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官凭印信,连脸都认不出来,我们更不知道究竟是宁武的谁,他要收尸,就让他去吧”,甘仪头也不抬地批阅文书,手中下笔如飞,“目的已经达到,甘标不能同顾小舞联手,对于自己的部署也将信将疑,今后如何立足?”
“可是顾小舞已经抓到了范燕的家人,只要范燕咬死此事,顾小舞可就一清二白了。”
“但是如果范燕畏罪自杀于牢狱之中,那岂不是说不清道不明了吗?”甘仪笑道。
夜色阴沉,灯光迷蒙。
逸景收起药碗之后,转身取来伤药纱布,解开长铭的衣服正欲换药之时,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但是七营长脸上不能留下伤疤,还需用一些去腐生肌的药,只是他现在用不上纱布而已。
手指修长,举动轻缓,将药水涂抹于长铭脸庞,自己黯然失神。
“二十五天了”,逸景为他理了理头发,“你再不醒来,行晟和辰盈就要带你远走,另行求医……去哪里都没关系,见不到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别再睡下去了。”
由于长时间的昏迷,自然无法服药压制他身上绛元的气息,眼下这香甜的正在房间若有似无地游走,逸景却无心关怀。
逸景自床沿跌坐在地,握住他死气沉沉的手掌,他知道自己心中正是伤悲,却又忘记了伤悲,麻木地依靠在床沿,最后沉沉睡去,惟愿自己能在梦中再见长铭一眼。
鸡鸣之时,逸景悠悠转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又靠在长铭床边睡了一夜,正要抬头,突然察觉有什么东西毛茸茸的,正在磨蹭自己的头顶。
他心中漏跳一拍,难以置信的抬头。
长铭确实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低头磨蹭他的脑袋。
“长铭!”逸景喜出望外地跳起来,就怕只是好梦一场,也顾不得许多就扑上前去死死抱住长铭,“你真的醒了吗!”
“呀!”长铭在他怀中吃痛惊呼一声,连忙挣扎,逸景这才想起他身上有伤,又手忙脚乱地去检查长铭的伤口是否开裂。
“还好还好,伤口没有裂开”,逸景长长松了一口气,正要再说点什么,一抬眼和长铭四目相对,他便怔在原处。
长铭那双眼睛再也寻不到什么冰冷深邃,只有好奇与天真——若非如此容貌,逸景断然不会唤他一声“长铭”。他眨了眨眼睛,偏头看着逸景,突然鼻子动了一动,似乎嗅到了什么,越发靠近逸景,最后竟然主动抱上逸景。
逸景彻底傻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动作,只能连细细感受绛元体温偏高的温暖都不曾意识。
“长铭……你……”
长铭没有应答,他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长铭的肩膀,又唤了他的名字。
“你在叫我吗?”长铭从他怀中抬头看他,双眼清澈,毫无遮掩。
“对,我在叫你。”逸景心中一痛,奈何他无法不皆尽知晓其中。
“你是谁?我又是谁?”长铭呆呆地问道,鼻子动了动,说了一句“你的气息真好”,又埋首在逸景胸前。
逸景回抱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说道:“你叫长铭,李长铭,叫我逸景就好。”
“可是我饿了。”不知道是不是失忆的缘故,长铭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比起以往稚嫩了几分。
“我去给你弄吃的”,逸景连忙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哎!”长铭拉扯住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去,“你别走,留在这里。”
“好,我不走,我让听雨给你煮点粥,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长铭这才懵懵懂懂地松手。
等逸景再次折返回来,长铭在床上动来动去,逸景担心他着凉,连忙拿起被褥将他包好,长铭又说道:“我觉得身上黏黏的,好难受。”
“那……去沐浴一番?我给你拿换洗衣裳?”逸景轻声问道。
“哦,好。”长铭愣愣地点头,任由逸景拉着他的手,打开另一扇门,他见其中烟雾缭绕,不由得好奇地探头探脑。
“这里是温泉,在涧河谷的每个房屋里都有”,逸景为他将换洗衣物都放置好,还不忘叮嘱道:“我就在门外,你若是哪里不适,便大声唤我。”
长铭依旧如同孩子一般乖巧答应。
等他沐浴完毕,衣服却穿的歪七扭八,头发也湿漉漉地耷拉在背上,逸景倒抽一口冷气,为他将衣服打理好,再取来布巾细细为他擦拭头发,恰好萧听雨端着热粥进门来,便让她将火盆生得更旺些。
“长铭哥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听雨皱眉,又将长铭打量了一番,继续低头为长铭修剪过长的指甲,而逸景已经站在长铭背后为他小心梳头,什么都不记得人还在埋头喝粥,没过多久不仅是饭碗见底,连锅也一并见底了。
“长铭哥,吃饱了吗?”萧听雨热切问道,为他倒上一杯茶水。
“嗯……”长铭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的好饱。”说着便觉得疲惫不堪,又懒懒地说了一句:“我想睡觉。”
“好,那就先睡一觉。”逸景这般百依百顺,萧听雨已然错愕在原地。
行晟见长铭之时,也逃不过那一句“你是谁”的命运,但是看着长铭这模样,就像是个任性天真的年幼孩童,恐怕就算自己说了“我叫行晟”,他也左耳进右耳出。
长铭缩起身体,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环顾一周,又要伸手去拿棉被,一边的逸景看到,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冷?”
