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禄偷偷看了易寻烟一眼,昧着良心安抚道:“可能是灌了太多水,胀得。”
易寻烟第一个相信了姜子禄的说辞,更加理直气壮道:“别岔话题,说!你为什么要投水自尽?殉情吗?”
殉情???
李儒风???嗝屁了???
李澄晞脸上一白,憋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话来。
易寻烟愣了愣,悄悄问姜子禄。
“我那两下是不是太重了,把他打出毛病了?要不要继续挖坑?”
“先别急……”
姜子禄略一思索,道:“你是来找李儒风的吧?皇上本来要杀他,刚刚商议好,皇城忽然下起大雨来,大家觉得不太对劲,便又将策略改成诛杀当日伺机谋害李儒风的刺客,送李儒风去温泉疗养。”
什么鬼,又让人家背锅,好缺德啊。明明就是要杀李儒风,为什么不敢直说呢?
他对他的皇帝爹很失望。
姜子禄显然对他的丞相爹也很失望,叹息道:“第二次失败了,不知道去了温泉,能不能成功伏击李儒风。”
这两个官二代沉默了一下,双双开口。
“你再说一遍?”
“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李澄晞的气血在皮下乱窜,因为他学了玲珑塔的全套心法,已经不是原来的弱鸡了……好了好了,背得磕磕巴巴的事情能不能先放一放?
一千种制服姜子禄并言行逼供的方法如同璀璨的星辰,汇聚成一条浩瀚银河,在李澄晞的脑子里不断闪烁。
李澄晞还没有选定到底用什么法子,易寻烟催促道:“麻溜的,我们还要找东西呢,六皇子啊,你哪来的回哪去吧,记得还钱。”
她说完,一扯姜子禄,便往李儒风的住处去了。
李澄晞嘴角抖了抖,大喝一声:“站住!”
这两人不晓得是被吓着了,还是心中对李澄晞有愧,竟然真的双双站定在那里,背对着李澄晞。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李澄晞想了想,捏紧拳头,讪讪道:“那个……你们要找什么东西?”
“快快!”
两人听了这话,竟然一阵风似的溜了。
夜探国师府,这是小事儿吗?他们这么鬼鬼祟祟,难不成……是想偷吃李儒风的毒药?
李澄晞决定追上他们,忽而,房檐上传来簌簌的纸声。
李澄晞抬头往上看去,之间一个人正从纸鸢上落下来,站定在房檐,并抬手,那纸鸢便变小落在了他的手心。
这人整套动作都流畅自然,一看便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李澄晞对他很是仰慕,且此人竟然会用纸鸢,恐怕嘛,是李儒风统辖的那个神秘的“天机不可说”的门人。
那人正在把纸鸢往怀里放,一边注视着李澄晞,缓缓开口,声音也很好听。
“请问是六皇子吗?”
为什么人家的门众是这样的,而他的门众却是那样的?
李澄晞心痛不已,表面还维持着一个皇子加一个门主应有的风度,淡淡一笑,正要说话,那人忽然将瓦片踩碎,脚下一滑,“啊”地叫了一声,从房檐上栽了下来。
???
嗯……好疼啊,他还是把刚刚的想法收回好了。
那人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责备道:“你既然接不住我,为什么还不躲远点?如果不是你站在这里碍事,我可能就不会摔得这么惨了。”
李澄晞被他砸得眼冒金星,缓了口气,弱弱道:“我没想接你。”
“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坏。”那人抱起手臂,腮帮鼓了鼓,大概是有些生气的。
“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的话他还要去追踪姜子禄和易寻烟这两个坏东西呢。
“我叫青戈,”他呆了呆,不忘略略审视了两眼李澄晞,显然不相信他要找的人就是这么个蠢货,“师父算到你今天有难,让我来搭把手救你。”
“你师父是谁?什么难?”
“国师啊。”青戈挠了挠头,讪讪笑道,“他说得太复杂,我没记下来,大概就是说你有水灾的意思吧。”
李儒风开挂了吧?连他会在这里差点被水淹死都能算到。如果再见李儒风,他要问问自己后五十年的运数,如果实在发不了财,他就不开酒楼了,跟李儒风摆个算命摊子混吃混喝多好。
青戈想了想,似乎有些委屈,道:“我师父原本让我提前一个时辰出来,我觉得大可不必,因为那会儿正好顺风嘛。于是我掐着点儿赶过来,本来是东南风,忽然刮起了西北风,我一路上飞得好辛苦,真的好后悔没有听他的话,要不然我到了地方还能喝一杯热茶好好歇歇。哎哎,还好你没事哦。”
李澄晞勉强笑了一下,道:“我当然没事了。李儒风的卦象也不见得很准。”
青戈当即把心揣回肚子里,了然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而且我也觉得师父天天神念叨叨的,他还说我以后有一劫,会遇到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怎么可能,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不男不女的人长什么样子呢……”
李儒风的徒弟怎么那么多屁话,一点也不随李儒风。
第80章 很正经的一男一女
李澄晞催促道:“你在上头,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往暗处走了?”
