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院子的狼尸时,众伙计可是眼都直了,听说是一个人杀的呢!简直神了。待听到有两头被人恶意放火烧坏了,而且那人还是县里一霸蔡怀金时,大家都恨不得问候那家伙十八代祖宗。
其中一个年轻人,生的高大壮实,见着被烧的脱了形的狼,顿时骂出声来:“这些狗娘养的,真是糟蹋东西!”
“就是,”其他伙计也忍不住骂娘。
“要是让我碰上了那些贼,非得揍死他们不可。”年轻人还是有些不解气。
“刚子别说了,免得夜长梦多,你们还是先把狼搬上车吧。”王开祥让李刚和众伙计干活,便拉过木渊进了屋。
刚一坐下,木清远便端了一杯水,稳稳地递给王开祥,道:“请喝水。”
“这是?”王开祥看见木清远问道,他上次来可没看见这么干净的男孩子。
“这是我弟弟木清远。”木渊拉过木清远笑道。
“令弟可真是一表人才,不知可曾婚配啊?”王开祥只是客套的疑问,不想木清远不高兴了,直嘟囔道,“不结婚,不结婚。”
“王大哥逗你玩的呢?”木渊对木清远道,“叫王大哥没?”
“王大哥好。”听见哥哥不结婚,木清远嘟着的嘴总算平了,高兴的喊道。
“你好。”王开祥看看木渊,又看看木清远,他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还会不明白呢?只是心里觉得可惜了。
既是可惜了老弟这个汉子,也是可惜了木清远这么个孩子。
王开祥也不多说了,从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棉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面赫然躺着三张地契。
“这第一张,是我那好友老潘在三木村的九十亩地契。”王开祥将地契放在桌子的右上角,然后拿出第二张,道,“这是三木村挨近王家村的三十亩旱地的地契。一共一百二十亩地,地契都是我那老友写好的,你看看。”
木渊接过第一张地契,一字一句看来,只见上面写着:
立契买卖水田文字人潘长先,同子云会,同孙青冬,情因途路遥远又兼无力耕种,今将买进的三木村水田九十亩,父子商议情愿实卖与 ( )名下耕种,现交无欠。除画字银并酒食在外,其水田柒佰贰拾两,( )赴柜上纳,不干潘姓之事。倘有潘姓亲房人等言词争竞,潘长仁父子一面承当,恐后无凭立契买卖水田文约永远存照。
神庆肆拾叁年贰月贰拾伍日立。实卖水田人潘长先,同子潘云会,同孙潘青东;同堂弟潘政先、潘忠先;同户首潘锭川、潘高龄;同房亲潘维斗、潘万青、潘双峰;同亲谊李元明、王廷重、王廷桂、王殿宁、王尔吉、谭吉琴;代书人王开祥。
“兄弟只需要将名字书上,那这九十亩地就是你的了。”王开祥道,“我与老潘是忘年之交,他也是急着回去,本来是想把地卖给我的,但我要这地实在没什么用,才想了这么个办法,提前把地契拟好。也是他老信任我,今天才免了你的麻烦。要是老弟想法没变,便把名字落下,改天去过个户就可以了。”
王开祥也是有备而来,直接把早已准备好的笔墨拿出。
木渊接过笔在空白处落下了两个名字:木渊和木清远。
☆、妖贡山
“哥哥,我的名字?”木清远指着纸上的三个字,又看看前面的两个字,笑了起来,“哥哥和我的名字。”
“清远喜不喜欢。”木渊喜欢看木清远笑。
“喜欢。”木清远把那张纸看了又看,其他的木清远没注意,他就是觉得这五个字连在一起很好看。
另一张地契,大同小异,木渊直接拿起笔,再次落下了两个人的名字。
见地契的事弄好了,王开祥便将棉布包里的最后一张纸也递给木渊道:“兄弟,老哥这里还有一个东西,如果你要,老哥可以便宜点卖给你。”
木渊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二字——“山契”。
这第三张,赫然是三木村最西边妖贡山的山契。
“这良田九十亩,每亩我要八两,旱地要七两,这是不能变的,但如果老弟你都要的话,我可以把我手上的这张山契,一起便宜给你。”王开祥也是真的够义气,这妖贡山也是一座好山,虽不大,但是方便管理。
“王大哥你开个数。”木渊稍一思索,便一口答应,这瞌睡送枕头的事,一辈子恐怕也遇不上几回的。
“兄弟够爽快!”王开祥大笑道,“老哥既然说了便宜卖给你,就绝不会让你吃亏,一共给一千两就行。”
“行!”妖贡山只要了七十两,相较于来不来就上百两的山头,这是真的白菜价。
“那行,地契你收着,”王开祥将三张契约递给木渊,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票, “这是剩下的钱,一共还有四百四十两,你数数。”
木渊接过银票,略一看便道谢道:“不瞒大哥说,我刚回乡,正是想买地的时候,你这简直是雪中送炭,王大哥若是不嫌弃,就留下来用个便饭,咱们哥俩再好好聊聊。”
“你想买,我想卖,咱俩能碰上就是缘分!”王开祥走出门一看,狼也装的差不多了,便道,“本来今天是该留下来再和兄弟促膝长谈的,但是这些东西等不得。不瞒老弟说,这些都是得抓紧时间处理的,也亏得是大冬天的,要是碰上夏天,这狼我还真是不敢要啊,就怕砸手里了!”
