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鬼,其实,你说与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次,我要自己找出答案。
即使代价及其惨重,我已别无选择,因为我所肩负的是整个火羽,是天下苍生。
而这一次,我不要你为我守护,我不要你受伤。
我不要。
直到那车消失在了拐角处,孤鬼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白忧终究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那晚所编的话。
他在怀疑。
“冥衣!”
转身叫住冥衣的那一刹那,火红色眸子的眼底,是刺骨的寒。
真正的高明不是在于你编的故事是否能自圆其说,而是在于假装认真听你编故事的人,是否能利用你的故事来成全自己想要捏造的谎言。
既然无法拆穿,那就顺势而为。
这也是无可奈何,而不得已为之。
一如你当初无可奈何地欺骗我那般。
我们彼此,都已无路可走。
才会自作聪明。
本来还担心血魄不足为引,现如今你隐瞒着将冰魄草赠与我,此行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这些日为了不让孤鬼看出自己的心思,小心应承着,着实有些累,此刻心底重担总算可以卸下来了。
面对那双盈盈带笑的火红色眸子……
心底无时无刻不在呐喊。
不舍。
不想。
不愿。
若这片刻安宁,能够长存,那该多好。
伸手抚了抚腕间的生死结,白忧无力长叹了口气,倚着窗口,闭目养神。
血魄……
自己。
冰魄草……
孤鬼。
血魄,冰魄草……
鬼煞。
这当中,到底有何渊源?
白忧百思不得其解。
却又觉得这当中,一定存在着某种隐秘而又密切的联系。
这冰魄草……
回想起孤鬼昏迷之际,自己在山洞看到的一室冰晶结界……
还有那从妖红变成晶白最后与飞入结界与结界融为一体的回梦花……
前两夜孤鬼夜间突然力量暴走,体内冰寒之气不受控制肆意,力量之强以致与他近身之物皆被寒冰所缚……
再从昨晚他将冰魄草封印进自己体内后自己梦里都透着刺骨的寒凉情况来看……
孤鬼与冰魄草本身有着莫大的联系……
而昨夜昏沉之际那嚷着还他冰魄草的悲凉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隐隐,似乎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就像浓浓迷雾中看见了一抹模糊亮光,只要顺着亮光,继续前进,找出它的光源,那么就能知道孤鬼的真实身份了。
一头扎进漫漫浓雾中,拼了命地往前追赶那抹亮光,然而奈何那道高墙又横生在了自己面前。
眼看着那抹亮光越行越远……
站住!
站住!!
让我过去!!!
白忧拼命捶打着面前高耸入云的铜墙铁壁,试图穿墙而过,奈何却于事无补。
该死!
脑际,宛若狂风暴雨交加。
让我过去!!
让我过去!!!
这该死的墙,给我让开!!!!
“公子……公子……”
“让……让开……”
“公子,公子醒醒!”
“给我……让……”刺眼亮光照了进来,白忧朦朦胧胧睁开了眼,对上帘外紫苏紫肃一脸担忧的神色,“额……嗯?”
“公子,到宫门口了。”
“……哦。”抬手揉了揉眉心,公子起身下了马车,声音有些疲惫,“我……这是怎么了?”
“公子刚刚睡着了,好像……还梦到了什么……”紫苏犹豫道。
“哦……是吗?”刚刚脑海思绪烦杂乱了心神,白忧抬手捏了捏眉心,心中确实极为不安。
这种思绪受阻无可奈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记忆深处好像被什么东西被刻意阻隔了般,一旦不小心触碰到些模糊不定的事情边缘,想要深究下去思绪就会被莫名卡住,总有道无形的高墙将自己围困其中,身心俱疲。
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和孤鬼呆在山洞的那晚,蓦然想起与孤鬼的种种际遇,便是破了某道高墙,豁然见光。
而孤鬼对此事却一直避而不答,没给自己一个解释。
难道在自己思绪被围困的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东西!
而这东西,可能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秘密。
而这秘密,确实孤鬼一直所害怕的。
他为什么要害怕?又为什么要隐瞒?
这些秘密,到底和冰魄草,有什么关系!
说起冰魄草,当初将他带回府内的四郎,应该最为清楚。
白忧竭力控制自己内心的波澜,淡若无事问了句:“今早怎么不见四郎?”
