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鸣山深处有座红渠寺,香火并不旺盛,常年只住着一老一少两位师傅。魏寻木屋后的那条小路能通往此处,无关心情好或不好,起了兴致,他便踏着石阶来与师傅们共饮一壶清茶,有时一待就是大半个白天,再沿着小路返回时,口齿间都是茶香。
盘山公路并不能直达红渠寺,它意图带人前往的,是山顶度假村。魏寻在离红渠寺最近的路段找了个恰当位置停好车,一出来,寒风刺骨。他又回到车里去翻手套,找来找去也找不成一双,另一个不晓得去了哪里。索性都不要了。
平时他来师傅们会泡自制的春茶,倘若是这种存货已尽新茶未摘的时候,便会用柚子茶填补空缺。他捧着白色搪瓷杯坐于檐下,旁边有个火炉,炉子上坐着水壶。老师傅在拣豆子,旁边一册中学语文课本,十二三岁的小师傅正高声背诵其中一篇。他一面背一面往横牵的长竹条上晾新切的白萝卜,又收下一些干了的来,做晚饭用。
水开了,壶盖雀跃得以为自己能够飞起来。魏寻给杯里蓄了一些,茶叶浮沉。
旁边手机屏幕亮了又灭,魏寻不予理会,老师傅抬头淡淡看了一眼,没做任何评论。
魏展不愿在客人身上花费太多时间,尽管对方已经显露出半个女主人的姿态。他无意婚姻,但他所处的位置不容许他独身,如果削去大半财富,如果身后没有这根系复杂的家族,如果只是一介小有成就的普通商人,或许能拥有更多自由。
但假设无用,他的人生经验也使他鄙弃龟缩在臆想躯壳之中的行为。不断往前,绝不回头,他相信一定有某种方法存在于路途之上,只要找到它,便能解决眼前困境,并能助他取得挚爱与责任间的完美平衡。
为了实现这种平衡,他开始逐步清理堪称阻碍的每一颗碎石。
首先想到的是与许荣达成一项婚姻内互不干扰的协议,困难之处在于对方似乎十分期待成为他的妻子。这种期待与爱情无关,不过因为这个人,恰巧符合自己对伴侣的全部设想。双方长辈的极力撮合出于同样道理,当然,商业价值也在考虑范围以内。
客观说,许荣才貌双全气质出众,是妻子这一角色的不错人选,但他拒绝对方成为枕边人。却并不主动谈判,为了百分之百的掌控权,他着手广布猎夹诱捉那可以紧扼其咽喉的人。
数目众多。秦堂在调查之后得出以上结论。原来倒不止一个么,好风流的女人。
秦堂已经在清点都有哪些无法抗拒诱惑而落入陷阱之徒,他会先把他们集中起来,等到时机成熟再将之放出。在这并不算漫长的等待中,他终于可抽身前往魏寻住处,却蓦然惊觉那历来乖顺的小孩儿原来不会永远停留在原地。
一连十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一声不吭便离开他身边的事情也从没有发生过。屋子里一切照旧,处在非常微妙的临界点,像是刚才还有人生活其中,又像是精心布置的样板间,井井有条,魏展看在眼里却说不出的焦躁烦乱。
他一脸阴翳往车库走,路上遇见母亲高声问:“这么晚了去哪儿呀?马上开饭了。”
“急事。”速度半点没减。母亲在身后和许荣说着什么,懒得管。
那小东西不会跑得太远,他可以确定他一定在木鸣山,随行的保镖也证实这一点,可突然有让他为之颤栗的念头浮现在脑海。这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恐惧的情绪很快被愤怒所取代,猛拍方向盘,他最好立马躲远点,否则绝对操得他下不来床。
红渠寺升起了炊烟。木桶里蒸了米饭,萝卜干加冬笋香菇翻炒几下,老南瓜添了白糖炖得软糯,另配一碟酱菜,便是师傅们的晚饭了。
为了招待魏寻,小师傅爬到地窖抱出几个红薯埋在土灶的余烬里,等他们吃过饭,洗碗水也烧得正好。
老师傅开始诵读《无量寿经》,魏寻帮着小师傅收拾打扫。小师傅说他曾经怀疑过自己这样的生活状态是否算作出家人,因之与他了解到的其他僧人都不太一样。
“他们会撞钟,红渠寺没有钟;他们会到经堂或者大雄宝殿上早课,红渠寺没有经堂也没有大雄宝殿;他们有固定的时间表,我们没有;他们会打坐参禅跑香拜忏,我们不会;他们过午不食,但我们认为健康更为重要。”
魏寻一面擦碗一面认真听他说,十二三岁的小师傅最后总结,“我们从来不为了将自己归类于某一群体而做不符合生活环境的事情,好像什么规矩也没有,但可贵之处就在于我们什么规矩都没有。”
小师傅说完朝魏寻眨眨眼睛,突然就又沾了人间烟火气,“地瓜熟啦!”
