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德忠叹气,他心思也是如此,只是个意外,没有任何谋划,只怪二房侄子命运不好。那猛犬的主人,出事地点的货仓,都是原家的,原家的主人,可是他的亲舅舅。难道亲舅舅,会故意放猛犬把自己侄子咬的残废毁容吗?
他又问,“原老板为何要运这么多猛犬到平江?”
属下回答,“这批猛犬,是原老板几日前,与一北方商贾定下的买卖。那北方商户阔绰,预付了五百两银子做定金。但是那商户要的急,所以,原老板四处调货,才凑齐五十只。”
平江郊区,有个活物市集,在整个大靖颇有名望。经常有外地商户来订货,而原家走船,也经营活物买卖。犬与马,是集市上卖出的最多的活物品种。
“那些犬,怎么处置的?”
“那北方商户,听说猛犬伤了人,再不肯收货,银子也当破财消灾,统统不要了。属下,也正要请示侯爷该如何处置。”
平江侯叹气,半晌儿,说了句,“都杀了吧。”
旁边坐着的老太君,手里粘着佛珠,口中喃喃,“定是那香炉,香炉碎裂,就是不祥的预兆,二房瑾小子,承受了薛家的灾祸啊!”
“母亲,大半夜,您还是回去睡吧,”平江侯没心情与母亲解释什么香炉,命人把老太君扶回去休息。
他揉了揉眉心,门外二房的女人们,叽叽喳喳他实在是受不了。二弟夜不归宿他从来不管,结果儿子都快死了人却找不到。反倒是二弟妹,让他刮目相看,他来时候萧小姐两手都是血,帮徐大夫用刀子刮去黏连在腿骨上的碎肉,与那个喜欢四处挑拨离间胡诌八扯是非的萧家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刚刚属下还说,在江边捡了姑娘,那姑娘躲在箱子里,躲过了群狗咬人的一劫。
“那个姑娘,有问出什么没有?”
下属答,“那姑娘说她什么也记不得,只记得自己在家做饭,身后一个人影闪过,醒来后就被咱们救了。我看她后颈有伤,大概是被采花贼给劫持了。侯爷,这么看来,朝廷十万两白银缉拿的采花大盗流风,可能真藏在咱们这儿呢。要不要出几队人,全城张榜搜捕?”
“我哪有心思管这些?等他真闹出事再说吧。”平江侯有些累,把二房的后续交给萧小姐与薛怀笛,说二老爷回来让他去书房找他。
这个弟弟,他得管管了。
……
薛慕极晚上被吵起来,捂上被子接着睡。
明儿要上课,须得早起。
薛慕极再见薛怀笛,是在学堂早课上,他伤好了,人也养足了精神,然而薛怀笛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老师来了也不察觉,人被薛慕极提起来,看着俩红肿的熊猫眼。
熬过上午的算数课,晌午,薛慕极请薛怀笛去银枫院喝茶。薛怀笛想睡觉,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乖乖的跟去。
薛慕极坐下,翘起二郎腿,问,“三哥,昨晚的热闹好看不?”
第9章 骑射课
薛慕极边问,边拿着抄好的《凤兰雅续》,怎么读怎么难受,说实话,他再也不想模仿原身写字了,为了写出这笔狗屎字,他的手腕险些抽筋好几次。
想来平江世子刻苦练字,一年之后有所大成,应该也没什么人怀疑吧?
“热闹?”
薛怀笛想起来,之前薛慕极说要他把什么当热闹看来着?
为他出气???
他浑身冰凉,吃惊的盯着十二岁的世子弟弟。
“你你你……是你……二哥被狗咬是你……”
薛慕极微微笑,肯定回答,“是我做的。”
没错,这就是薛慕极的报复。不仅为他自己,像薛怀瑾这种道貌岸然的小人,是他上辈子加这辈子,最最讨厌的一种人。他也要让在背后谋划的六姨娘,尝一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跟他比算计?他上辈子虽然没算计过别人,但看过的算计,比这帮侯府逍遥高门贵子们吃过的白米饭还要多。他这辈子只想抱着金山银山混吃等死,一个未来的大理寺卿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千万别有谁不长眼再来招惹他。
敢拿他当刀使,还放狗咬他,找死!
