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这俩活宝你追我赶地跳远了,许生安与周雍倒也习以为常懒得搭理,任由他们胡闹。
“阿鸢不在此处实在是件好事,她娘亲乃至诸多神明仙人的过错跟她没半分关系。”楚翛道,“我在此时前来也不是为了与云雀前辈算这笔旧账的,江南开战在即,楚筌不知借了个什么肉身在西洋兵那里当了狗头军师,打点足了眼下南坡还有的硫炭木与皂药菱,迟不得。”
他这话说的又快又急,周雍倒是能安得下心来慢慢琢磨,许生安却在听完的一瞬间就急了眼:“等等,你方才什么意思?江南开战了?我这边与京城消息还算灵通,怎么半点风声都不曾走漏出来?还有那楚筌另寻了肉身,那他可会再回头来烦扰你?”
楚翛一听笑了:“小天一个人怎么能将传到京城的所有消息都打听到?这小子就是穷盯着我给你通风报信还有些天赋,你真当他是大越锦衣卫似的卧底料子?”
这都被楚翛看了个对穿,许生安尴尬地咳了两声:“这个姑且不提,只是开战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虽说眼下西洋人尚未有多余动作,除了韩将军守卫边关费些事上着火外暂时是没什么妨害,不过举兵入侵却迟早的事罢了。备好□□只是未雨绸缪,不必紧张,死不了。”他这番云淡风轻装得可谓是天衣无缝,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周雍都没能看出什么毛病,只问了句:“对你可还有不利?”
闻言,正垂眉思索的许生安猛然抬头,视线锁紧了安然自若的楚翛。
借木偶之身必定诸多不便,更何况楚筌的最终目的又不是区区一个大越沿海线,再往后步步为营,将他那连成串的报复计划一一施行,一具沉重繁琐的人偶身体怎么满足得了他?
想必这些日子吃尽了木头身子的苦头,借魂上身逆转天道伦常的欲望该是更抑制不住。
静默片刻,楚翛轻笑一声抬头,眼底清明更甚方才:“自然是并无大碍了,他既有个身子可用,又何必费那样大气力来...”
“许老弟,咱们不能信他。”
楚翛一怔,却见周雍微微眯着眼睛看过来:“若是当真再没了指望,那老东西千方百计从崔嵬阁偷灯做什么?”
“启魂灯?”许生安反应过来,两人活像大理寺审犯人一般死死瞪住一脸无辜的阁主,“没了启魂灯,他夺走那一魄对你的影响便增大不少,少说是为了限制你行动以取得江南大战胜利,他打的是个什么买卖?”
楚翛:“...”
三人面面相觑半天愣是没半点进展,楚翛倒没想太多,只以为这事本就私底下了结便是,一五一十说出来着实麻烦,纯粹是懒得动弹让别人担心罢了。
周雍见他守口如瓶呆若木鸡,转身道:“你去打点南坡□□,别误了大事。”
若说这几人之间还有个能对着楚翛思想教育的,也就只剩下周雍一人了,许生安点头应下,便向着南坡而去。
被周雍和善的目光盯了片刻,楚翛投降道:“他还是想把我赶出去...你放心就是了,这也实在是个小事...”
“你自有分寸,我懒得管你。”
楚翛一愣:“啊?”
“都跟着你操心也比不上你稍加仔细管用,另说件事。”周雍带着他三两步走到最近一座小凉亭,这里也算是崔嵬阁周围较偏远的一处地方,方圆几里空空荡荡,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时刻注意着备上温热茶水精致糕点。周雍也不松散随意靠在柱子上了,转而有些正襟危坐的味道,摆出长谈架势:“阁主,若是我没猜错,若是大越能够借你之力挺过这次江南沿海危机,这天下,便算是太平了?”
他这话微微带了些疑问语气,却分明是再肯定不过才开的口,楚翛接茶喝了一口:“若无差错,便是如此。”
“如若真到了那一天,”周雍淡淡道,“你打算如何?”
千算万算没料到这人居然问了这么一句,楚翛皱眉:“什么打算如何?”
周雍闻言沉默许久,似乎是等着时间让楚翛自己会过味来,哪知半晌没有回应,只好解释:“这些年你四处奔波尝尽人间疾苦,最初是为求医问药以救昆仑山百姓性命,后来为大越安危而置生死于度外,上山的时日屈指可数。如此,大战期间动乱不安时还算情有可原,说你一声为国捐躯倒也不算给了高帽...可一旦太平盛世,你是何去何从?”
