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帛书竹简一时也找不到地方收起来,无奈,只能先去接驾。
木东初是站在门外等着莫静和来开的门。
莫静和行礼时,他也只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下跪,口呼万岁。
以前莫静和要下跪行礼,都会被他扶着双臂捞起来;再以前,只两个人的时候莫静和看到他都是不行礼的……
“不知陛下驾到,臣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木东初让他起来,等着他请自己进屋。
“屋子里有些乱……”
“那就是田儿失职了,用的不称手朕给你换一个。”
一边的田儿听到此处“扑通”一声就跪下猛磕头。
“奴知错奴知错,求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莫静和本想说:您何必为难他?一看到木东初身后跟着的一堆人,真真是皇家的排场气势。
“是臣失礼,陛下请。”
侧过身,让着木东初进屋。
这屋子之前木东初来过,摆设还跟原来的儿一样,只此情此景,心境又有所不同了。
“在看书?”
莫静和低头不语。
木东初笑,随手拿起一册。
“人在清成郡?她和你算什么关系?你对她这么上心。”
莫静和跪地。
“陛下,您不愿意臣娶妻生子,臣以后都不会有妻室,连侍妾都不会有……您放过她,让她在清成郡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以前我们那些事,都是臣的过错……她何辜啊?”
木东初依然在看那些册子,莫静和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心里隐隐有些害怕,若木东初真的要对杨姑娘做什么,他未必有能力保下她。
这话听得木东初还挺受用,他当然不喜欢莫静和娶妻生子,只这又是一桩买卖?
“朕在你心里气量就这么小?杨灵玉的事你只管办,朕不插手便是。”
“谢陛下荣恩。”
木东初让他起来,指了边上的位置让他去坐。
思量了一下语气才道:“莫家老太爷怕是不行了,你若想去看看,朕准你十日休沐,若是不够,你指人回来说一声,有什么要的,朕给你派人派物,你只管开口。”
莫静和觉得鼻尖酸酸的,那气凝在山根,散也散不开,捂着双眼强压了一阵,才好了些。
缓过来才能去想一想,若是木东初说不行,大致是撑不过十天的,为什么要给他十天休沐?不光是侍疾送别,更为了之后操办后事吧,这件事谁主持,对之后莫家谁做主,是个暗示是个符号,木东初希望是他,他们之前说好的。
“臣遵旨。”
第45章 第 45 章
屋里的氛围算不得好,田儿门外站了一会,还是刘远见茶要凉了,实是看不下去了,踢了他一脚,田儿才咽下嘴里的唾沫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来奉茶。
莫静和见到田儿用盘子托着的那对白玉茶碗,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这盏可不经摔……
“陛下,大寒阁求见莫掌事。”
刘远在门外报了一声。
木东初二十多天没见着莫静和了,虽见了面谈的也都是公事,但总算是见了一面了,刚想借着这茶起个话头好好说上两句,大寒阁的人这是来凑的哪门子热闹?
“什么事?”
木东初没有让他进来禀报的意思。
大寒阁的人也没想到皇上会在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叶参事又昏过去了,陆掌事请赵大夫去看看。”
木东初听得此处,冷笑一声。
“这事你管了?是不是朕不喜欢你做的事你都要做一遍?”
莫静和觉得以后和木东初说话就跪着说的好,省的没过一会的又要跪。
他站起身,跪下道:“臣知错。”
“错哪了?”木东初这样问的时候,脸上还带了三分笑意。
做了您老不喜欢臣做的事情啊……莫静和腹诽。
嘴上道:“臣擅自揣度圣意,以为陛下赦了他,便是要留他性命的意思。”
“哗啦哒”。
莫静和是眼见着木东初将手中的茶碗掷到地上的,却没敢伸手去接,看着那一地的碎玉,着实有些心疼。木东初统共就来了小寒阁两次,上次把那对平乐窑的天青盏给摔了一只。
刚刚在门外因莫静和拦了一拦,木东初便借着要处置田儿表达了一下不满。
这会儿莫静和这是拿话堵自己?木东初心道,赦了他和全力医治他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吧?