伙计把狼已经装好了,三辆牛车上挤满了捆好的狼尸。二十头灰狼,堆叠成了三座小山,像齐柴一样,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
村里许多人都围着车子,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这么多狼了吧。
“还是那句话,我们兄弟不存在谁帮上了谁,只能说这都是缘分啊,缘分!”王开祥上车坐下掀开帘子对木渊道,“若是到了县里,有空记得来找老哥喝酒啊!”
“会的,那王大哥一路顺风!”
赶时间回去,王开祥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木渊送人到村口,见王开祥的车队走远了,便带着木清远往回走。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多,亮闪闪的,木清远一直仰着头看天空,木渊看着他,突然问道:“清远,你想不想住新房子?”
“新房子?哥哥要给我住新房子吗?”木清远当即看过来,大声道,“清远想,非常想!”
“好,那咱们就修新房子。”房子好了,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好!哥哥说好就好。”木清远说着跳上木渊的背,撒娇道,“哥哥背。”
“好,哥哥背。”木渊把人往背上一送,就像小时候背他一样,往前跑了起来。
只是那时背的是弟弟,现在背的却是小新郎。
而站在山坡上,一路看着王开祥的车辆往镇上去的福贵,简直恨不得打死老四:“你不是说了,你把那些狼都烧了吗?那现在你给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他们装的是什么?”
“贵哥,我是真放火了啊,明明火光冲天的,谁晓得那个家伙那么奸啊,竟然提前把狼分开放了。”老四也很委屈,明明照他的计划,该是天衣无缝的。
傍晚在大路上看见锦德楼的马车时,老四就晓得这肉,他们是抢不到了。
现在县里酒店能打擂台的,也就他家爷开的淮安楼和王开祥的锦德楼。
锦德楼虽然开张没多久,但是耐不住人家菜好,爱吃的人多啊,开张不到一年,就不知道抢走了多少淮安楼的生意。他家爷私底下恨锦德楼简直恨得要死,却又奈何不了人家,听说王开祥这后面来头不小,是连县太爷见了也都得礼让三分的人物。
这要是其他人买了这肉,他们还能上去闹事,但是这锦德楼,他们不敢,何况人家还人多势众。
福贵没的法,但抱着既然自己得不到,那毁掉好了念头,他想出了一个阴招,这要是成了,保准让王开祥吃不了兜着走。
按着福贵的想法,他们乘驴车在村人面前正大光明的离开,就算最后出了什么事要追究,那是怎么也怀疑不到他们头上的。
如果真有人猜到真相,要抓出他们,那他们可得好好来掰扯掰扯了:他木渊凭什么就说使他们干的,他木渊在村里就没几个仇人了呀?怎么能强行将屎帽子往他们这几个‘无辜路人’身上扣呢?
老四他朋友可说了,这木渊刚回来可是残暴到连亲爹都不要的人呢。没准就是他亲爹气不过呢?
这招祸水东引,福贵自以为做的很好,可惜没料到,木癞子那一家子早被木渊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了,怎敢再来生事?
这比账,木渊可给蔡怀金记着了。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而拖着孙氏娘俩回去的木棉花,心里那一颗石头算是落地了。
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孙子,她不是不心疼,是不敢心疼啊。
“木渊是什么人?那是杀狼不咋眼的屠夫。你个“现实宝”惹谁不好,去惹他,还打了人家的宝贝疙瘩,这不是老寿星吃□□,嫌命长么?”木棉花将黄金棍在桌上,拍的噼里啪啦直响,看着木澈恨铁不成钢道,“老娘要是今天不打你,就是在害你,你晓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