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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相金骨 (青霜照夜)


  李声闻从沉思中惊醒,抬头四顾:“怎么回事?”
  越来越多的夜叉随之叫喊起来,他惊异不定地凑到石缝边一看,却是城中成群的夜叉都跳跃着回到彩绮台下,挥舞着兵器吼叫跳动。
  被称作药遮罗的新人懒懒笑道:“是么,没有找到?可是我分明嗅到了陌生的生气,闯入我的九死城啊!”
  一只体格最为硕大的夜叉跳上高台,匍匐在他脚下转了两圈,药遮罗似乎侧耳倾听着它意义不明的嘶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们饿了?那就饱餐一顿再去寻找客人罢!”
  他话音刚落,众夜叉就像得到了军令,猛地扑进人群。
  它们开始用长长的獠牙,撕咬苏都匿识居民的皮肉,贪婪不知餍足地吮血食肉。转眼间,台下便满是血肉横飞。
  可那些受害的人,却依旧不言不语,茫然不知痛苦地重复着叩拜的动作,即使被咬得露出白骨也不停歇。他们就似一群没有直觉的偶人、没有生命的食粮,除了歌舞和供给血肉,没有任何意义。
  李声闻不可置信道:“果然是食人饮血的怪物!”
  “自祭司死后,苏都匿识城中夜夜如此。”曹水月轻声叹道。
  “夜夜如此?那苏都匿识岂不是死伤惨重?”李天王愤愤不平道,“就算被夺去了城池,他这样暴虐也太过分了!”
  李声闻竖起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嘴唇,叫他噤声:“苏都匿识居民白日里也是这样无知无觉么?”
  曹空花道:“白日里,所有人都沉睡不醒,夜里则行尸走肉般游荡。但是……没有人死去。”
  “那些被夜叉吃掉的人,不就死去了么?”李天王不解道。
  曹空花指了一下外面,耷拉着眉毛:“每夜喂过夜叉后,药遮罗便会救活他们。”
  正在这时,药遮罗走到高台边缘,取出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入烛火。一股异香四下弥漫,即使远在山窟都能闻到那甜腻呛人的香风。
  台下四散的白骨蠕动起来,它们自行拼合在一处,如生前一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它们空荡荡的胸膛里渐渐生出五脏六腑,在脏腑之外又依次生出血肉、皮肤。他们迅速而有序地变回原本的姿态,在台下歌舞欢呼。
  夜叉们纷纷跃向街巷深处,继续搜寻大唐来客的任务,药遮罗却显得焦躁不安,来回在台上踱步。李声闻好奇道:“你说他也在找我们?他想从我们手中得到什么?”
  曹空花推测道:“或许杀了你们,祭司的预言就不会实现了罢。毕竟祭司是唯一能克制他的人。”
  李天王插话道:“既然种子在他手里,他干摧毁了种子,让祭司永不能复生,岂不是一劳永逸?他为何要特意兜一个弯子,来找我们的麻烦?”
  “此时恐怕只有药遮罗自己心中知晓。至于种子在何处,也只有他最清楚。”李声闻从容一笑,“不如我们直接去问他?”
  李天王悚然一惊:“等等,你不会是想……”
  他话未说完,李声闻已然疾行数步,走出了洞窟。
  四面八方,有无数闪着电光的眼睛向他们望了过来,夜叉们黄蜂般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伸出手爪来抓挠他们的身躯。
  李声闻脸上青鳞闪现,他仅是张口长啸一声,这些夜叉便像被热油浇到似的,惨叫着纷纷退开,在二十步外戒备而贪婪地观察着他们。
  药遮罗笑着斥道:“无礼!你们想吃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现在还不是时候。”
  “明明是良辰吉宴,风中却弥漫着血气的腥味,委实不是享用宴席的好时候。”李声闻走到山坡边缘,负手笑道,“但主人摆出如此奢侈的阵仗,用这样豪迈的手段相邀,实在是盛情难却,只好出来一见。”
  “大唐物华天宝,想来寻常真珠宝玉入不得贵客的眼,我只好用我最珍贵的礼物来换取贵客的出面——便用我九死城居民的血肉和性命来换罢。”药遮罗死死盯着他,“没想到客人果然现身了。”
  他仿佛没听到药遮罗凶险的话语,施施然乘风落到台上,就和平常赴宴一样自然随意:“不知主人倾尽城中之力找我,所欲为何?”
