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喊二嫂。”木渊拉过木清远,木清远还有点不敢接触人,藏在木渊背后怯生生的喊了句,“二嫂。”
“木傻……”木二嫂差点就习惯性的叫人木傻子了,但看这大狗护的这么好,也不好的再那样叫人,“原来是清远啊,你们这是去哪儿呢?这大清早的。”
“刚回来,去趟县里。”木渊紧紧握着木清远有些泛冷的手。
“那可得早点去,你木五叔这个时候差不多要赶车去县里卖菜,兴许还能搭上他的车。”木二嫂说着,就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说着说着就差点忘做饭了。”
“那二嫂你忙。”木渊拉着人往前走,“我们先走了。”
“快去,要不你木五叔待会儿该走了。”木二嫂道。
木渊记得,木五叔在镇上卖菜,一般都是天不亮就走了。怕赶不上,他本来是想去里正家借牛车的。
天气这么冷,自己走路没什么,但是木渊没打算让木清远陪自己走路,若是能直接蹭木五叔的牛车就更好了,免得去打扰里正了。
这天气真的是有点冷呢?不过幸好,就要开春了。
暮冬时节,天地仍是一片肃杀,不过这肃杀之下却也有了开春的信息。
早起的孩童,饭都没吃,就在打谷场打起了雪仗。四五个孩子,笑的那么天真,但也正是这份天真伤人最深。
“傻子在那儿!”
只听一声尖叫,木渊便清晰的感觉到木清远整个人都僵硬了,拉着他的手更是吓得冰凉。
木澈正有些无聊,打会移动的人,哪有打不会移动的傻子好玩。正想着这木傻子会蹲在哪个地方睡觉呢?就看见远远走过来的人,那套在“麻袋”里的可不就是木傻子么?
木澈一吼,其他孩子也发现了。习惯性的就搓了好几个雪球,但看见木清远身边的木渊,都不敢过去。
木渊虽然今年才二十三岁,但长得人高马大,木清远在他面前又瘦又小,只能算个大一号的孩子。而现在被木渊挡在身后的木清远,可不就像是个受尽欺负的孩子么?整个人都吓得贴在了木渊的背上。
☆、往事(上)
木渊身高摆在那儿,加上不修边幅,嘴上还有一圈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和村里杀猪的木三叔一样,两眼一瞪,可吓人了。
“砸那个傻子!”整个村里谁不晓得木家的老三是个小霸王,是被那个泼皮耍赖,死不要脸的木棉花护着的宝贝孙子,大家都巴不得离他家远点。
木澈在村里虎惯了,别人都怕木渊,他可不怕,他阿奶可凶了,木三叔能吓着其他小孩儿可吓不着他。他也不管木渊,捞着个大雪球就向木清远砸去。
咻的一声,雪球就向木渊他们砸来。
木渊虽然不想和一群孩子太计较,但是该有的教训却是不能少的。只见他手一挥,大雪球便按着原来的轨迹,咻的一声飞向了木澈。
两个拳头一样大的雪球,反射向木澈巴掌大的脸,把木澈直接吓蒙了。
穿着厚棉衣,雪球打在身上都跟石头砸一样,这要是打在脸上……
“啊!”其他孩子都吓得赶紧闭了眼。
只听得“啪”的一声,来势汹汹的雪球却在要砸在木澈脸上,只离木澈一拳距离时,突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木渊只是吓吓这些孩子,都是些还没长大的小屁孩儿,分得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要是我再看见你乱扔雪球,”木澈刚刚已经吓呆了,等到木渊走到他跟前时,只觉得面前站了一座大山,气氛压抑的可怕,“我就把你扔到雪地里去喂狼!”
木渊可没开玩笑,他的记仇可是在军营里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说的就是他,到时虽不至于真的将人送去喂狼,但受点苦肯定是会的。
“我……我不……不敢了……”再大胆,木澈也只是个孩子,被木渊这么个真正见过血的眼神一瞪,木澈只觉得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双目一紧,嘴巴一瘪,竟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哇哇,阿奶……我要阿奶!”
