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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 (沉佥)


  只可惜他也知道张思远也不会遂他此愿罢了。
  父皇之所以选中张思远来浙江做这件大事,便是因为张思远其貌不扬却心思沉稳。
  张思远是绝不会为了与卢世全争一时口舌之快而意气用事的。
  无论如何,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只要不伤着他想要保的人,其余什么都好说。
  嘉斐暗叹一声,下意识向甄贤望去。
  恰巧甄贤也正看他。
  四目相接,一瞬情愫激荡,却是相顾无言。
  然后甄贤便飞快地扭开了脸,心虚一般不敢多看一眼。
  嘉斐便也只好收回了目光,仍旧安静等着。
  果然张思远见七皇子出头替自己把卢世全顶了回去便不再纠缠。他站起身,亮出腰间垂下的御赐令牌,一身飞鱼服红得似血。他平静向在场众人行了个礼,道:“事情就是如此,请二位殿下与诸位行了方便罢。”
  瞧这意思,他是要即刻带甄贤上路。
  张思远名义上在锦衣卫中的职位也并不高,却能着这御赐的大红纻丝飞鱼服,又有令牌傍身,足见身份特殊。莫说周文林不敢拦他,便是卢世全也不敢明着拦他,只得含恨瞪眼让出一条道来。
  苏哥八剌见状急得眼眶都红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竟下意识抓住嘉绶衣袖。
  这动作多少有些求援的意味。
  嘉绶陡然一阵心如鹿撞,瞬间竟如有万千豪气冲上了脑门,纵然知道锦衣卫奉旨拿人是不能拦的,也还是壮着胆子迎上前去。
  “张公公,甄先生也是好人啊,我这次能平安回来可多亏了甄先生呢,你……会不会弄错了?”
  他话音未落,张思远已浅笑向他一礼。
  “七殿下说得是。小人确实有可能弄错了。但圣上是英明圣主,圣上是绝不可能错的。”
  既已把父皇搬了出来,便是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嘉绶没能讨着好,苦着脸憋着嘴缩回来。
  那周文林急于了事,忙不迭插空上前,催促:“既然如此,那上差赶紧上路吧。”
  张思远点点头,一手按在甄贤肩膀上,却不立刻启程,反而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直默默不语的靖王殿下一眼。
  但靖王殿下仍是皱着眉一言不发。
  见此情形,嘉绶终于也急了,回身也一把扭住嘉斐的衣袖,拖长了音调央求地唤:“二哥!”
  嘉斐把弟弟那两只爪掰开,终于上前。
  “张公能不能稍缓片刻,容小王和他说两句话。”
  他让所有人都出去雅舍外等候,待看着人全走得够远了,才关紧了门,回身走到甄贤面前。
  甄贤仍坐在远处,仰脸看着他,喉骨滚动,张嘴低低唤了一声:“殿下……”
  只这一声,嘉斐已一把将他抱起来,整个搂紧怀里。
  数日未见,思念难掩。
  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嘉斐原本是真想来将人强行带走的。
  但在来霁园的路上,他渐渐地改了主意。
  虽然不愿承认,心深里依然清楚明白地知道,嘉钰说的全是对的。
  以理智论,此时让小贤跟着张思远走,是最稳妥的选择。
  有些事,他必须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忍,不代表他就认输了。
  而让小贤走,也不代表他就必须要放手。
  他紧紧拥着甄贤,吐息间嗅见发梢领口熟悉的清香,刹那心潮涌动,多想能就这么彼此相拥再不分离。
  他也着实,绝不会再允许自己与小贤分离。
  “你可是已都想好了?”他只抱着人不肯撒手,轻声在甄贤耳边问,却又不等回答便兀自低语:“你若已想好了,我便也想好了。”
  “殿下?”这没头没脑的话落在耳畔,叫甄贤心中好一阵没找落,不由惊疑挣起半身看他良久,终是不安,“你不要做傻事……!”
