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亡逐北(上)
作者:晓雾
出版社:鲜欢文化
书籍编号:EK1016-10000947
出版日期:2012/6/15
上架日期:2012/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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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我要你,不想只做你的兄弟
从孙兆功牵起他手的那刻起,
孙兆安踏上悖德的不归路,满心只注视着他。
活在乱世的权贵豪门中,
他明知兄长的温柔是假、关怀是假,
但为了那施舍般的温暖,他甘愿居于孙兆功之下。
因为爱,孙兆安拱手用命打下的江山,
然而,胸口的情感膨胀、孙兆功的猜忌疏远,
终于让他不再苦苦压抑疯涌的渴望——
若不能得到兄长的心,
他将不惜夺取他的人、他的天下!
封底文案:
“你没有贰心,那又怎样?”兄长丝毫不为所动,看着我,自以为头头是道地分析:“人在朝堂,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
我抓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我和父亲不一样,我绝不会背弃你。”
我用力太大,他皱起眉,困惑地道:“说实话,我始终不懂你对我宣誓忠心能够得到什么。即使我登基,能够给你的也不可能比现在多,我看不出你有追随我的必要。”
我只要陪在你身边,我只要看着你一切安好!龙阳悖德、兄弟逆伦,两道屏障阻隔,我连心事都一点不能透露你知晓,除了在近处守护以外,我还能求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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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出生时,另一姓人家正主宰中原,那个朝代国祚不长,它与之前几个小王朝的故事,後来被我的史官们在笔下勾勒成形。
父亲在朝廷为官,我家的房子,在附近是最大的。
乳母灿笑的脸、管家呵斥奴仆的声音,娘抚琴刺绣的手指、父亲圆鼓鼓的大肚子、被大哥抢走的九连环……很小时候的记忆零零碎碎,其中最初的完整印象,似乎是六岁时那间金灿灿的大房子,以及一张瘦瘦长长的胡子脸。
胡子脸的瘦男人穿著黄澄澄的衣服,衣服上绣了一条张牙舞爪的大蛇,在许多人的簇拥下进到我家後院,笑呵呵地说:「这几间是做什麽用的?看起来很大啊。」
父亲跟在他身後,头低到了腰间。
我想如果不是被肚子卡住的关系,父亲的头一定会碰到膝盖的。
父亲额头上脸上都是汗珠,抬起袖子不停擦,汗水还是不停往外冒。父亲的确很怕热,可那时节似乎是冬天,我穿著很喜欢的新夹袄,暗红色的,上面有小小的狮子狗花纹,乳母却说那叫麒麟。
「回陛下,那里是臣堆积爱玩之物的场所,十分简陋,并无足观。」
父亲说话声音一抖一抖,听来又像觉得冷,我想父亲可能生病了。
之前一个姨娘生的弟弟发冷热病,没几天就死了。我那时候已经知道死就是永远见不到面了,我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娘还少,可是如果他就这样生病死掉了,总是不好的。
我想跑去请常来看病的章大夫,乳母死死拉住我。对了,我还跪在地上,之前母亲交代了谁都要乖乖的,不许抬头不许动,好在我的裤子很厚,不太冷。
其实刚才我们很多小孩都偷偷抬头了,大人们脸色凶巴巴的,我们就没人敢出声。
「是吗?」名叫陛下的胡子脸瘦男人笑了一声,说:「打开。」
好几个人一齐叫「是」,声音大得令有些弟妹哭了起来。
几间大房子的门吱吱呀呀地开了,我也没有看到过里面的东西,当然忍不住死命偷瞄。只看得到我对面的那间,一屋子全是金灿灿的东西,太阳照进去,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陛下」身後的人「哗」啊「哇」地低声叫著。
父亲脸色变得像白纸一样,扑通跪在「陛下」脚边,砰砰砰地磕头,不停地说:「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父亲是家里官最大的人,只有人向他磕头,从没见过他对别人磕头。
我暗暗猜测陛下的官是不是比父亲还大,可更小的孩子不知道,看著父亲的稀奇样子,刚会走路的五弟嘿嘿笑了起来,沈姨娘连忙捂住儿子的嘴。
接下来所有人连一声咳嗽也没有,冷风吹进我的脖子,我打了个寒战,娘的手贴在我的後背上,硬得好似冻僵。
