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禄幽怨地看了看李澄晞,半晌不说话,末了,幽怨地叹了口气,道:“我喝多了,一直都在。”
“嗨呀,”府尹赔着笑,看了他一眼,道,“听说姜相正找你呢,玩够了,就赶紧回家吧。”
姜子禄苦着一张脸点点头,大概是被李儒风欺负了,深觉江湖险恶,还是在家里做掌心上的小公主比较安逸。他想了想,回头去看李澄晞,李澄晞唯恐他联合着府尹再欺负自己一遭,急忙将胳膊架在面前,做出一副防御的姿势。
“王大人,能不能借点钱?我喝多了,把六皇子的酒缸给打破了,现在身上没钱,你帮我赔了。等我回家了叫我爹还给你。”
府尹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将姜子禄往边上拉了拉,悄声说道:“姜小爷,你还是抽了空,赔给他酒吧。这样多有诚意呀?要知道,国师大人可是分外看重六皇子的,如果咱们把六皇子给得罪得狠了,他去找国师大人告状,您不是给姜相添堵么?”
姜子禄听了,颇没面子,恶狠狠道:“上次找你借的钱,我也会让我爹一并还给王大人的!请你相信我!”
府尹啧啧叹息,望天道:“下官为官清廉,俸禄微薄,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我刚刚听你说,是来找李儒风的?”
府尹浑身一抖,颤了颤,道:“没有没有,最近来了几个新捕快,我在带他们熟悉地形,这里可是六皇子的所在,当然要把他们特地带过来,好好叮嘱他们一通了。姜小爷,我对姜相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姜子禄掩面,叹息道:“王大人,你也别找六皇子的麻烦了,他的确是清白的,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别以为抓了他的小辫子再在李儒风那边卖好,能让李儒风感激你。李儒风这种人,可不是你能轻易拿捏的。”
府尹脸上一白,仔细审视了一番姜子禄,从怀里拿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塞到他手中,委屈巴巴地离开了。
姜子禄一边招手,一边喊道:“王大人慢走,明日早朝我让我爹把钱给你捎过去啊!”
等府尹走得不见了踪影,姜子禄才若有所思地把银子扔给李澄晞。
“兄弟,对不住了,我真以为你是攀附李儒风的坏人。小二刚刚都同我说了,想不到你因为要救我,那个李儒风连你也要一起溺死。李儒风这种人,只手遮天,权倾朝野,真是太可恨了!这个是赔你的酒钱。”
李澄晞慢吞吞地将银子收好,看了看姜子禄,问道:“你别急着走,‘绿帽’是什么东西,咱俩掰扯掰扯?”
姜子禄后退一步,连连摆手,结结巴巴说:“这不关我事……”
李澄晞嘴角一挑,邪邪一笑,道:“不关你事?我这酒馆开了也快有十年了,从来没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要谋害我。你一来,绿帽就也跟着来了,紧跟着,你态度又来个大反转,显然是内心愧疚所致。你说关不关你的事?”
姜子禄有些为难,叹息道:“这绿帽之毒的确是出自我家,可我没有拿来害你,也没有叫人暗杀你。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狠毒……”
李澄晞刚刚一直听府尹“姜相”、“姜相”地称呼姜子禄他爹,而朝中只有姜佑一位丞相,他爹不是姜佑还能是谁?他当即决定深入挖掘一下,好从姜子禄身上得到更多利益。
“你家是谁家?”
姜子禄看了看周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哎呀我的头好疼啊,”李澄晞扶住额头,往一边倒去,道,“可能我的毒还没有解完全,躺枪、背锅真的好痛苦。这世间大概没有好人的活路了。”
“哎哎,你不要这样子嘛。”姜子禄扶住李澄晞,无奈说,“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古往今来,多少秘辛都是在“你可别告诉别人”的叮嘱中传出去的,姜子禄既然这么叮嘱了,他李澄晞又怎么会辜负?
李澄晞翘了翘嘴角:小崽子,你砸酒的时候,可料想过会被抓住小辫子?
第18章 偷看别人泡花瓣澡的蟊贼
姜子禄有些害羞地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何处相思’?我是里面的少主。我推测了一下,可能是她们以为你欺负我,才用了‘绿帽’之毒来对付你。我原本是有解药的,可是李儒风把我给绑起来了,只要一说话就灌酒,所以……我就只能看着你毒发了。”
李澄晞缓缓捂住了胸口。
何处相思谁不知道?那是长安的地下组织,和天机不可说齐名。何处相思里面都是一帮绝色佳人,就是有点凶。许多贪官污吏都是死在何处相思手下,除此之外,碍于身份,许多逃脱官府治罪的皇亲国戚,多半也逃不过何处相思的制裁。
现在姜子禄把这么大一桩事告诉了他,绿帽毒可能离他也就不远了。
面对李澄晞如此幽怨的目光,姜子禄更加不好意思起来,给李澄晞顺了顺毛,道:“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不管是谁欺负你,何处相思都会为你报仇的!”