于是乎,魏展终于来到红渠寺时,便看见两个小孩围坐在火炉前捧着烤红薯正吃得香甜。
第45章
哥哥是个不会走乡间小路的笨蛋,大衣上沾了竹叶,短靴也满是泥泞。此刻他站在院门处,冷眼盯着魏寻。嗬,他倒还气得不行。
魏寻当没看见这个人,小师傅想上前招呼,在魏寻示意后又坐下了。魏寻慢悠悠吃完了地瓜,慢悠悠去水缸旁边洗了手,又慢悠悠回来把身体烤得暖乎乎,这才笑着与两位师傅道别。小师傅用牛皮纸给他包了两个地瓜,老师傅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外那位,仍旧没说什么。
径自走过。魏展心头气不打一处来,面上却情绪不显,转身跟上。
一前一后走在来时的路上,始终没有出声交谈,但魏寻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目光几乎要将他穿出个窟窿来。
到了一处有落差的土埂,上面还嵌了块满布青苔的石头,魏寻老神在在走过去,而后回身朝大哥伸出右手来。魏展一愣,就见那小孩儿挑衅地瞥了眼下方一道滑痕,他刚才过来时差点摔了个跟头。
魏寻脑海里浮现出大哥一边稳住身体一边破口大骂的场景,觉得愉快极了。魏展一把拍开他手,大步跨下来,重新树立威信。
雪水与泥水融在一起,又是晚上,手机照亮的前方看上去一点也不美丽。好在很快便接近主道,魏展突然示弱般开口,“你有两个地瓜,不分我一个?”
“哼。”
他见前方小家伙脾气大得不行的样子,忍不住勾唇笑了。
这边心头正温暖着,哪知魏寻突然厉声一喝,“站住!”
魏展竟然就乖乖站住了。也不知道对方搞些什么名堂,回过神来就要继续朝前走,结果那鬼东西抬脚就往出口旁那丛翠竹上一蹬,随即飞身跑开。水珠混着大大小小的雪块哗啦哗啦落下来,把大哥砸了个目瞪口呆。
魏展抬手一抹脸,现在真是怒火中烧了,大步追上去,逮住了就往车身上按。
双手都被用力扣住,大哥的脸近在咫尺,魏寻眼睛瞪得溜圆在对方怀里挣扎,“放开!”
钳制力度未减分毫,“怎么不接电话?”
“讨厌你!”
魏展气得笑了,“还长能耐了你!”
魏寻抬脚就踹,奈何双腿被先一步紧紧抵住,力量悬殊太大,索性偏头就往对方脖子上咬。
是真用了狠劲,嘴里都尝到了丝丝血腥味。魏展吃痛却没有松手,等那小家伙咬够了,又感受到他极为心疼似的伸出舌尖轻舔。
“好喝?”
魏寻不说话,用力吮了一口。大哥疼得嘶一声倒抽冷气,掏出对方口袋里钥匙解了锁,托着小恶魔双腿就要把他抱上车,“还有更好喝的。”
几乎是被蛮力地丢上后座,在脑袋险些就要磕上车窗前被一只大手及时护住了,这大手紧接着扣住魏寻后脑就往自己领地带。
魏展压上来亲吻怀里人唇瓣,可这小东西非但半点不合作,甚至再次张口咬他。他稍微起身用拇指抹掉唇角血迹,俯视着下方恶狠狠瞪着自己的人,“你今天属小狗儿了?”
他说着一笑,全然不把这点疼痛当回事,伸手便要去剥魏寻外套。身下人眼神就跟头小狼崽似的,他瞧着有趣极了,忍不住就要更狠的逗弄。
魏寻双腿用力踢他,嘴里不停命令着,“你出去!”
“出去干什么?”他压低了嗓音,“要狠狠地进来,很深很深的进来。”
魏寻当然听懂他在说什么,脸一红,随即更用力地反抗,“这是我的车!你出去!出去!”
魏展伸手扣住他乱踢的双腿,另一手已经开始剥他裤子,盯着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定论,“什么你的车我的车,你人都是我的。”
魏寻已经顾不上去护自己衣物,出声朝他大吼,“现在不是了!你有别人了!”
后半句他嗓子都已经变调,尖细得像从缝里挤出来,针一样,刺得魏展心头一颤。
待他吼完,空气凝滞不动。魏寻瞪着对方,瞪到眼睛酸痛,在不争气的东西就要流下来时偏头把脑袋卖埋向椅背。
魏展静静看了他半晌,而后俯身轻轻拥抱他。他埋首在小孩儿颈项,嘴唇若有似无地摩挲,“不会再有别人,只有你。只有你。”
怀里人恍若未闻,但魏展感受到他的身子越发瑟缩起来。他伸出左手搁在小孩儿唇边,温柔抚摸着,又将裸.露的手腕递予他看,“咬这里。”他牵着他的手往自己心脏的地方来,“还有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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