突然间,「陛下」憋不住似的喷笑出来。
「好一个十分简陋并无足观,郑国公生财有道啊。」
父亲不断地说著「罪该万死」,更加快地磕著头,不过声音听起来没有之前响了。
「起来吧。竟有人对朕说郑国公家无馀财,不事贪渎,因此颇得人心,实在是……哈哈哈哈。」
陛下大笑著离开,一大帮人匆匆忙忙跟在他後头。
「微臣恭送陛下!」父亲高声喊,然後整个身子伏在地上。
那天之後,我没再见过沈姨娘。
沈姨娘是父亲的表妹,从小一起长大。她没有给我吃过糖,也不曾送我小玩意儿,因此她不见了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五弟每天哭得人心烦。
我後来知道皇帝去世不久的母亲,是父亲的姑母。父亲的郑国公头衔,继承自祖父。
丞相、尚书、侍郎,父亲做过许多官,品级却越来越小。
有次吃饭的时候,大哥说,教他念书的先生讲,皇帝想要把太後姑奶奶的亲戚全部赶走,换上皇後的亲戚。
父亲拍桌大骂一派胡言,用家法狠狠打了兄长一顿,又罚他闭门思过,第二天撤换了所有的西席。
兄长挨打那天,父亲晚上到娘这边休息。那天正好是我和娘一月一次同睡的日子,我怎麽都不肯走,娘就留下了我。父亲脸色很难看,一直在喝酒,喝著喝著就哭起来,很久之後才哭得睡过去。
娘给父亲盖上一件披风,轻轻说:「人为刀俎,你就甘做鱼肉?」
我当时没听懂,但说这句话时的娘的脸和声音,我直到成年都还记得清晰犹如昨日。
敢说出那种话的娘,不久竟生病过世了。
我那时候也正出疹子,只剩半条命,谁料她咽气之後,我一觉醒来,疹子竟不药而愈,父亲自此之後就不太亲近我,也有人偷偷传说是我克死了娘。
我从小的性子就有些古怪,知道被嫌弃之後,对待父亲的态度也就冷了下来。山不就我,我何必就山。
沈姨娘连尸骨都没有,家里也不敢祭祀,娘比她好上许多。娘下葬的时候,兄长牵著我和五弟的手,说:「别怕,有母亲和大哥在。」
母亲是兄长的生母,父亲的正室,後来被追谥为仁圣皇後,这个时候还是一品郑国夫人。所有孩子都称她母亲。我们平常唤自己的生母做「娘」,正式场合就要叫「姨母」,有哪个孩子喊错,母子都要受罚的。
我看看头顶高高金冠与长长步摇、一脸严肃的母亲,把身体更往兄长那边靠了靠。
兄长大我三岁,是父亲的嫡长子,那时候谁都可以预见,他往後的人生必然一片明途,这叫注定。
兄长饮食起居的排场都与我们不同,只要生母不刻意点明,我们的年纪尚不足以对此产生什麽不平。
兄长身边有更多的仆人伺候,每顿有更多的菜色,每月有更多的例钱,还有好几套量身定做的官服……是父荫之下,一出生就有的都尉头衔。兄长也有比我们更多乏味的书要读,只凭这一点,我们就不怎麽想和他换。
九岁的兄长承诺要照顾我和五弟。
实际上他自己吃饭穿衣都要由旁人打理,又真能照顾得了我们什麽?从日後的无数事情上,我都可以认定他是个喜欢心血来潮,却不太会贯彻始终的人。
「有我在」,这句听来极富担当的豪言壮语,我猜,他只想说一次看看而已。
奇的是这句承诺,他稀罕地做到了。他陪过我们吃饭,哄过我们睡觉,考过我们功课,偷带过我们上街。虽然他总是比说好的时间晚到早走,脸上也不是多情愿的样子,但对尚年幼的我与五弟来说,已经足够铭记一生了……只是我与五弟的方式不同。
十一岁秋天的一个午後,我久候他不至,身边的伴当也刚走开办事,就一个人循著来路去找他。到了回廊的转角,恰好就听见他的吼声。
「烦死了!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我吓了一跳,不由得止步观望。
他一脚跨在回廊的长椅上,手中握著一条马鞭,越来越酷似父亲的脸上,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世子,今天晚膳前,是去看二少爷功课的时间。」身边的中年侍从维持著一贯恭谨。
他别过头。「叫师傅去看!」
「可是夫人说过……」
「你闭嘴!我受够了,到底要陪那几个小毛头到什麽时候?」
他说著把马鞭往地下重重一抽,我吓得打了个激灵,侍从的肩膀直哆嗦,下一瞬就跪在了地上。
「世子,夫人交代过要按排定的规程行动,求您别为难奴婢!」
「你为难我管不了!我也有我的规程,今天我一定要去郊外骑马,和表哥他们约好了的!」
他在长凳上借力,纵身一跃,跳出栏杆,往反方向而去。
还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嗓音令他动弹不得。
「你在耍什麽横?」
我伸长脖子,看见他对面站著满脸怒容的母亲。
「夫人!」侍从忙跑到母亲面前磕头。
兄长将马鞭藏在身後,叫了一声「娘」便不再说话,他背对我,看不见表情。
母亲睨了侍从一眼。「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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