长铭点点头,往逸景那边挪了挪,也不去拿什么棉被,而是直接将自己双脚往逸景怀里一放,要他给自己暖脚。
行晟和辰盈相视一眼,已然无言。
他现在记忆全失,既不服用压制自己绛元气息的药物,更无一人相识,自然同身为兴主的逸景更为亲近,在兴主身边寻求保护与依赖,也是绛元的本能之一。
“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行晟长叹道,“但是他能苏醒,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辰盈点点头,转身取来一碗汤药,端到长铭面前,轻声哄劝说道:“长铭,喝点热汤吧,喝了能暖和一些。”
长铭看着碗中漂浮的东西,好奇问道:“这些是什么?”
“都是药材,你吃点,对身体好。”
长铭下意识看了逸景一眼,见逸景点点头,才拿起勺子,慢慢吃起来。
夜晚时分,终于守得长铭睡下了,逸景便轻手轻脚出了房门,往前厅去见行晟。
“他记忆全失,这样下去,不可能做七营长了,但是失而复得,本来就是人生幸事,我不敢恳求太多,如果这样他能喜乐一生,也没什么不好。”行晟问道:“您想好选谁作为下一任第七营长了吗?”
“你放弃让他恢复记忆这件事吗?”逸景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左右飘忽,就是寻不到一处落点。
“我知道少了这个七营长,对于您,对于顾大人,都如痛失臂膀一般,毕竟七营长才立下战功,朝中又只有两个绛元官吏”,行晟惋惜道:“但是要他恢复记忆,岂不是又要拿他的性命做冒险?身为兄长,我不在乎朝中如何变化,就算不能为师父复仇我也甘愿了,但是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兄弟再一次死于非命。”
“我知道”,逸景怅然若失地点头,“说七营长回乡探亲请了长假这个借口恐怕再也不能愚弄谁了,给本官一些时间。”
行晟知道他另有思量,还想再说什么,最终沉默离去。
逸景一人在庭院中独立良久,即便风雪白头,也不曾动摇,好似与这漫天银白融为一体,若非萧听雨来寻,他甚至怀疑自己便死在此地。
“父君!长铭哥不见了!”
逸景大惊失色,连忙让萧听雨同自己分头去寻,没想到还未走出几步,竟然发现长铭安睡在自己书房的榻上。
“长铭?”逸景轻轻摇晃他,“你怎么能睡在这里?和我回去,这里不比房间温暖。”
“不要”,长铭迷迷糊糊地用脚丫踢了踢他,又将脚丫收回被褥中,“这里比房间好,有你的气息。”
逸景一时无言以对——这是他往常入寝的地方,当然有他的气息。
“长铭乖,快起来,这里不比房间暖和,不要冻坏了”,逸景在一边,心急如焚地为他捻好被角,却依旧轻声细语地哄他,奈何像孩子一般的长铭并不理会他的好意,任凭他说了千百句好话就是不肯起身,吵闹着要睡觉,最后还是父女两人忙前忙后地为他加碳加棉被,折腾了大半宿,唯恐他冻着,而始作俑者依旧酣睡香甜。
长铭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逸景轻抚他的脸颊,心中却百味难言。
这如何会是往日那个神色冰冷,拒人千里的七营长,虽有李长铭之姓名,却如幼童一般懵懂呆傻,再也寻不到七营长半分影子——就好像那个七营长真的已经死在血泊中,他和也李长铭天人永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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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宠攻X皇帝受,男宠攻X皇帝受,男宠攻X皇帝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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