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跑,箭倒是真止了。冯逸四下一看,前面几道绊马索,路当口明晃晃几只荆棘盘,正是”恶虎拦路”,地上七仰八叉地倒了十来个下人,车散了一辆,马跑了几匹,己方除了自己和木棋儿,再没有别的人了。
茂林里有人高声笑道:“羊牯土了点儿,并肩子扯呼?”
冯逸被人嘲讽,少爷脾气又闹了起来,沉着脸骂道:”妈的,谁与你并肩子?”
便听林子里一阵哄笑,一群人从两侧冒了出来,武器从弓箭陌刀到柴刀镰刀不一而足。冯逸气得太阳穴直跳,对面便有人“呦”了一声:”羊牯子还使小性儿!”其余人又是一阵嘻嘻哈哈。
木棋儿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吓得瑟瑟发抖,扯了扯冯逸的衣角,小声问:“少爷,他们说啥?”
那群人已开始搬马车上的东西。
冯逸没好气道:”没什么,劫道的。”
木棋儿的脸唰一下白了,结结巴巴问:“会……会绑……咱们……么?”
冯逸”哼”了一声没说话。
那群人抬了箱子又来搜身。冯逸先前只匆忙裹了件外衫,袍子下面实际什么都没穿,那搜身的一来就发现他里面光溜溜的,“呦呵”了一声,高声招呼同伴来看。那伙脏兮兮的贼人便围聚上来,一个个探头往冯逸衣服里瞅,先前那个搜身的便揪着衣襟让他白玉般的胸膛露出来。有人捏着他的屁股啧啧道:”少爷里面咋不穿衣裳哩!”还有人把脏兮兮的手伸进去摸。
冯逸羞愤交加,要是对面是个美人也就罢了,可被这一群又丑又臭的贼人摸来捏去,他觉得自己纯洁的身躯受到了无以复加的污辱,简直要出离愤怒了,双目一红就要跟他们拼命。而冯少爷这读书写字的身子又怎是剪径贼人的对手?他被狠狠刮了几个耳光,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身上,被踢打时扯动股间玉势,那根棒子此时带给他的已不再是快慰,却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冯逸觉得肠道快被捅破了,脸色惨如白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角渗出又砸进泥地,任凭众贼如何殴打也不敢再挣扎,只捂着肚子不住求饶,最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他醒来时木棋儿正缩在一旁呜呜地哭,冯逸没工夫管他,猪头肿脸地捂着肚子四处打量,这是间连老冯家柴房都不如的破屋子,墙上开了个小口,就算是通气的窗户了,到处弥漫着一股霉味儿。此时夜幕四合,屋子里黑黢黢的连根蜡烛都没有,只有微弱的星光透过那道狭窄的小口照进来。
他慢吞吞站起身,木棋儿听到动静,且惊且喜地小声问:“少爷醒了么?”
冯逸道:”嗯,别哭了,老子听得烦。”他挪到门口,拉了拉门把,外面随即响起咯咯的撞击声,大约是从外面上了锁,片刻后外面有人走近,粗声粗气地吼:“老实呆着!”
冯逸便大声喊:”喂!我要见你们当家的!我是扬州府冯家的——!”
他等了半天,外面没人理,便又磨磨蹭蹭回原地坐下,手从袍子底下钻进去,探到后庭想把里面的东西拔出来。然而几经折腾后,那玉势已捅到了肠道深处,手指摸了半天都没碰着,反而把自己疼得冷汗直流。冯逸咬牙切齿地暗骂自己,后一想马车那一颠全是这伙贼人作出来的,便又将怒火转到山贼身上,在心里骂了个狗血喷头。
不多时门外先一阵说话声又是门锁咯哒声,冯逸忙理好衣襟,有人推门进来,押着二人往外走。
冯逸问:“带我去哪?”
那人操着一口浓重的青州口音说:”当家的要见你。”
冯逸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向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早一刻见到那当家的便能早一刻谈条件。木棋儿却是一听要去见那土匪头子,不知是会被先剁手还是割鼻子,是被他油炸了吃还是热炒了吃,吓得浑身发抖,攥着冯逸的袖子不肯撒手,提心吊胆地跟在后面。
冯逸怜他忠心,也就让小厮这么扯着,不多时二人被带到正堂,堂内一正一侧两把交椅,估摸着就是贼人的两个头头,堂下站了不少喽啰。木棋儿已经吓傻了。
冯逸看不上这正厅,见众人一副寒酸样,连两个当家都不过一身葛布衣,心里面更是瞧不起,暗嗤了一声,没等那大当家说话,开门见山道:“赎金多少,出个价。”
大当家反问道:”冯公子觉得自己值多少?”
