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谢枫疏睁开眼睛,拉过袁绍凡的手掌,在他手心上写字,“你一事。”
袁绍凡一愣,辨认出自己手掌心上的字后,看着他低垂下去宛如蝶翼般震颤的眼睫……
“若我一去不回,找我兄长谢林朗——”
“十一——”
“莫告我双亲……死讯……”
都这个时候了,他心中想的竟还是别人。
心口漏跳,袁绍凡忽然握住了他在他手心上书写的手指。
冰凉颤抖的五根手指被握,谢枫疏浑身一震,抬眼看他,袁绍凡摇了摇头,忽地一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凑上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
蛛网层层在,破庙漏屋处,谢枫疏捂着脸颊,原本目中含满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愕然地看着袁绍凡,袁绍凡对着他一字一句地做口型,道:“我愿与你同生共死。”说罢,不等谢枫疏反驳,抓了他的手臂,便拉着他走将出去——
“久闻王护法声名,今日此处相见,袁某失仪。”袁绍凡对着王全义行了江湖上的礼节,谢枫疏赶忙行了普通人的揖礼。
王全义盯着袁绍凡半晌,目光扫了一眼谢枫疏,笑了一笑,道:“虽然早知道不止一人藏匿于此,但你们若只一人出来,我也只抓一人就可,两人出来,袁少帮主自信得很嘛。”
袁绍凡正色道:“此刻我们两人都打不过王护法,王护法既要找我们,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想必我们对王护法,还是有点用处的。”
王全义阴阴地笑了一声,看了一眼他与谢枫疏中间相距不到半寸的空隙:“那姓林的捉过你们,想必你们也有了苟且,如今这般,莫非是想效仿寻常夫妻一般,做一对同生共死的鸳鸯?”
谢枫疏看了一眼袁绍凡,没有说话,袁绍凡却是笑道:“若能与心上的人做同生共死的鸳鸯,哪怕立刻就死,那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谢枫疏面上一红,着恼地瞪他,然而此刻情形容不得他去反驳袁绍凡的话,因而他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王全义便收了笑意,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你们不是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但若想要活下去,就得听我的话。”如毒蛇一般的视线在谢枫疏和袁绍凡身上来回游走,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感到了一阵寒意,“我已经看见了你们,既然看见了,哪怕袁少帮主恢复了武功,你们敢逃,我也会抓住你们杀了你们。”冷笑一声,“便是认识你们的人,我若是不高兴了,也都一起杀光!”
谢枫疏一凛,暗道自己家人全不会武,惹上中元教里的疯子当真倒霉。沉下声道:“我们既然敢出来,便不会逃走。”忍住没去看袁绍凡,“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教里姓江的夫妇把赤练勾偷走了,他们的儿子一点用也没有……”王全义眯了眯眼睛,眼角处几条皱纹,充分将他的年龄显现,“药王谷钟灵山脉阵法重重,只有知道的人能闯进去,你们既然来救人,想必是知道的吧。”
若是此刻说不知道,王全义立时便要将他俩杀掉。谢枫疏不等袁绍凡开口,自己便道:“我们知道。”
王全义看他一眼,也不怀疑,只微微一笑,道:“知道最好。若是不知道,还可以帮我试阵。药王谷里的阵法,最轻也能腐骨蚀肌,一个不好,全身烂掉了也很可能……”
袁绍凡皱了皱眉,抓住了谢枫疏的手腕,谢枫疏的手颤了颤,没有挣脱,袁绍凡握住他的手腕,仿佛自己的心也被握住了一般,柔下声来,轻声地道:“我们当然是可以闯过这一关的,当然可以。”
第六章
惊雷闪电。
这一场雨足足下了大半天,破庙外的那几棵大树,叶子都被洗得发光。当雨停下,王全义的手下进破庙收拾东西的时候,谢枫疏问他要拿那姓江的孩子怎么办,王全义只淡淡地道:“我只要赤练勾,至于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冷哼一声,“找人把他丢出去便是了。教内规矩,同门相残不可祸及妻儿。”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不过,斩草要除根,等我找到赤练勾再杀了他也不迟。”
谢枫疏闻言便知道王全义留着孩子是为了要挟孩子的父母。如若在药王谷里找不到赤练勾,他还是会对那孩子下手的。他们两人也没就此提出什么意见,自身难保之时,也不过在心中希望孩子的父母能够救他罢了。王全义让手下人带走了人,一个手下也没带,单枪匹马便要让他们跟上他,往药王谷山脉深处探寻。
深一脚浅一脚,下雨过后这山中陆地难走,丰草软泥,袁绍凡与谢枫疏跟着王全义往东南方向深入,走了小半时辰,到了一处狭隘的山缝之前。山缝的缝隙便如一座大山被斧子从中间劈开,最窄处只能容一人走过,青苔杂草,疏疏密密。中间想必是被雨溅湿,与两边边角处蒙灰之态半点不似。一个大大的石碑立在一旁,上头三个大字:钟灵谷。
谢枫疏“咦”了一声,道:“药王谷原来叫钟灵谷么?我还道是谷内有山脉叫做钟灵,原来单纯名字便是?”