“他一早就去了白清苑,说是不放心火明裂,想过去守着。”
“这样,”白忧侧身对紫肃道,“你去趟白清苑,让四郎忙完回府一趟,就说我有事要问他。”
“是。”
“等等,”就在紫肃领命欲翻身上马时,白忧将人叫住,而后上前又对紫肃低语了几句。
紫苏听不见白忧到底对紫肃说了什么,但却见紫肃脸色越听越难看。
话音刚落,便见紫肃一个跪地,严肃道:“公子,这万万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
“我和紫苏二人誓死保护公子,如今怎可……”
“那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了吗!”不待紫肃说完,白忧厉声打断了他。
“属下……不敢。”
“那就照做吧。”
“……是。”犹豫起身,和疑惑看向自己的紫苏对视了下,而后一个翻身上了马,紫肃便直奔白清苑而去。
望着离去的背影,紫苏虽心下疑问重重,到底是跟随了白忧多年,也没多问,压下疑惑随着白忧一道进了宫。
宫内一路走来的隆重阵仗和华丽装扮,却是让人心中一片唏嘘感慨。
几年前还是白府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如今就要成为这一国之主,肩负火羽众生了。
岁月真是如梭。
想起当年白府的日子,紫苏想到尚有一事自那日和冥衣水影回府后,便一直没机会与白忧说明。
而后便将那日自己和紫肃从宫外回府后遇见雾沧伙同洛姌制造幻境一事蛊惑众人一事告知了白忧,还将假妍紫与当日火烧白府对自己下手的假孤鬼一事也对比着一道提了出来。
当初,白府的人都错怪了孤鬼。
却不想白忧听了此事,却一点也不意外震惊,反倒是突然怔在了原地好一会儿,突然弓背捂着胸口踉跄着一时站立不稳。
看得一旁紫苏是惊慌失措,眼疾手快连忙将人扶住:“公子!”
“无……无碍,我……我没事……”白忧惨白着脸,借住紫苏的力量站直了身,胸口却是一阵悲怆得剧痛。
在如今山洞恢复了外层记忆,知晓了这鬼对自己浓烈情意的情况下,紫苏道出的这一真相,犹如当头一棒,将自己以前对这鬼的种种恶行都揭露了出来,暴之于众。
这些事若是外人所为尚且不可饶恕,而那鬼向来最珍重自己,而这事偏偏又是自己仗着他对自己的那番好意所为,那些伤口反噬回来的悲哀岂能不令白忧伤心欲绝!
白忧啊白忧……
你真是罪不可恕!
这辈子亏欠他的,怕是要还不清了。
——“紫肃,你把我身上带有两株冰魄草的事情,让鬼族传达到鬼煞那里,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要快!!!”
孤鬼,如今我能为你做的,大概……只有这么多了。
第77章 第 77 章
又往前走了一道宫门,远远便见柳叶儿引着两名宫人出来相迎,一路脚下生风,衣袂飘飘,心切之情可见一斑。
难得白忧愿意见自己一回,心头岂能波澜不惊。
早先白忧受伤回府,柳叶儿陪着太子回府探望,不料白忧闭门不见。
而后白忧进宫探望太子时,自己在书房外侯到了天黑,却没换来白忧一眼回眸。
他的眼里,只有火羽和责任。
知晓这次登基大典白忧定然会进宫,柳叶儿便去跟太子洛槡请示自己前去迎接。
本以为却不料走近后看见的却是白忧苍白面色,没了往日的清冷淡雅,似是还带着几分失魂落魄。
“公子!”柳叶儿满脸担忧地行了礼,上前扶人。
“叶儿来了。”白忧不露痕迹避了开,“一段时间没见,又美了许多。”
“……谢公子夸奖。”柳叶儿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退开了几步。
“太子一直承蒙你照顾,辛苦了。”
“应该的。”
“登基典礼一结束,他就是一国之主了,日后要更上心才是。”
“公子放心,叶儿定会竭尽所能。”
“到时紫苏紫肃也会来宫里帮你的,你们要互相扶持才是。”
话音未落,却听紫苏柳叶儿异口同声惊道:“公子?!!”
“公子?!!!”
“……”
“公子这话是何意?”
“公子,我和紫肃二人是你贴身侍卫,为何……要进宫,保护太子?”紫苏也不解。应该说,从今早,就各种反常,令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