冯逸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这大当家约莫四十上下,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个强人,叫他心里有点儿发憷,反观那二当家,却不过弱冠年纪,二郎腿一翘一翘地不说话,身长体瘦,一副小白脸模样。他在心里掂量了片刻,说:“我乃家中独子,祖上积德以至小有富贵,五千两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大当家便道:”扬州府冯家的儿子,怎会只值五千两银子,冯公子莫要小觑自己。”
冯逸咬了咬牙,伸出一指:“一口价,一万两!”木棋儿吓得一哆嗦。
大当家伸出五指:”五万!”木棋儿又一哆嗦。
冯逸刚想还价,却陡觉肩头一凉,侧头一看,却是木棋儿哆嗦了一路,终于扯开了他的衣襟,外衫滑落下来,肩头并大半个胸膛展露无遗。冯逸脑门儿上青筋直跳,瞪了他一眼,将衣服重新拢好,清了清嗓子开始坐地还价:“一万五!”
”四万五!”
“一万八,不能再高了!”
”四万,不能再低了!”
冯逸咬咬牙,眼一闭:“两万!”
大当家冷笑一声:”四万,限期半月。”
冯逸道:“如今时局不好,江淮多有恶钱于市,朝廷又下了禁恶令,实不相瞒,我家损失不少,四万两确实难在短期内筹出。”
大当家沉默片刻,缓缓道:”冯公子是家中独子,即便再难,冯公必也会想尽办法。”
冯逸于心底一声冷笑。四万两赎个儿子,若在早年或许还行,而自他亲娘死后,老头子的姘头赶着趟儿进府,恐正巴不得他这个嫡子去死,怎会舍得白花花四万家财,一旦拖出了期限,自己就要交代在土匪窝里了!他冷冷地看着大当家,脑袋里飞快地盘算。
正僵持时,那小白脸样的二当家突然说话了:“我看这样吧。冯公子说得也是实情,恶钱害市、禁恶令伤民,富商也是民呐。大哥不若宽限宽限,先叫人去扬州冯家取两万两,剩下的冯公子打个欠条,日后慢慢还清,可好?”
冯逸一听,连忙点头:”半月内出两万两可以。”
大当家思索片刻后道:“这个‘日后’却是多久?若他半年不还,难不成山上还得关他半年?十年不还,便关个十年?若放他下山,冯家必会转头告给官府……”
冯逸听得脸都绿了。
那二当家笑了起来:”日后么,一年两年,还怕他跑掉不曾?总归此事包在弟弟身上!”
大当家便颔首道:“也可。冯家是头肥羊,小弟记得要慢慢宰。”
冯逸听得火大,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恨恨地瞪了那大贼头一眼,又转目去瞪那小贼头。那小贼头见他冲自己看过来,便坐直了身子笑吟吟地跟他对视,连二郎腿都不翘了。
第09章玉势(三)
谈拢了价钱,大当家着人把冯逸和木棋儿带下去。冯逸本以为还要被关到那个破屋里去,孰料走到半路,后边一个声音喊:“站住!”
冯逸二人连带押解的汉子一起回头,来人却是那个笑嘻嘻只会翘二郎腿的小贼头。
二当家跟那大汉说:”人我带走,哦,这个小的就算了。”“小的”就是指小厮木棋儿。木棋儿瑟瑟发抖,攥着冯逸的衣衫不撒手,冯逸唯恐他又把自己衣襟扯开,不得不好言安抚了几句,那小贼头便一直笑吟吟地瞅着他。
木棋儿终于哭哭啼啼地走了,冯逸松了口气,理着衣襟感叹道:”怎这般能哭!”
二当家笑眯眯地说:“冯公子心肠不赖。”
冯逸愣了愣,说:”也不是……我经常骂他的……”
二当家点了点头,又换上唇典:“羊牯子爱使小性儿。”
冯逸一听这话就来气,闷声闷气不再说话,这二贼头便一边带路一边暗笑。
二当家把他带去了另一间屋子,干净宽敞灯烛明亮,甚至还有张雕着花的大床。待遇骤然好了这么多,冯逸心里很惊讶,一想到这是四万两银子换来的,又有些心疼,转念却又想起花的不是他自己的银子,立刻又好受了很多。
二当家见他眼睛乱瞟,便介绍道:”这是我屋子。”
冯逸惊讶道:“不是我的?”
二当家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笑道:”你要愿意,也可以住下。”
冯逸抿紧了嘴巴。
二当家拉着他走到书案前,双手在他肩头一按,令冯逸坐下去,然后拈起墨锭开始研磨:“欠条……”一抬眼,却见冯逸脸色惨白额上汗珠滚滚,不由得大惊失色:”你怎么了?”未待冯逸说话,又探指在他腕上一按,奇怪道:“没有内伤啊。”
冯逸强按下打爆他头的念头,一心自我麻痹: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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