王全义斜睨了他一眼,道:“黄毛小儿知道些什么,钟灵谷一直都是钟灵谷,只不过外人叫习惯了药王,才把它叫做药王谷,这里山脉之中的阵法核心,就在钟灵山脉附近。”
“原来如此。”谢枫疏倒也好脾气,没有生气——再者说人在屋檐下,他就是生气也没有什么用处。
王全义站在外头,看了那山缝半晌,转头看向站在一起的两人,冷冷地道:“你们两个,先进去。”
那山缝之中当然不会有什么机关,王全义想要走在最后,无非是防止他们偷袭而已。谢枫疏与袁绍凡对视一眼,谢枫疏一马当先便走在了最前面,袁绍凡替他挡了王全义紧盯的视线,护着他走了大半时候,王全义等他们走了五六步远,方才迈开步子跟在在他们后面走了过去。
山缝之后,迷雾重重,仍旧是林木密布,水声潺潺的深山。人烟,是半点也没看到。天色暗下来了大半,月亮与还未完全下山的太阳一同挂在天空两侧,袁绍凡去拾了柴火,搭了两个简易的帐篷。
来的时候就已过午后,如今过了山缝天色已暗,这钟灵谷内障碍重重,必得休息一晚,等到早上看得清东西时才可赶路。
逮了山鸡野兔烤了,王全义把身上带着的酒分了一半给他们两个。
山间湿气重,若是无法驱寒,只怕撑不到最后。袁绍凡与谢枫疏吃了东西,喝了酒,给王全义帐篷里铺了东西,然后,又给自己那个帐篷里铺好了床底。谷底土地潮湿,下头不厚,睡到半夜水汽就会沿着床底渗透上去。
收拾好了东西,又给王全义也准备好了睡觉的地方,两人和他没什么好说,于是,便早早地进了帐篷,挤在同一个没合口的帐篷里。底下铺着的是厚厚的干草和衣服,大大的火堆噼里啪啦,在夜里的响声十分清晰。
白天累了许久,虽然是简陋的地方,到底还挺温暖。没敢和袁绍凡多说一句话,那时那个吻都还飘飘忽忽地晃悠在脑袋里,谢枫疏清空头脑,背对着袁绍凡,不多时,就带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入了睡梦。袁绍凡与他背靠着背,几次想翻身过来,又怕这里头太挤,面对面容易心猿意马……如此过了许久,渐渐也有了睡意。王全义坐在火堆旁边,坐到半夜也没去睡觉,夜半里谢枫疏迷迷糊糊起来看过一眼,王全义坐在火堆旁边,双眼迷离,风霜之色布满了面庞发梢。阴鸷之色在眼底深处,也不知道在思考算计着什么。
谢枫疏迷糊之中也未想到他的身份,直接招呼了一声:“你怎么还不去睡?等下天就要亮了。这么久不睡如何受得了……”
王全义目光登时清明,锐利地扫向谢枫疏所躺的简易帐篷处。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谢枫疏说的不是让他去睡觉,而是让他去送死。
被那针一般的眼神刺了几下,谢枫疏一个哆嗦,困意忽然消失,心头微微急跳,但面上却是不露,镇定地看着王全义,镇定地道:“这个时辰,是该睡了。”
王全义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谢枫疏躺回了干草上,后头袁绍凡不经意般翻身,长臂一揽,将他抱住,两人身子挨着身子,呼吸就从脖子处喷过来。
袁绍凡是醒着的。
谢枫疏心中的恐惧一下子散了大半。他忽然觉得很安宁,非常安宁,也许他活在人世的时日只剩下这么几天,但是……但是有人陪伴,竟让他全然忘了恐惧,只剩下安宁。在几天之前,他还巴不得以后一辈子都不要见到这个人,但是现在,他却希望他永远都能在他身后,不用说话,只需要一个拥抱都好。
慢慢闭上眼睛,谢枫疏再度沉入了梦乡,似醒非醒之时,听见有人起身的声音。随后,过不了多久,隔壁的帐篷传来一点声响,那是王全义,王全义也睡下了。
一夜好眠。
隔天早上,他们起来之后就开始寻找迷雾之中的路径。这雾气不是纯天然的,也许有一部分是天然,但是绝对被人动了风水,列了阵法。
三个人绕来绕去也找不到出路,便是来时的路,也是找不到了。王全义神情莫测,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好在这山中吃的东西很多,他们也不怕会饿死,顺着水源一路往东南方向走去,偶尔看见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痕迹,他们就换一个方向,继续沿着小溪的支流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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