是他让妙音偷来六姨娘的香粉,抹在衣服上,然后让妙音教鹦鹉不断地说“箱子”,说得对,就给它瓜子吃,这鹦鹉聪明又贪嘴,三天日日如此,很快就习惯了闻着香粉的气味就以为有人给瓜子,忽闪着翅膀扑过去大叫“箱子”。
是他故意让薛怀笛日日来送来取,又让扶风用小石子,引着薛怀笛去常慧院,为的就是让鹦鹉碰上六姨娘。六姨娘抹着与妙音一般的香水,鹦鹉自然而然的学说话“箱子”,忽闪着翅膀想吃瓜子。
这就是他的目的,提醒六姨娘,用“箱子”沉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人。像六姨娘这样狠毒的人,往往会往狠毒方面联想。明明普通的物件,她就能联想成为杀人的凶器。
女人自然是他找的,孩子压根不是薛怀瑾的。女孩本她本与父亲相依为命,靠着卖唱为生,薛怀瑾却利用他们孤苦无依,处处为难他父亲,抱她摸她亲她,她只能忍着,那晚喝醉了酒,还想要强迫她,然而,她的邻居屠户,冲过来把她救走。她就感恩嫁给了穷屠户,并与屠户有了亲生骨肉。忽然有人送她父亲十亩良田,教她演上一出戏来吓唬薛怀瑾,她心中早有怨气,合计就答应了。
常年卖唱,演戏的功夫自然是足的,薛怀瑾那傻子一听她怀孕,竟然急的相信了。
薛慕极又让扶风,拿着五百两银子随便找了个北地卖狗的商贩,指使商贩去与原老板订货买猛犬五十只。五十只不是小数目,原老板四处调货,正给他准备以上谋划的时间。扶云查过,原老板这个人特别抠门,在路上一定饿着狗。所以他更加坚定,失去笼子束缚的狼狗,能够勇猛的冲出去,找寻香喷喷的人肉食物。
这个人肉食物,就是原老板的亲外甥。
一切按着他预想的走,女子怀孕找上门来,薛怀瑾不想负责急的找妈,六姨娘果然上当,自认为做出最好的谋划,天衣无缝,让儿子去约女孩,到原家的货仓码头,趁着夜深无人杀人灭口。
同一时间,原家运狗的船只靠岸,狗笼子被雇工搬下船来。隐藏在雇工群体中的浮云,趁人不备,把笼子的锁链砍断,把饿极了的狗放了出来。
被打晕的女子自然不会有事,有扶云在旁边看着呢。薛怀瑾跌倒也是扶云用树枝子绊的,要是被他跑去人多的地方,世子的计谋可就功亏一篑了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薛怀笛掰着手指思索好久,才把所有的事儿都想明白,这连着一串一串的,难道弟弟就不怕中间有个什么闪失,或者被大伯父查出什么来?
薛慕极才不怕。
北地商贩倒卖猛犬,做的是正经生意,父亲没得再问。至于为什么要买恶犬,他一定会说是自己生意的需要,绝不会把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供出来。被咬伤的可是薛侯府公子,正常人都会避之不及,绝不可能主动说。
至于女子,薛慕极早就教过她,一问三不知装失忆就成。
一个怀孕的女子,他那憨厚的平江侯老爹怎会为难?
六姨娘吃了亏,也只能把苦楚往肚子里咽,他敢说自家儿子在外风流弄大了人家女孩子的肚子吗?有伤门风,平江侯爷知道,一定会让他儿子娶那女儿过门的。他儿子已经这样,再娶个妾,还有哪家小姐肯嫁啊!女子跟着屠户回老家,不再纠缠她儿子,还正和她心意呢。
薛慕极眨了眨无辜的桃花眼,“三哥,你这只鹦鹉,帮了我的大忙,不如,就送了我吧。”
薛怀笛赶紧点头,他哪敢不给,他可不想变成他二哥的悲惨模样!
五彩鹦鹉拍了拍翅膀,有瓜子便是娘,谁它养无所谓。
唠了会儿嗑,薛怀笛哈欠连天,支撑不住,要回去睡觉。
薛慕极赤着脚爬上床,午休过后,下午还要去马场,学习他最不擅长的骑射,他得养足精神。
妙语帮小主子盖上被子,问,“世子,您把谋划全部都告诉二房笛公子,万一他去向老爷告密怎么办?他与瑾公子,都是二房老爷生的,比您更亲啊。”
薛慕极唇角一勾,说道,“保守同一个秘密,他才能与我一条心。”
薛慕极当然还有别的想法,老太君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她过世之后,平江侯府必然要分家,二房一脉,就不能住在平江祖宅里了。二叔不管事儿,萧小姐的母家又高贵,二房掌家的大权,铁定落在薛怀笛的手中。到时候,未来大理寺卿的得失,就全与这位嫡兄哥哥说的算。
大房与二房隔着一层,他能暗地里伸手,却不能明着插手二房的事儿,所以,与薛怀笛处好关系,有利于他更牢固的抱住大理寺卿这条黄金腿,度过不愁吃穿的美好人生。
说起薛怀咎,早晨在课上,听说他的伤好的差不多,还主动要求回去学堂上课。
本来薛侯爷请师傅,只为了教育嫡子成才,顺带捎上二房家的嫡子薛怀笛,薛怀咎能来学堂,纯属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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