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斐神情变幻,再看陆兼眼中都是妒恨。
陶仲商一边想怎么和陆兼周旋,一边分心去瞥陈希风,便见陈希风哆哆嗦嗦地伸手往袖子里摸,陶仲商心中生疑,而陈希风已经摸出一枚核桃大小的银球掷向陆兼!
陆兼五感何其敏锐,前一霎犹在出神,后一瞬已抖开外袍鼓荡真气裹住银球向空中一抛,装着阎钟羽秘密的木盒砸在陈希风身上,只听“砰!”一声巨响,银球在空中爆炸,碎布和雨水一起落下。
陆兼一把掐住陈希风的咽喉将人提起,陶仲商蓄力将出,众人一时屏息。
没有人死,陈希风被陆兼掐红了脸,费力地举起左手给陆兼看,他掌心还捏着一枚银光熠熠的圆球。两人对视片刻,陆兼手上松劲,和颜悦色地说:“这是绀珠岛所产的流火弹,看来小兄弟不是夜航楼的小管事,而是公输氏子弟,小儿刚刚为你求情,你们一定是至交好友,我竟不知他还有这样出色的朋友。”
这流火弹是陈希风跟公输明野学习机关知识时试制的,只做了两枚,公输明野让他留着防身。陈希风一直觉得这火器挺鸡肋,远扔一伤不了高手二他没学过暗器缺了准头,近丢这东西杀伤力又太大,可能连自己一并炸伤,没想到今日竟能用上。
陈希风左手有点抖,神情却镇定,道:“陆崖主,就算你功夫再高、本领通神,但捏碎我脖子时,也拦不住我发动这颗流火弹,我一介无名之辈,能换陆崖主的性命,才算是此生最大的成就。”
陆兼心中着恼,他虽自视甚高,但一向不小看人,偏生这小子全无武功又胆小怕事,刚刚还哭哭啼啼,这么个人总难叫人有防备之心,叫他阴沟里翻船。
陆兼叹道:“我年近半百,公子风华正茂,换我这么个老头子算什么成就。”
两人试探过一轮,既然都是怕死的人,那就能谈了。
陆兼记得刺鹿盟里有一个公输明野,又道:“公输明野是公子的兄弟?我放你二人平安离开,如何?”
陈希风冷得不行,吸了吸鼻子道:“我求崖主两件事,一是放过刺鹿盟众人,二是刚刚崖主想说的那件事,永远不要再对人说起。”
第一件事意料之中,第二件事叫众人云里雾里。
陆兼想了一下,才明白陈希风说的是什么事,他瞧了陈希风一会,若有所思地道:“我这儿子命还挺好……可以,都是小事,那我们一起松手?”
陈希风看陆兼答应地轻易,心里反而不放心,道:“凭崖主的本领,一起松手后要再制我杀我易如反掌。”
陆兼颇有耐心地问:“那公子想怎么办?”
这还真问住了陈希风,就算是陆兼先松手,只要自己一松手,陆兼要弄死他还是很容易。
“这位公子,你请陆崖主封住自己的紫宫、中府、天府、尺泽、期门几处穴道。”梁最见陈希风一脸为难,出声提点。
陆兼目光如电望向梁最,道:“好主意,只是我不肯呢?”
梁最一直暗暗调息,但稍转内力就经脉剧痛,只能把希望寄托给挟制住陆兼的小子,全心全意为陈希风说话:“那还有什么好谈?陆兄没有半点诚意,这位公子毫无武功,只要他一松手你便能立刻杀人夺器。”
陆兼哼了一声,说:“封住紫宫、中府、天府、尺泽、期门,就等于封住一半武功,你们还不一拥而上把我大卸八块?”
梁最目光扫过石桥上众人,问陆兼:“陆兄,这儿现在能动的就这么几个,就算你只剩一半功力,谁又能动你一根寒毛?”
陆兼虽知道梁最所言不虚,但仍不肯轻易封住自己武功,垂眼又看向陈希风。陈希风睡了一夜冷硬的石台就觉得身子不大爽利,今天又空着肚子穿着棉衣淋了这么久雨,现在呼吸滞重、身子打颤,是风寒之兆。
陆兼有心再耗一耗,等陈希风支持不住,陈希风刚刚哭了一场,现在鼻子不通、额头发烫,栽倒就能睡过去,但现在怎么敢睡?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真的难受。”
陆兼暗想:你更难受些才好。却听陈希风鼻音极重地又道:“陆崖主,既然你不肯封住武功,我也觉得要撑不住了,那我就捏开这枚流火弹,大家黄泉路上做个伴吧。”说完,五指一动,竟真是要启动火器的样子。
只要陆兼能死,梁最与独孤斐简直巴不得陈希风与陆兼同归于尽,项夺、楚睢、沈留梅、黄梦如倒不会盼着陈希风去死,但真能就此事了他们也是要松一口气的。
陆兼、公输明野、陶仲商同时出声阻拦:“我封住穴道!”、“慢着!”、“住手!”陆兼语气不甘,公输明野声调急切,陶仲商语气里竟有几分惧意。
陈希风五指微松,望向陶仲商,隔着重重雨雾,他瞧不见对方的表情。
梁最催促道:“陆崖主,请吧。”
陆兼不再废话,当真聚气于指,从“紫宫”开始封住穴道,在场除了陈希风都是高手,众目睽睽之下做不得半点假,亲眼看着陆兼封完期门穴,在场众人心中才放下一块大石。
陆兼先松开掐着陈希风的手,迅速向后掠了几步,陈希风失去支撑摔在地上,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忽然从密林中蹿出,提掌拍在陆兼背心!
