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蕙眉头一挑,似乎有些意外姚若华敢开口说这样的话,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说起来阿兄进京是不是府里又要重新排辈了?这样算的话,四哥我以后要改口叫五哥了。”
“说你淘气倒是不冤枉,你阿兄姓姚,按咱们府里来论的话外人知晓了还以为咱们杨家要抢人子嗣呢!这话也是好说的?”杨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瞧着慈眉善目。
杨蕙似有不满,刚要开口,福成长公主清咳了一声,沉声道:“怎么算哪用你来操心,女儿家的多嘴多舌什么,难不成不按府里的排行算就不是你阿兄了?”
杨蕙嘟了嘟嘴,又见一旁的五娘子抿嘴在笑,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五娘子勾了勾嘴角,她是姨娘巩氏所出,而巩氏又是杨老夫人远亲外甥女,是以在定远侯府庶女中颇得脸面,又仗着杨老夫人疼她,倒是不惧六娘子杨蕙。
姚颜卿看着朱红色铜钉大门,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进府的情景,那种手足无措的样子如今回想起来,让他自己都不禁觉得可笑,也难怪会被人奚落。
“四哥?”杨士英见姚颜卿站在大门前一动不动,唤了一声,想着他这些年都呆在广陵那样的地界,怕是没有多少见识,乍见侯府的气派一时胆怯也是正常事,便笑道:“四哥别担心,家里人都是极和气的。”
姚颜卿笑了一下,见小厮上去叫门,之后朱红色的铜钉大门“吱啦”一声缓缓的由内拉开,发出沉重的声音,听在耳中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
姚颜卿前世只进过云左山房两次,第一次是初入侯府,第二次是离开侯府,因为杨老夫人不喜欢他,所以从来不会叫他过云左山房,而不喜欢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姓姚,他的存在对于老杨夫人来说是定远侯府的一种耻辱,偏生他这个耻辱在京都蹦达了七年之久,还屡次压了她的宝贝金孙杨士英一头,当初他进京时,杨士英也是举人之身,虽说排名在末位,也能被赞上一句年少高才,而他却被今上钦点为探花郎,有他这个同母异父的探花郎做参照,不免把杨士英这个名次不太好的小举人衬托成了外人口中的庸才,三年后他从翰林院去了刑部,杨士英会试下场结果榜上无名,之后他官运亨通一路爬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杨士英依旧还是个小举人,这样的对比,可不把杨老夫人的心肝肉真真的衬成了庸才,也无怪乎她瞧姚颜卿不顺眼。
不过依着姚颜卿自己说,杨士英很有些运气,杨家军功起家,就没出过一位读书人,包括杨士英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偏偏还要走科举这条路,好死不活的还中了举,虽说之后没啥成就,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父母还有一个好表哥,这一生锦衣玉食是少不得的,比起来,他才是那个可怜人,好不容爬到了刑部侍郎这个位置,没热乎几天就命丧黄泉了。
第7章
福成长公主曾想过姚颜卿会生的是何种模样,可当她真看见人的时候,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甚至有一瞬间的恍然,眼前的人,白皙的皮肤,修长的眉,含笑的眼,削薄的唇,无一不像他的生父,唯有秀美的额头遗传了自己。
“阿卿。”福成长公主眼中含泪,泣不成声,看见他就让她想起他的生父,那个隽雅俊美,展眉一笑揽尽天下风流的状元郎。
姚颜卿嘴唇张了张,那声母亲却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最终只一揖身,道了句:“姚颜卿见过公主殿下。”
福成长公主似乎没有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一时间愣住了,片刻后才苦笑一声,她知阿卿是怨她了,这孩子并不像他父亲,反倒是生了一副倔强脾气,这一点,倒是随了自己。
“一路可还顺当?下人服侍的可周到?”福成长公主到底不是一般女流,顷刻间便恢复了往日的威仪,芙蓉面含着笑,柔声询问道。
“一路都好,下人服侍的也周到,劳您惦记了。”姚颜卿温声回道。
福成长公主一肚子的话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只点了点头,然后与姚颜卿介绍起了屋里的人,姚颜卿面前杨老夫人,恭敬不失礼的躬身揖礼:“见过老夫人。”
杨老夫人一脸笑意的应了下来,只是笑意却未曾深入眼底:“好孩子,你母亲给你收拾好了院子,你只管安心再这住下来备考。”
