细听,便听出来轻微的脚步声——门外不知已围了多少人。
他看向北昭,后者明显是知道的,无声冷笑了下,踱步到了他身边,沙哑着声音道:“见了血你不会又要害怕吧?”
“一回生二回熟,我不会再怕了。”正如北昭说的那般,没人护着他。他若是怕,结局便只有死。
外面忽然刮起了狂风,随着风声,数个黑影卷了进来。
兵器出鞘的声音总是好听的,但也令人心惊胆战,转瞬间数人便缠斗在了一起。
谢晋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几乎没有实战过,所以渐渐便落了下风,几次险险躲过迎面而来的刀锋。
又是一刀横刺过来,谢晋拿着手中仅剩的一条椅子腿儿去挡,旁边又一人直劈过来,他便没了物什,只能后退闪躲。
正当此时,忽背后有人抵了他一下,他便向着那刀刃直直撞了过去,眼睁睁看着雪白的利刃劈进肩头。
他下意识狠命移开身体,咬着牙往后面看,却看见了北昭正在他背后拼杀,低声道了句:“撞你的是我,方才没看见你。”
语气没有半分愧疚感,但说完他往谢晋的肩头看了一眼。
一瞬间谢晋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归结出一句话:果然无人护我。
如此想着,他道:“王爷,你那些侍卫怎么还没来?”
“他们自己也难以脱身,就别指望着有人救你们了,王爷,要不您自个了断,也省得连累别人。”一个黑衣人大笑着道。
“做梦!”北昭眸色顿时狠厉起来,手里的剑飞的更快了,转瞬间便杀了三个人。
谢晋痛极之下已力竭,腿上再次挨了一刀,彻底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身上痛极,没有一处不难受的,而黑衣刺客就在眼前,刀刃几乎又要掠到他身上。
一瞬间死亡的恐惧将他笼罩,上辈子死的凄惨,难道这辈子也要死的如此窝囊?
剧烈的恐惧之后便是极度的愤怒。
“你们要杀的人是六王爷,为何总是追着我不放?混蛋!”谢晋往地上吐了血沫子,恶狠狠的骂道。
第10章 第10章
说完,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蓦地站了起来,但终究还是没办法继续打斗,很快便被人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谢晋下意识往北昭那边看了一眼,北昭似乎是在想办法往他这边靠近,但奈何一个人势单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来我今日,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他缓缓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很奇怪,他觉得遗憾的事情竟然不是没有复仇,而是他这两辈子还未曾真的有个家。
家人,温情,那是什么东西?上一世拼命渴望,拼命追逐,拼命迷惑自己,但最终触碰到的只有冷冰冰的一摊脏水。
死了罢,复仇有什么意思?说来说去都是哄自己的,这一世谢子韩并未做过伤害他的事情,最多算是不负责任,他又报的哪门子仇?
为什么,还不死?
谢晋睁开眼,却见另一帮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涌了进来,与先前那些人缠斗在一起,救了他一命。
北昭得了空隙,一步步走过来,面容依旧镇定,此事已经很明显了,他带的其实不止表面上的八个人。
“别动。”他按住欲站起来的谢晋:“动了血会流失的很快,你此次受伤也算是因为我。”
谢晋暗道:不是因为你莫非是我自己往刀口上撞?
北昭脸上终于呈现了些愧疚。他其实并非没看见谢晋,而是那时他也被人夹击,若是不往后闪,受伤的便是他。
他的命,自然比谢晋金贵许多。他本可以不告诉谢晋,如此一来对方定然不会知道,但一番纠结之后,他还是说出来了。
“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叫许慎。”
谢晋点了点头,又蓦地想起什么,脸色有些惨白:“许慎他还在我房里,一个人。”
这边两个人都抵挡不住,许慎一个人岂不是更加的危险?
六王爷与他想的不同,北昭想的是——两个断袖三更半夜待在一起,孤男寡男,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如此一想,他看向谢晋的目光便不由有点奇怪了。
见他还不走,谢晋催促道:“王爷,您快去看看,许慎他可能有危险。”
北昭神色微变,心情颇为复杂的微点了下头,出去了。
不多时,许慎便提着医药箱过来了。他身上有着轻微的血迹,明显方才也经历过打斗。
察看了谢晋身上的伤口,他出手迅疾的封住了对方的几个穴道:“你运气倒是不错,伤的都不是要害,但失血有些多了。”
他拿出一柄小刀,将伤口附近的衣服又割开了些,而后撒了药粉,疼的谢晋“嘶”了一声:“你没有麻药吗?”
“有。”许慎言简意赅:“但带的比较少,疼不死就不需要。”
他抬头观察了下谢晋的表情,继续上药道:“况且麻药只能暂时缓解痛苦,药效过后你会更痛。”
“那就算了吧。”谢晋皱眉道:“你不去看看刘大人怎么样了吗?”
“方才我已经去看过了,他中了迷药,睡上几个时辰就好了。你能自己走吗?”
谢晋咬着牙,低哑着声音道:“我若是能自己走,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真是麻烦,我找几个人来抬你。”许慎一边说,一边手脚利落的帮他把伤口包扎好了,然后解了穴道。
这时间,暗杀的黑衣人也尽数被处理干净了。北昭道:“许慎,你扶他回去,正好你二人同宿一屋,照顾起来也方便。”
许慎一愣:“我何时与他同宿一屋了?”说完看向谢晋。
谢晋也颇为尴尬,急忙向二人解释:“我没说过。王爷,他之所以住在我的屋子里,是因为我们换房间了。”
“从今天起,你们住同一个房间。”北昭面不改色的道:“方便照顾。”
“我不同意,随便什么人照顾他就行,又不是什么重病。”老天爷,这要是让刘以序知道了,岂不是更加瞧不上他了?
北昭看向他,目光微寒:“不是重病?好,那让以序来照顾他。”
这里能纡尊降贵去照顾谢晋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他不愿意那便只能是刘以序。
“我来照顾。”许慎黑了脸:“我比他有经验。”
谢晋忍着痛,苦笑道:“若是都不愿意就算了,我也没有那么娇贵,只要每天派个人帮我换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