青戈脸上红了红,局促地瞥了李澄晞一眼。
李澄晞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在脸红什么……滚,正经点好不好?
“我是说,很正经的一男一女往暗处走了。”
青戈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李澄晞颇感失望,叹了口气,正要让青戈和他一道去找姜子禄和易寻烟,青戈才后知后觉,边想边说道:“我倒是看见姜子禄和易寻烟往我师父房里去啦,还嘀嘀咕咕的,看样子的确是在找东西。”
李澄晞忍无可忍,在他头上用力敲了一下。
“那你刚刚摇什么头?你不是都认得他们吗!”
“你不是问很正经的一男一女……”
李澄晞默默念了一遍消气歌,严肃道:“他们不知要偷什么东西,我去阻止他们,你在这里等我好了。”
青戈扯了扯他的袖子,青戈有一双带笑的桃花眼,看上去很亲切。
“别管啦,师父说他们肯定会半夜过来找师父的罪证,师父光明磊落,哪有什么罪证?就算是有,也是他们捏造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索性不管了,让他们搜就是了。既然你现在没事,我可就走啦。”
李澄晞陷入沉思,青戈从怀里摸出那小纸鸢,正要放开,李澄晞一把揪住了他。
“李儒风在哪?他有没有事?”
青戈一边放纸鸢,一边拍胸脯保证道:“师父怎么会有事呢?不过他的身体岌岌可危了就是了。”
这特么还叫没事。
李澄晞心下一横,用力抓住青戈的胳膊,以免他忽然跑掉。
“带我去见李儒风。”
“我不找师父啊,我要去城南给小莲花送胭脂,我上回才在洛阳买到的上好的牡丹花粉,配她的肤色正合适哦。六皇子,你以后要是有了心仪的姑娘,也可以去那家胭脂铺子买胭脂,据说他们年后要来长安开分店的,嗯,不过也有可能不靠谱啦。他们要是不过来,你可就要千里迢迢去洛阳了。我寻思着,去洛阳的路太远,他家第二件半价,你要是当真去买,就帮我也带一瓶,没准那时候小莲花……”
李澄晞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声音,一直转一直转,他头疼之余,还有点想吐。
“什么小莲花白莲花的,住嘴!立刻马上带我去见李儒风,不然我打碎你的胭脂!”
青戈按住衣襟,露出了委屈和惊讶的目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两人趁着夜色上了天。
李澄晞脑子里仿佛有个小人儿一直在念“李儒风”,恨不得马上去城郊见李儒风。
到了地方,李澄晞才发现,李儒风所在的温泉别苑就挨着他的玲珑高阁旧址。
这是何等的孽缘啊。
李澄晞随着纸鸢慢慢降了下来,正好和青戈一起落在一棵大树上。
???
青戈脸上红扑扑的,不太好意思,解释道:“那个……我虽然擅长驾驭纸鸢,但只能落在高处,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李澄晞生平第一次出现了“撕烂一个人的嘴”这样凶残不羁的念头。
大概是他的磨牙声惊扰到了青戈,青戈缩了缩,劝道:“这里离师父的住处最近,少走两步、少走两步。”
他说着,继续操纵纸鸢,做出“我欲乘风”的姿态,缓缓往上头浮了浮。
李澄晞一把抓住他,怒道:“你想去哪里?我还没有见到李儒风呢。”
“我还要去送胭脂啊。师父真的就在附近,你下去看看,我就不下去了,他老人家不喜欢被人惊扰,我才不要惹他生气呢。”
青戈往下踢了一脚,李澄晞眼看那脚就要踹到自己脸上,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青戈借机逃脱,飞走不见了。
李澄晞心中窝火,往下头看了两眼,只见四周水汽袅袅,应该就是别苑的温泉池子了。
他不由得有些羡慕李儒风,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去过距离皇子所太远的地方,跟别提来皇家别苑享受了。而李儒风,仿佛也没有做过什么丰功伟绩,全凭着自己的一副坏心肠,能坐稳今天的位置,真是叫人唏嘘。
若有来世,他要学习一下李儒风,当一个坏到极点的人。
李澄晞顺着树干慢慢溜了下来,踩在温泉边上一块光滑圆润的巨石上。
夏末的夜晚还算清凉,而细细蒸腾上来的水汽柔柔扑在他脸上,叫人觉得十分舒适。
李澄晞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人影,想到青戈说的话,估摸着李儒风的房间就在温泉边上,正在犹豫要不要随便推开几间进去看看,身后忽然传来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