“臣愚笨,错会陛下的意思,求陛下责罚。”
木东初不出声,只那样看着他,田儿觉得空气都像是凝住了一般,呼吸也是困难。
“一起去看看。”
莫静和抬起头,木东初此刻脸上并未见恼怒,看着还挺平和的。
“诺。”
如此应了一声,转身对田儿说:“请赵大夫先过去,知会陆掌事准备迎驾。”
莫静和没敢带着木东初翻墙过去,正正经经走的大门。
去的时候陆疏华已侯在了门口。
“臣陆疏华请陛下万圣金安。”
陆疏华瞧着有些憔悴,消瘦了不少,脸色苍白,眼下有些泛青。
“起来吧。”
木东初喜欢那个狗腿又鲜活的陆疏华,此刻看着心下有些不忍。
陆疏华没有动,恭恭敬敬的跪着,低垂着头。
木东初刚开始都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待反应过来了心下的那抹不忍便被这么驱散了,朝着陆疏华肩头踢了一脚,陆疏华被踢倒在地上,也没顾着疼,立马又重新跪好。
“一个个的都把朕当什么了?”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被拦在门外了,从小到大还未受过这番“礼遇”。
一个为了杨灵玉一个为了叶庆,在他们眼里朕就这么穷凶极恶?
莫静和再次“恃宠而骄”道:“陛下最是宽仁重诺,既答应陆掌事赦了叶参事,自然不会在大寒阁行灭口之事的。”
木东初冷笑一声,莫静和的意思是这是大寒阁啊,就算木东初再如何不守承诺,顶多以后寻个别的事发落叶庆,断也不会在此时,在大寒阁,在他们这些近臣面前做出这等事情的。
陆疏华也明白他是皇帝,一诺千金,他说的话自然是作数的,可他就是害怕。
“陛下,叶参事如今的形容实在肮脏不堪,惊扰圣驾便是臣莫大的罪过了。”
莫静和叹了一口气,这人一旦动了心,有了在乎的人,凭他平日里如何伶俐,一旦陷了进去,就出不来了。
“陛下亲去探望是何等隆恩,他如何消受的起,要折福的,说不得就这么去了。不如陛下把这隆恩赏了臣,随臣回小寒阁,臣新的了些好茶,煮了陛下尝尝?”
木东初很吃他这一套,心道:他平日里就这番乖巧该多好,非得在这种情形下才舍得卖个乖讨个好。
“你不怕折福?”
“陛下不嫌小寒阁粗鄙简陋,赏臣侍奉圣驾的机会,就算折福臣也甘愿的,再者又有什么福分比得上侍奉圣驾的这份呢?”
“好。”木东初转身对陆疏华道:“瞧你那副模样,这两日不要在朕面前晃,让严参事暂代你差事吧。”
陆疏华知道这是皇上让他专心照看叶庆的意思,很是恭谨认真的给磕了个头。
“遵旨,谢陛下荣恩。”
莫静和引着木东初回小寒阁。
木东初问:“朕不碰你是不是就是守了君臣之礼?”
这问题问的有些突兀,莫静和正在煮茶,缘边如涌泉连珠,刚值了二沸。
“嗯。”
木东初招招手,让莫静和到身边来。
看着莫静和那张好看的脸,信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样算不算不守君臣之礼?”
莫静和真的觉得伴君如伴虎,这人如何就这样阴晴不定,难以伺候。
跪下道:“陛下不过堂便有责罚,对臣如族中兄长,臣只觉荣幸。臣但有错处,还望陛下明示,臣会改的。”
这人说话只挑好听的说,但他的意思未必就那么顺从温驯了,这不但是“不守君臣之礼”,还是动用私刑。
莫静和能有什么错处?
木东初不过是不爽,很不爽,莫静和处处与他买卖,他愿意接手莫家,代价是木东初得守君臣之礼;莫静和不娶妻生子,代价是他不再追究杨灵玉的事;甚至现在,他愿意这般和颜悦色的与他相处,代价是他不去大寒阁。
好!好得很!每一笔帐都清晰明了啊。
“你与朕交个底,朕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木东初自己也知道,这句话问的毫无意义,就算莫静和很是把他当回事,他如今也不会说出来的,但就是这么问了。
“君主。”
哼,果然只有这样的答案吗?
“朕上次听你说你‘爱惜名声’,不愿做朕的娈宠,想做朕的贤臣?”
莫静和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是说过这句话“爱惜名声”,也确实希望木东初遵“君臣之礼”,却不是这个意思。
“臣从来没有说过不愿做娈宠……”
他喜欢木东初,喜欢的何其卑微,不介意在男人身下承欢,不介意被按上这样不堪的名分,甚至不介意像现在这样羞辱自己。
木东初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