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珣没想到摘一朵花还真让云绯弄出意义来,笑了一下道:“看来你是真正的爱花人,又为什么肯让我摘了呢?”
云绯目光温存的落在宗珣眉目上,笑道:“因为是你要摘。莫说是一朵花,便是我,不也任由你行为吗?”
宗珣笑了,伸出手,将云绯揽在怀里:“我摘,是因为我喜欢,要据为己有,想来我就是这么对你的;你爱,却任我行为,呵护照顾,只要我好,是这个意思吗?”
云绯笑:“差不多。”
宗珣道:“你也想我那么对你,对不对?”
云绯轻轻的回抱着宗珣:“不用,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是真心,怎样都好。”
宗珣那天很温存的对云绯,问:“喜欢吗?”
云绯舒展开因痛而锁紧的眉头,眼里满是温柔道:“喜欢。”
宗珣心里知道云绯才不喜欢被人侵犯呢,可是他喜欢,要得到,云绯就只得给了。
宗珣说:“咱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我这样的,我若也像你一样,只按你的意愿喜好来,那我们今生也不会在一起,这么亲密,你说是不是?”宗珣的双手在云绯的头发里,黒亮的眼睛看云绯。
云绯柔软的笑,眼中星光清润的闪,唇边弯出月牙来。
宗珣发觉自己是这么的爱云绯,整颗心都沉溺。
原来爱的多少与主动还是被动不相干的。
每天宗珣也会在勤政殿里坐些时候,与沈徽一起处理政务,有时难免会对沈徽转一些心思,可是想到云绯,就忍下去了。
当宗珣觉得心里的小草跃跃欲试,不好忍下去的时候,就外放了沈徽任淮州刺史。那里河道泛滥,新政不顺,官员不合,流民生事,闹得很厉害。
宗珣用沈徽是毫不客气的,哪里最乱最难缠,就派沈徽哪里去,当然可以说是重用发挥才干,但宗珣心里知道不是的。若是云绯,他绝对不忍心这么安排。沈徽有才,但从未治理过州县,且如此年轻,接手最棘手的区域,稍有不周,就倒在那里了。
宗珣有心用艰难培养沈徽的能力,或者说杀一杀沈徽的书生傲气,由沈徽自在生长了。
对云绯,宗珣却是全力引着娱乐游玩。琴棋书诗酒茶、养花钓鱼登山划船跑马狩猎都是旧日的爱好了,如今宗珣的兴趣在舞蹈。拉了云绯观赏艳舞,异域风情,舞风热烈豪放,看得人面红耳热,按耐不住。宗珣抿唇问云绯:“若何?”
云绯轻拢茶杯低头一笑,没说什么。
云绯的性子总是这么清淡素净,宗珣便道:“你学了跳给我如何?”瞧着云绯神色再接一句:“我为你奏乐。”
云绯眼光低垂,好一会儿温和说了一个字:“好。”
只要是宗珣的愿望,云绯都说好。那一时宗珣被舞蹈的热望燃烧,并未曾体会云绯的一个好字是怎样的情感付出。
好男儿谁学舞蹈取悦君王的?
云绯身量颀长,日常喜练剑术,柔韧、弹跳和爆发力都好,再加上性情修养的原因,对舞蹈有极高的天分和领悟,舞出来的效果每让宗珣惊奇。化低俗为高雅,云绯有点石成金的能力,那一种清纯优美是那些舞师无法比拟的,而云绯在艺术中的自我释放和风华魅力更让宗珣震颤得呆住。
云绯的舞太美了,让他入瘾成魔的看也看不够。原来舞蹈可以美到这样的程度!