  药遮罗的眸子闪了一闪,露出诡谲的笑容:“远来是客,我想请贵客出席我的婚宴,有何不可?九死城城主药遮罗,在此恭候多时。”
  走近一瞧,身着婚服的城主果然有着一张和曹空花相差仿佛的脸庞,只是年岁稍长,洗去了少年的活泼明媚,取代以经年沉淀的刻毒。
  李声闻疑惑道:“我一介泛泛无名之辈,怎么劳得城主等候?九死城又是何意?我奉命前往苏都匿识,若是走错了,还得立刻启程折往目的地。”
  药遮罗伸手虚拦他一把,笑道:“此处白日是苏都匿识城,夜晚是九死城,使君没有走错地方。”
  “这样我就放心了。”李声闻胆战心惊地抚着心口,“我不太识路,一直很担心不能顺利抵达。”
  药遮罗眯起眼睛:“既然来了,说明二位与我九死城有缘——不如为新妇却扇的诗,就由二位贵客来作罢?”
  却扇诗是长安婚嫁不可省略的礼节。新嫁的妇人往往用团扇遮住自己盛妆的容颜,不与夫婿相见。若想见到新妇的脸,完成婚仪,夫婿需要自己作诗,或是请最能言的客人赋诗,劝说妇人放下遮面的团扇。
  此时要李声闻作却扇诗,也说得过去。
  李声闻歪着头想了想,欣然同意:“那我就献丑了。”
  他目不斜视地走近右侧銮舆,沉吟片刻:“对不住,我一时还真想不出来……能容我推敲一会么?”
  药遮罗盯着他看了一会,不再笑了。他高举起右手,像是要抓取天上星辰,星光落入他掌心,竟然凝结成了一支银光闪烁的箭矢。手中明明没有弓,他却如上弓般将那箭矢搭在看不见的弓弦上,缓缓拉开这把看不见的弓。
  风中隐隐有丝弦颤动之声。


第20章
  “果真是看不见的弓么?”李声闻喃喃道。
  就在此时,箭矢离弦,流星陨地般落入远处的人群,那里霎时爆开一团血雾,不知是哪个可怜人作了箭下亡魂。
  “贵客每多想一刻,我便向我的子民中射一箭,使君意下如何?”药遮罗垂下手臂,眯起眼睛。
  李声闻悚然一惊,连忙道:“且慢,不若您先允许我窥视一下新妇的花容月貌,这样一来,我便可文思泉涌,出口成章了。”
  “大唐的昏仪,是这样的么?”药遮罗不怒反笑,“听起来未免于理不合。”
  他一边说,一边调转了箭矢,让它朝向李声闻。后者却趁机躲过侍女们的阻拦,像鱼儿一样滑稽但灵巧地钻上了车。他掀开了锦帐,半个身子钻了进去,却不急于窥探新妇的容颜,而是平心静气地问道:“是谁向你透露了我会来此的信息,又为什么千方百计非要得到我口中的却扇诗呢?”
  药遮罗的箭矢依旧对准了他的胸口:“难道我不说,使君就要以车中新妇要挟于我了么?”
  “我也想知道,难道我不作诗,城主就会以死威胁我作么?”李声闻笑吟吟地向车内后退了一步,只露出半边脸,“我知道,我们谁都不敢先走这一步险棋。”
  “烦死了你们两个,唧唧歪歪的有完没完,不就是一首却扇诗,老子做给你们听……”
  第三个人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他们的对话,可惜他的大作还未出口,便被人以禁言的方术闷回了书箱里。李声闻摇了摇头,微笑道:“天王,不问问这位新妇,我们怎么能擅自为他人结起鸳盟呢?”
  “你是不是撞坏头了?”书箱里的化生童子气急败坏道,“我又不是月老冰人,没听过我们除了呼风唤雨,还能帮人牵红线的。我就算帮帮他们完成了婚仪,也不代表就把他们绑在一起了。”
  李声闻无奈地笑笑,没有回话,后退一步,彻底隐进车帷。婚礼所乘的銮舆,并不算宽敞,只容一人站立罢了。他这一步退去,便碰到了车中新妇的肩膀。
  “抱歉,并非有意唐突佳人。”李声闻连声道歉,努力将自己的肩膀缩得更窄一点,“新妇能否却下团扇,容我一见?”
  高举画扇的新妇遮掩着面容,一言不发。
  她的面容被绣着伎乐天图案的团扇遮掩,只能看到她身着长安风靡的钿钗礼衣,鲜红如血的衣料连绵的瓜瓞纹中,夹杂有手舞足蹈的夜叉。她云髻高耸,花钗步摇累累重叠,斜坠的錾金楼阁步摇上,亦有成群的夜叉在窗棂间窥探,虽然微如米粒,却活灵活现。
  李声闻又轻轻唤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就连声道着歉,伸手拨开她的遮面团扇。
  新妇正当绮年玉貌,虽然施着酒晕盛妆,却仍有几分掩不住的英气挂在眉梢唇角,看着不知和谁有些相似。她双目紧闭,蛾眉微蹙,似乎在梦中颇为伤神。
  李声闻迟疑了片刻,将手指凑在她鼻端,探了探她的呼吸。
  他探到了微弱但平稳的气息,虽然冰冷,却带着在此刻显得尤为珍贵的生机。这位新妇还活着,虽然不知中了什么伎俩,以致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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