说到这个份儿上,楚翛总算是明白这人说的是个何种意思,正要摆手示意周雍大可将剩下的话烂在肚子里,却听这人恍若未见地继续问道:“你究竟是要回面貌全新的崔嵬阁当头儿呢?还是跟着那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王爷,不知是不是陛下的意思,此番江南战场的消息压得格外紧,若非是死士军与南大营中的内部要员,是半点儿蛛丝马迹都寻不到的。”
秋维将稳稳托在手指间的茶杯往边上一放,看着神情有些紧张惶恐的陶清林问道:“那又如何?”
江辰急不可察地抬头看了秋维一眼,似乎是犹豫半晌,默然无语地又垂下脸去。
陶清林急道:“王爷!死士军到底无法与西洋人正规军相提并论,苏将军手中大越正统水师一日不整顿,我江南沿岸便始终是个祸患啊!陛下、韩将军与那楚公子眼下都是局中人,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们必定是不能够洞若观火地看清整个局面。王爷难道不该...”
他话堪堪说了一半,却觉两道冷冰冰寒箭向自己猛然射来,陶清林一激灵,抬眼便见秋维正面无表情地瞅着他:“爱卿为何欲言又止?说下去。”
江辰警示目光及时扫过来,纵然是耿直无邪如陶清林,此时也明白到了嚼碎舌头往下咽的时候,话锋一转改口道:“置身事外终究无法探其究竟,若是陛下锁住了消息,其中也必然有他的用意...”
余光瞥见秋维冷若冰霜一张脸上,神色似有缓和,江辰这才附和道:“陶大人说的不错,越是在这闭塞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方见得其中真章。”
秋维眼睫微微颤动,却仍是不动声色抬手饮茶,冷声道:“两位大人辛苦,今日权且离去,明日再议此事。”
这人不似高堂之下便平易近人几分的秋笙,江辰与他也并无半分与秋笙一般的□□教导之情,即便是在这仅仅只有三人的朝堂中,两人仍是不敢稍有造次,逐客令一下,便再不能多说一句话,只做足了礼节告退。
秋维仍是端着那碗早就喝得见了底的冷茶,从远处看去,这苍白一张面容上竟是赫然三道深邃纹路,一长眉,一丹凤双眼,一紧抿刚毅唇线,倒像是个生来给人供在高台上吃纸钱为生的阎王爷,绝无一星半点烟火气,惊异这竟还是个出气的活人。
寂静许久,秋维才从那似有无穷魅力的茶碗中抬起头,随手将碗一搁,道:“出来。”
他声音本就低沉沙哑,眼下又不知因何缘故,明明不曾伤寒生病,偏要将声线往阴冷暗哑上压,这么点儿动静,经由偌大一个议政殿平分了去,竟然赶不上个蚊子声大,可偏偏就有人耳朵好听着了,又是个无声无息地从房梁上悠悠然落下,所行之礼还赶不上江陶两人正规,像是知道这人一向是不正眼看这些繁文缛节的:“王爷。”
秋维又吊着那半死不活的声音道:“人拦住了?”
那黑衣人起身道:“将那信使与其余二十余名随行炮手灭了口,海纹书信也已经销毁干净,按照您的吩咐,放走的便是那个从前与陛下有交情的那一个。身上的伤处也留得看不出破绽,安排好了让他冲杀一番,王爷尽管放心。”
秋维敛下眉眼,不搭腔。
黑衣人一顿,想了片刻后道:“当时穿的是苏万越最是中意的虎狼夜行衣,线索排布得恰到好处,陛下定然在见到那炮手之时便怀疑他了,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崔嵬阁阁主,再怎么说也会顺着王爷的想法,将这笔账算到苏万越头上去。”
秋维笑笑:“你当那楚公子是面团子捏的么?推到本王这里又该如何?”
黑衣人傻了眼:“那...王爷?”
一句“为之奈何”呼之欲出,秋维扬手笑道:“无碍无碍,听说这阁主大人自己一脑门子官司没算计清楚,还不至于揪着我的尾巴...这局还在雅尔夫那儿绕了个弯,就是算到这里,大战在即,难不成还回头处理内政么?”
黑衣人哑然:“...王爷英明。”
“只一件事本王始终不明,”秋维罕见地微微皱眉,“何人能将雅尔夫那头倔驴的性子扭过来?西洋兵至今按兵不动,着实是令人费解,本王还忧心苏万越处理得迟了些。”
“要说他们的确是越早动手越有利,一个多月,再深的水都该摸到底了。”黑衣人亦不解道,“这...”
秋维道:“本王虽说不懂多少兵法,却也大致明白这其中道理,雅尔夫此举,简直像是在引蛇出洞。”
黑衣人心知自家主子始终有个说半截话的毛病,倒不是像某些无良军师没人捧哏似的逗人提问,纯粹是在秋维的角度,话说到这么个份儿上,纵然是头母猪都该了然于胸,实在是无需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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