陆兼察觉掌风避已不及,立刻回身聚力对掌,但他只运得出一半真力,对手掌劲雄浑如惊涛巨浪,陆兼急退数步,吐出一口血。
今日石桥一役真是频频生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心上才放下的大石又高高悬起。
一个高大身影挡在陆兼面前,他一身破烂、须发蓬乱,竟是昌都翁。而昌都翁背上还背着一名年轻男子,那人一身衣饰华贵,看年纪不过而立,五官平淡无奇,长发细软微微发黄,但皮肤极白眼眸极黑,本来平淡的五官因这黑白对比,一眼望去令人有触目惊心之感。
刺鹿盟众人都不曾见过阎钟羽面具下的真容,陆兼见过,他眸中闪过一瞬惊异,两指拭去唇边鲜血,道:“阎楼主,这是唱哪一出?”
阎钟羽不答,他伸手向众人一指,对昌都翁说:“你将他们都杀了,我就再也不惹事。”
昌都翁喜道:“好,召儿,你可不许骗爹。”
陈希风被昌都翁抓走之后,刺鹿盟众人都从阎钟羽与公输明野处得知,昌都翁疯了之后乱认儿子。再看眼前情景,都明白过来,昌都翁现在是将阎钟羽认成了方召。
昌都翁迈出一步,一只手忽然抓上他的脚腕,昌都翁低头一瞧,一名青年趴在地上一身泥浆脏污不堪,面上肌肤倒苍白洁净,他勉力仰起头道:“爹,别杀他们……”
昌都翁浑身一震,迟疑地念了一声:“召儿?”
一滴雨水从陈希风发梢滴落,他已经烧得昏死过去。
卷四旧来雨完
新覆雪
第106章 第一章
空中无星无月,室内未点灯烛一片漆黑,聂双蜷缩在屋中一角,抱膝埋首一动不动。
只听“砰”一声响,薄薄门板忽然被人踹开,聂双浑身一抖,抬起头来。一人冲进屋内,脚下不停走到聂双面前蹲下,身上衣袍还带着室外的寒气,他揽住聂双肩膀,焦急问道:“姐,你有没有事?楼主失踪是怎么一回事?”
聂双听到聂朱言的声音,双眼立刻一亮,半是喜悦半是惊惶地道:“阿言你回来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聂朱言见聂双慌成这样,反而镇定下来,他轻轻拍了拍聂双的背,放缓了语气说:“好了好了,地上冷,我们去椅子上坐着说。”
聂朱言拉起她,两人走到桌边坐下点亮灯烛,烛火照亮聂双容貌,聂朱言想:姐姐清减了许多。
聂朱言让下人添了热水,沏了杯热茶给聂双,聂双手指冰冷,抓着聂朱言不肯松手,低声道:“这次楼主一定会杀了我。”
聂朱言道:“洞庭武会出了什么事,你又做了什么,不要急,一件一件说清楚。”他之前被阎钟羽派去查公输明玉,初有眉目阎钟羽却让他收手回夜航楼,他心中奇怪但也只能遵命,谁料回程之中,听说了不少洞庭武会的传闻,其中最令他心惊的三件是:梁最已死、旦暮崖与夜航楼勾结、陆兼与阎钟羽失踪。
聂双见着聂朱言就有了主心骨,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件件说给聂朱言听。聂朱言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在岳州城的时候陆兼派人找上聂双,心里便是一跳,问:“姐,陆兼找你做什么?他和楼主传信一向是通过我,便是我不在,也有我手下的人。”
聂双魂不守舍地答:“他要我将刺鹿盟围杀梁最时,楼主会在哪里观战告诉他,还要我对楼主轮椅上的机关动手脚。”
聂朱言难以置信:“你答应了?”
聂双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饶是聂朱言对聂双又爱又怜,此刻也觉得聂双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很明白阎钟羽为什么瞧不上她。聂朱言静了片刻,问:“陆兼是什么人,他的话也是能听的?楼主虽然厌弃你,但有我一日就有你一日,你我性命前程都在楼主身上,你发疯病了?”他平时对人说话有点像撒娇,对聂双更是从未高声过,这几句已是少见的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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