“谢老夫人好意了,家里在临江胡同正巧也有一处宅子,家里长辈之前已使了人过来修缮妥当,晚辈就不在府中打扰了。”姚颜卿嘴角衔着淡淡的笑意,在不肯如前世一般落得一个吃白食的名声。
福成长公主一听这话不免急了,忙道:“府里一早就收拾好了院子,既人都来了,怎么还要住到外面去,你且瞧瞧院子再说可好?若有哪处不合心,只管让人改了就是。”
“不必这般费事了,公主的好意颜卿心领了,此次进京本就是为了会试而来,眼下住了进来,不日后也是要搬出去,何必折腾的府里也不安生。”姚颜卿温声说道,眼眉含着浅浅的笑意。
“听阿兄这话,是有把握金榜题名了?”六娘子杨蕙笑眯眯的问道,她与杨士英生的很是相像,只是眉宇之间少了几分俊秀多了几许娇态。
姚颜卿嘴角勾了笑意:“我是担心会名落孙山,到时定是要回学院继续念书。”
五娘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帕子掩着嘴角,笑道:“阿兄当真是说笑了,堂堂解元若是会名落孙山,旁的人更是连会试都不用下场了。”
姚颜卿低声轻笑:“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虽侥幸得了头名,却不敢说会金榜题名,与我同一书院的张师兄便写的一手锦绣文章,且有高才。”
“阿兄当真是太谦虚了。”五娘子含笑说道,看向福成长公主,又道:“母亲,依着女儿说可不能让阿兄离了府才是,四郎正好今年也要下场,兄弟两人若同时金榜题名可不是咱们府里的幸事。”
福成长公主虽不大喜欢五娘子,可听了这话也不免颔首笑应,待要继续劝说姚颜卿时,杨士英挑了帘子走了进来,福成长公主见状,不由嗔道:“让你接你阿兄,你倒是好,把人接来了你倒不见踪影了。”
杨士英笑眯眯的坐在福成长公主身边,神态娇憨,指了指重新束过的发,道:“儿子一早就去了马头,等了一上午四哥,头发都吹乱了,这不回府就梳洗了一下,免得让四哥以为我平日里也衣冠不整。”
杨士英话一出口,屋内的人已变了脸色,他到似无所察觉,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随后进来了男子不由摇头一叹,笑道:“这才见了一面,你这就一口一个四哥的,也不怕大郎吃味。”
福成长公主看了一眼面色已有些不好的杨老夫人,笑道:“原你陪了四郎一道去。”说完,拍了杨士英的手一下,笑骂道:“你表哥难得休息一日,你又去扰他。”
“三表哥,来这边坐。”杨蕙起身一福,招呼着男子。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指着杨士英一边空出的位置,笑道:“我坐这就可以,你陪着老夫人安生些吧!”
杨蕙嘟了嘟嘴,眼珠子一转,就跑到男子身旁,缠着他说起话来。
福成长公主见姚颜卿笑眯眯的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来人的身份,忙介绍道:“这是三皇子,你随四郎唤一声三表哥就是了。”
姚颜卿如何不知他的身份,只是见他初见时并未表明身份,索性只当不知,如今福成长公主已介绍了,他自不能无视了他去,忙躬身一揖,道:“姚颜卿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眉头一挑,不知怎得,只觉得这个小表弟似不太喜欢自己一般,又见他如一株修竹身姿笔挺的站在那里,且一副霞明玉映的好相貌,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便笑道:“可不能这般生分,姑母都说了要唤一声三表哥的,怎得表弟还唤我殿下了。”
“殿下身份尊贵,颜卿不敢失礼。”姚颜卿温声说道,微垂着眼眸,扫了三娘子一眼,又道:“时间不早了,颜卿不便打扰,日后再来给公主和老夫人请安。”
“四哥怎么要走?”杨士英睁大了眼睛,他一双眼睛又圆又大,透出一种懵懂的神色,极是天真。
姚颜卿微微一笑,说道:“来时家中长辈备了礼,等收拾出来后我再来府中。”
三娘子知姚颜卿并不想留在府中,便随着他出言道:“也好,正好我也要回去,咱们姐弟一道。”
福成长公主心里是舍不得他的,可又见姚颜卿这般生分,终不愿勉强了他,倒时让本就薄弱的母子情更是淡了,便道:“也好,你赶了这么久的路定是累了,好生休息几日,过几天我再让人接你过来。”
姚颜卿弯唇一笑,揖了一礼,三娘子见状,也起身福了一礼,之后姐弟两人一同离去。
三娘子原要带姚颜卿上宣平侯府的马车,一出定远侯府,就见一旁停了一架华盖马车,车旁的小厮见了姚颜卿忙上前请安,又与三娘子叩了礼。
三娘子却有一瞬间的恍惚,嘴角露出几丝苦笑,自进了京,便不曾在听过五娘子这个称呼了,眯着眼睛瞧了瞧那小厮,三娘子便笑了:“这是秦艽吧?五郎进京竟把你给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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