  嘉斐却只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我知道。”
  殿下的眼中有种奇怪的决绝,仿佛已拿定了什么主意,纵能瞒过所有人,也绝瞒不过他。
  可甄贤依然猜不透。
  这种明知殿下即将要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却一无所知,更无从阻止的感觉,糟糕至极,令他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出自本能地绷紧了。
  “殿下……”他不由自主又忧心忡忡地唤了一声,怔怔看住嘉斐。
  嘉斐仍只握着他的手,又沉声应了一遍:“我知道的,你放心。”
  千言万语全这么被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咽不下。甄贤呆磕磕又凝望嘉斐良久,终于哑然叹息。
  “那样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怕隔墙有耳,只看了那些架子上的画卷一眼,以眼神示意。
  “总之,我没事的,殿下不必忧虑挂念。”
  嘉斐闻言点点头,也不多说别的,仿佛什么也不必再说了,依旧抱着他。
  两人就这么在这雅舍内相拥而坐。
  殿下的怀抱温暖至极,隐隐还有熟悉的草木熏香气,渐渐便让甄贤安心放松下来。连日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疲倦顿时涨潮般涌上,不一时他竟就这么睡着了,待再醒转睁眼,窗外已见了鱼肚白。
  嘉斐仍是原样姿势抱着他,显然这一宿几乎没什么动换过。
  甄贤顿时愧疚,慌忙想抽身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其实也只是在椅子上囫囵坐了一夜罢了,猛一起身,顿时腿软得险些跌倒。
  嘉斐一把将人抱回来,扶他仍在椅子上坐好。
  “小贤。”他也看一眼窗外泛白的天空,转回头深深看进他眼底,沉声嘱道:“有我在,你什么也不要怕。”
  甄贤蓦地心尖一悸。
  嘉斐却直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雅舍外那些人被晾了一整夜,各个又累又困,就算心里骂娘也不能走,除了卢世全、苏哥八剌和靖王府的那些卫军,其余人等连同嘉绶在内早已歪七扭八倒了一地,见靖王殿下终于出来了,才慌忙爬起来。
  嘉斐到了人前,静静等着他们把乱掉的衣袍官帽都整理好,才略颔首向卢世全和周文林致意,开口:
  “小王奉旨来苏州,召还旨意未到,原本不该擅自回京。但如今情势有变,四弟病重,随行的御医与药材已不足够,而七弟也理应尽快返回京中,小王只能即刻启程返回京城。事出突然,就此向卢公与周府台作别。苏州一行,诸多叨扰,几位大人的多方照料,小王兄弟铭感于心,来日必有厚报。”
  “哪里哪里,下官只是尽了应尽的本分,实在不值一提。”周文林还睡眼朦胧的,听见靖王殿下说要走,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忙不迭顺着话送佛,“浙江倭寇为虐,近年又闹匪患,人手一向短缺,何况州府这点兵马也不敢和京中来的卫军相比……下官就斗胆不送王爷了。”
  但卢世全就没有那么好了。
  靖王爷亲自在屋里守了一夜,是防他下黑手,卢世全当然懂得。
  他原本以为这回难免一场冲撞,要么是他,要么是张思远,总有一个得跟靖王嘉斐再顶一轮。
  可他没想到,靖王嘉斐竟然能忍。
  在岩灵古刹时,他以为靖王嘉斐不会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上的山,不但带足了近百人手,连上下山的全部通路也都派自己的人封死了。
  可靖王殿下忍了。
  轮到这一回,张思远当着面要抓他的人。若换作任何别的王公子弟,就算无力阻止,怎么也得愤然抗辩几句。
  可靖王殿下竟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就这么默默忍了。
  朝野传言都说这个甄贤是靖王爷的“那个”。
  靖王殿下为了这甄贤多年苦寻,竟不惜北上与鞑靼一战,甚至拒绝皇帝指婚坚持不立王妃,不可谓用心不重用情不深。
  可便是这样的关系,竟也忍了,也能这么亲手送进诏狱去。
  明明是一个锋芒锐利的人,却能这样在戾气张扬与沉稳内敛之间收放自如。
  明明不甘为人摆布,却也能隐忍不发到这种地步。
  闻名不如见面,这位靖王殿下远比传闻之中更加危险,狠厉,深不可测。今上迟迟未立太子,这靖王嘉斐身为元皇后嫡子,也不是毫无可能。但来日若真让这位得了大宝,定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他们这些“阉狗”的好日子怕是就要到头了。
  卢世全不禁细细回想靖王嘉斐方才面带微笑吐字清晰说出的那一句“铭感于心,必有厚报”。
  这自然是反话。意思是说,该记下的王爷都已记下了,大家来日方长。也就只有周文林这种傻子才会乐呵呵地应承。
  和靖王嘉斐这梁子算是结大了,但苏州一役,卢世全以为自己仍没有败。
  浙江毕竟是织造局的地头。而宫里,还有司礼监撑着台面。不到刀起头落,鹿死谁手便未可知。
  想到此处,一抹诡异笑容又在卢世全皱纹细密的嘴角绽开来。
  “不错,浙江一直不太平,外有倭寇,内有路匪,张公公与王爷此行还京,可千万要多加小心。老奴年迈体衰,织造局公务繁多,也恕老奴不能相送了。”
  他也躬身向嘉斐一礼到地,而后领着自己带来的人,冷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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