李澄晞呵呵一笑,说:“李儒风。”
李儒风此时正坐在国师府的书房里看书,轻轻打了个喷嚏,不咸不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房梁上响起了吃吃的笑声,眨眼间,一个蝴蝶似的身影翩然落在地上,来人是个一身素白衣裳的女子,容貌生得秀丽,一双眼睛眼波流转,对视之下叫人觉得不很舒服。
李儒风变换了一下姿势,他眉脚微微垂着,脸色苍白,似乎很疲倦。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是放在书卷上。
“莫非是来找死的?”
“国师大人,你果然是变心了呢,从前对我可没有这么凶恶。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李儒风淡淡抬眸,看向她的眼睛,冷冷说:“韩秋思,幻瞳对我不起作用,你再试一万次也是如此。”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道:“真是扫兴,那我去找六皇子殿下试一试好了。”
她说着闪身要走,动作极快,如同鬼魅一般,李儒风缓缓搁下书卷,下一瞬,挡在了韩秋思面前。
“李澄晞谁都不能动。”
韩秋思眯了眯眼,道:“李澄晞我管不着,今天我毒了李澄晞,你也回敬了我们少主,咱们算是扯平了。不过你打着玲珑高阁的主意,想要独吞,可是万万不行。”
在她说话间,李儒风竟然侧过身去,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不着和我报备,我还是刚刚的话,李澄晞谁都不能动。”
“还以为方渊对于国师大人有多重要,如今还不是轻而易举地被代替了。”
她话音刚落,看似病弱的李儒风忽然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韩秋思挣扎了一下,左手做了一个起手式,一柄朱砂色的匕首幻化出来,眨眼间就要扎到李儒风的后腰。
李儒风仿佛无知无觉,就在匕首近身的刹那,一只小纸人挡在匕首前,碰触间,匕首和小纸人一并碎裂开来,消失不见了。
韩秋思见状,抬腿要去踢李儒风,李儒风避开,一松手将她扔在地上,漠然转身离去。
“方渊之死和姜佑有很大关系,你还敢在我面前提方渊?你回去给姜佑带个话,如果李儒风掌握了他杀死方渊的确凿证据,翻天覆地,也要跟姜相讨个公道。”
姜子禄这人果然有点侠义心肠,在李澄晞养病期间,他每天都带着猪蹄汤来探望李澄晞,生生把李澄晞喂得圆润了一圈儿,颇为受用,反过来又将姜子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好好赞美了一番。姜子禄为此视李澄晞为知己,结下了一段酒肉情谊。
不过李澄晞心中一直有些疑惑,自打姜子禄无端出现在杏花春雨楼,他不论吃饭睡觉还是上厕所……嗯,上厕所的时候除外……都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很不美好。
他将这事告诉了酒肉朋友姜子禄,行侠仗义的姜子禄认为,怕是那天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有什么变态闻风而动,盯上了李澄晞。
李澄晞颇为懊丧:为什么盯上他的总是变态?李儒风就不必说了,大胤朝第一变态;姜子禄也不必说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而易寻烟一眼看过去,大概能给人一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的误会,可内里还是个暴虐狂。
能不能来个好人?
姜子禄深刻理解他的忧愁,偷偷摸摸教了他一招。
那日,他在愉快地泡澡的时候,这种诡异的感觉再度袭来。
太过分了,竟然偷看别人泡花瓣澡、玩小黄鸭,他就不觉得自己很羞耻吗?
李澄晞愤怒之下,环顾了一圈,发现窗户上被人挖了一个小孔,他当即决定使用姜子禄的法子,把那个变态揪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从澡盆里捞出小黄鸭,想了想,好像有点过分,于是将小黄鸭放下,换成了一朵花瓣,心中默默念动姜子禄教他的口诀,将花瓣打了出去。
花瓣化成了一道粉粉的光芒,看上去还有点点好看哎。
李澄晞情不自禁为自己鼓起掌来,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呼声,他呆了呆,瞬间石化。
为什么呼喊的是个姑娘啊?
李澄晞急忙披了衣服出来,发现地上果真躺着一个姑娘,穿着黑漆漆的夜行衣……好了,现在她穿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花似玉的脑门上,贴了一片花瓣,正是他打出去的那一片。
李澄晞颤抖着手,想把花瓣从她脑门上揭下来,却没有成功,那花瓣像是一道纹身一眼,已经和她的皮肤融为一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