云绯的美和才华总在他想象之外,如人间的仙灵,高蹈超凡,被他爱着,捧着,却捕捉不住。他们已相处了这么久,熟悉到每一寸肌肤都了然指掌,可云绯只要一沉浸在艺术,精神就去到他无法企及不可掌控的高度,光华璀璨,独立如王。每在这时,宗珣就会生出强烈的据为己有的念头,想将云绯掠夺,以真实的占有得心灵的畅快满足。所以当云绯在舞蹈中释放身心、不住追求技艺提高的时候,宗珣要看的却不过那一个人而已,看着看着,最后一定以热烈的求欢而告终。
云绯还是顺从的,但宗珣能知道,云绯不开心了,这一种不开心让宗珣隐隐发慌,只得及时止了这个爱好。
在宗珣的提议和安排下,云绯去太学教琴,结识了一些爱音乐的才学人士,云绯欢乐许多,走路都轻快,嘴角都上扬,面目都笼了润泽的光辉。宗珣每天见云绯就如见一个全新的人,越发有了兴致,拉着云绯需索,没完没了的,害得云绯日日进补,腰酸腿软,苦恼道:“你到底看上了谁,我帮你弄来,不要这么折磨我了。”说这话的时候,云绯手指轻掐宗珣的脸颊,神态可爱。
可是云绯再让人爱,他也不会那些风月场中的手段,如宗珣在书中看到的。
宗珣便半真半假的说:“你去相公馆给我物色个相公来。”
云绯一怔,然后笑道:“这太难了。服侍不好你的,我怕你恼;服侍好的,我断不肯让他留你身边。看来,只得我亲自去学了。”
“你敢!”宗珣掐住云绯臂膀。
“不敢。”云绯告饶。
宗珣以为这事说说也就算了。谁想过了一个月,云绯真领了一个少年出现在寝殿。
少年十四五岁,眉目清秀,身材不错,一身青白衫,有些拘谨紧张,在云绯身后,不知所措,其实很有些温柔可爱的。——云绯挑人有眼光啊。宗珣不知为什么有些沉颜。他哪里找来的这孩子。一想到云绯在风月场所出现,宗珣就不能忍。
云绯近前,轻声道:“是杜谨家的。——我无处寻,请他帮忙,他在京中寻遍,也没有称心可意的。他家中有十来个小厮,我便挑了这个,你若不喜欢,也别怪我,也别迁怒杜谨,是我强求的。”
宗珣不怒,笑了出来:“阿绯,也就是你,换一个人——”宗珣笑道:“朕若要,怎么也得你这个水准的。官宦子弟,教养、才华、品貌皆举世无双,还得是清白未沾染——”见云绯羞愧的神色已撑不住了,宗珣放轻松笑道:“朕是皇帝,朕的人走出去得让群臣仰慕,如你一般。”宗珣命人将那少年带走,将云绯按在床上,好生掠夺缱绻。云绯发丝萦绕脸畔,闭着目,长睫毛一颤一颤的,宗珣爱极了,伏在云绯的前胸说:“告诉我,你为我去选人时,心是怎么想的?”
云绯睁开目,爱怜的看宗珣道:“你的心思,我能理解。别说是皇帝,便平常人也有这样的贪心。我若阻了你,让你不得自由,怕你像某位皇帝那样深夜里纵马跑山谷去,悲怆呼喊:我身为皇帝却不得自由,我不想活了!”
宗珣被逗笑了:“你瞧我是那样因没自由就不想活的人?”
“你不是。你少年登基,经由那么多才掌控了朝廷,你的心志是一般人想象不了的。所以你也比世人寂寞,更渴望朋友,希望得心灵的陪伴,补回失去的童真岁月。我是你的朋友,一生都会由着你喜欢。”
宗珣感动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道:“阿绯,我不要你是我的朋友,我要你是我的爱人。”
“我是你的爱人啊。”
“不,我的心里你是爱人,所以,我此生也不会让你与旁人亲近。更不会帮你去寻别人,哪怕明知你喜欢。”
云绯清净地看宗珣:“阿珣,我们是两个人,我们对爱人的理解与行为不一样,我们都凭着自己的心做为对方最好的事,我们可以无限趋近,但你不能强求我是你,与你的想法一样。”
宗珣惭愧:“是我不好,提那个要求,但你也不能这么纵着我,你不怕我爱了别人?”
云绯闭上目,道:“我怕。我更怕沈徽。”
宗珣一愣,歉疚道:“你放心。我看重他,是因为他是接替王仑的左相人选。你别多心。”
过了一会儿,宗珣抱住云绯:“阿绯,我在你心中,到底怎样的?”
第6章 你还——爱朕吗?
云绯不答,侧头睡觉。
宗珣道:“阿绯,你若爱我如我爱你这般,就守护住我,别让给人。精神的防线是不能退让的,有了开始,就收不住了。我不是好人。我的贪心,我自己知道。所以我管束不了自己的时候,你管束我。我有这样愿望的时候,你掐灭它。放手是很清高,可你的心里不难受?若真因此失去了,你又怎样自处?阿绯,若是你爱了别人,我定不放手。”
云绯转过头,看着宗珣终究说道:“阿珣,你是皇帝。我从来都记得。你本来就可以得到很多,很多。世间的一切,最好的,都是你的,由你领略。我不愿你有一点点的不足。你的不足,压得我喘不过呼吸来。我不知如何应对,你原谅我。”
宗珣无话可说,只有吻去云绯眼中隐含的泪,紧紧的抱住云绯。
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大约是几个月后,杜谨对宗珣说,云绯近来在太学与林太师的公子走得很近。说这话的是杜谨,宗珣心咯噔一下。
其实云绯说过,他在太学收的弟子里,林太师之孙林奕最有才华。
宗珣目光看杜谨,继续等杜谨说下去,杜谨只有道:“臣也是听说,他二人也许只是以琴相会的知音,如以前云绯以画交友一般,但——如今云绯身份不同,臣怕引起非议,有损万岁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