木清远一看见木澈就发抖,直看到木澈哭着跑开才好点。
“不怕。”木渊将木清远搂在怀里,安慰道,“只要哥哥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哥哥。”木清远看着越跑越远的木澈,总算不那么害怕了。
“不怕,谁要是欺负你,哥哥就把他丢出去喂狼!”木渊轻声在木清远耳边说,眼睛却是对其他孩子扫视了一遍。
小孩子最是天真,也最是能感觉那些未知的危险。被木渊这么一看,都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进了雪地里一样寒冷。不自觉得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晓得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个好惹的,都跟鹌鹑似得,乖得不得了,径直看着那个男人牵着傻子越走越远。
“清远还怕不怕?”木渊将清远的手捂着,边走边问。
“只要哥哥在,清远就不怕。”木清远崇拜的看着木渊,小眼神亮亮的。
“那清远以后可不能离开哥哥,外面可都是大灰狼哟!”木渊恶趣味的吓得木清远直往他怀里钻。
“以后决不能离开哥哥呢?”否则,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你……关起来,让你只能看见我!
执着有的时候是会变味儿的,他也不知道他的内心住的是头怎样的野兽,所有清远,千万,千万不要——离开我!
到村口的路不是很长,走了一会儿,木渊果然在村口看见了赶着牛车要走的木五叔,赶紧拉着清远跑上去。
“五叔,等一下。”听见有人喊,木五叔将几个菜兜放好,转过头,瞧这喊他的人有些眼熟,是……哦,说这是谁呢?这不是那啥,大狗么?
“大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木五叔算是看着木渊长大的人之一。当年木渊他奶抱着他来讨百家饭的时候,他还是个抱在怀里哭的小声的奶娃娃,这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昨天刚回来。”木渊回答,“这会儿正想去县城呢,就碰到您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是谁?木傻子?”木五叔看着全身包在衣服里的木清远问道。
木渊将木清远拉过来,让他叫人,木清远乖乖的喊道:“木五叔。”
“我不傻。”木清远有些生气的嘟起嘴来。
“五叔,清远不傻,只是可能回到了小时候。”木渊帮木清远解释道,“今天我们去城里,除了买东西,也是想带他去找大夫好好看看。”
“哎,难得你是个有良心的。”木五叔有些叹气,“这孩子也是命不好摊上那么一家亲戚。”
“咋回事?我也正纳闷呢?捡到清远的时候他都快冻僵了,我还想问他怎么回事呢,哪晓得他不记得了。”木渊说道。
“木老二和他婆娘走的太着急了,也没把自己孩子安顿好。”木五叔挪了几个菜兜,让二人上了车,赶着牛车慢悠悠的道,“这木老二也是,地里再重要能有自己的命重要?那么大雨非要上山看看。这一看倒好,直接整个人从山坡上摔了下去,这一辈子都得留在山上了。”
“二伯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啊?”木渊问。
“哎。”木五叔吸了口旱烟,有些苦涩道,“靠天老爷吃饭,谁跟谁又不计较……”
“那木二娘……”木渊没说完木五叔就道,“以前都不晓得那个女人那么倔……不过,木老二也是讨了个好婆娘,两个人黄泉路上也算有了个照应,就是可怜了这孩子。”
木五叔看着昏昏欲睡的木清远,吐了个烟圈儿道:“这李秀梅是个死心眼的,木老二去了没几天就躺在床上了,三叔说是郁结于心,没多久追着木老二也去了。等这孩子从县里赶回来,一家子也就只剩他一个了。”
看着已经睡着的木清远,木渊很难想像当初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木老二一家……哎……”木五叔想起木老二一家就唏嘘不已,“这孩子性子全随了他娘,倔的很,两口子下葬的时候,愣是没掉一滴眼泪。”
“那后来呢?”木渊问道,“清远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就来气。本来下完葬人还没事,哪晓得,他订婚的未婚妻竟然在那个时候派人来说要退婚。哪有在人丧事上来闹退婚的,这娃估计是气血上头,那么斯文的一个人,提起一把锄头,就要去砸来退婚的人。没料到,人没砸上,自个儿跑到一半却是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木五叔说,“等一摸他额头,那叫一个烫啊。就说他一开始情绪不对呢,等人醒过来,看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我就知道糟了,这是被烧坏脑子了。”
“清远还有过未婚妻?”木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走了没多久,那个杀千刀的,要不是他们退婚,清远这孩子哪至于这样?”木五叔一提起那家人就恨得牙痒痒的,“木老二这辈子,除了生对了儿子,就没做对过一件事,当初那么多人家,咋就千选万选,选了王千万那么一家丧尽天良的呢?”
“王千万?王家村的?”木渊知道木清远曾经有过未婚妻时,心口就冒气一团火,怎么也浇不灭,更在听到这个所谓的未婚妻竟然是害的清远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时,眼底一抹冷光一闪而过。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竟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尽了苦,这不还回去,简直不是他木渊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