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孤摸着马背,揉啊揉,手力越来越大,没了声音才说话:“说够了?”
两匹马交头吃草,萧琮邑听到这语气又忍不住欺负他一下,阴阳怪气不明所以。又准备踢下去被李孤伸腿抵住他的膝盖,萧琮邑要动手打人,对方不紧不慢的说:“何必浪费力气,你又打不过我。”
萧琮邑气:“……”
“滚滚滚!”
李孤:“那我滚。”
说完骑上马,拉下马缰,飞驰离开。
宫里养的马训练有素,规规矩矩,一点不像之前在客栈买的那样生龙活虎野性十足,追了许久方才追上去。
萧琮邑说:“你脾气这样,只有我才能当你朋友。”
李孤瞥了他一眼:“不需要。”
嘴上不需要,行动很诚实。
前面有个不小的客栈,他们一起下了马,李孤亲为牵着两匹马到一边去吃草。
然后付钱要了几斤牛肉,几道上好的菜和酒水。
这地方不大,人却非常多,各色人等。
萧琮邑有些好奇,此地又不是交汇处,京城过往一般很少途径这里,怎会如此多的人。
李孤大概看出他的好奇心,低声说:“都是去做和尚的。”
萧琮邑恍然大悟,长泰寺周围大大小小有十余个寺庙,离皇家寺院最近,香火旺盛,朝廷拨款众多,先祖爷当年为了鼓励全民崇信教义一律免费,现在却全部成了逃徭役混吃混喝的地方。
他筷子落在桌子上要拍桌子了,李孤夹住,温升道:“你恼些什么,这又不是你做的。”
“若是穷苦人为了口饭吃也就算了,一群穿着绸缎,明丝发髻的人也敢过来?四周列国虎视眈眈,大义之心在哪里?”
萧琮邑气的吃不下,李孤面无表情,喝酒,吃肉,平常无恙。
这种事情,做皇帝有情绪是正常的,没有情绪才是不正常的。
李孤:“世事百态,事不关己,利益驱动,假如我哪天吃不上饭,又贪生怕死不愿上战场杀敌,这个法子确实最好不过。”
萧琮邑:“真是荒唐啊,太荒唐了。”
他不知人间疾苦,从不了解百姓生活,做出如此震惊的表情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即便被官府强制离散,为国效力,结果还是上层人员享受劳动成果,与他们无关。
吃饱饭带了一些口粮,他们牵着马离开。
萧琮邑心中有心事,走在路上缓缓。
如此美景,谁都无暇欣赏。
“你说,我若灭佛,会当如何?”
李孤停下脚步,眼睛注视这个男子,刚遇见时狼狈不堪却自带一股清风,几月未见,一次比一次变化快。
他太严肃,萧琮邑勾起嘴角笑了:“看你的表情好像我去送死一样。”
李孤轻轻捏掉他肩上长发上落的枯黄树叶,只说句:“快走吧。”
第22章 醉人
因为路过人多又不是穷乡僻壤,晚上走到客栈已经满员,无一间空房。
一连两家都没有。
萧琮邑看他不紧不慢的模样:“你别告诉我要睡在树上啊,我没那个本事。”
李孤:“我不会让你睡外面。”
萧琮邑给他赞许的眼神。
说着两人进入一个寻常百姓家,李孤先走过去询问,让萧琮邑在外面等着消息。
他真的未曾露过的和善,上前只说上几句话那夫妇就同意进来。
房间不大,不过还算是整洁,至少比上次茅草屋干净许多。
还是……一张床。
妇人铺好床走了出去。
萧琮邑很豪气的说:“这次你睡床上,我睡在窗户上。”
李孤习惯性巡视了下四周,打开窗户看下环境,然后扭过头对萧琮邑说:“饿不饿?”
他回答:“一般……不饿。”
李孤把剑放下准备出去:“那我就不给你买了。”
说完推开门走开。
萧琮邑直接关上门插上拴,算了吧,这种人那么没眼力劲,无需谦让,自己睡床上正好。
刚眯着眼睛没一会儿外面就轻轻敲门声。
萧琮邑没好气:“你自己进来。”
李孤不知发生什么事,于是随便在地上捡了一根细的铁丝,瞬间打开,走了进来,关好门。
一进门就萧琮邑闻见香味。
李孤用布巾擦拭下剑,一刀刀把牛肉切成片状,放在盘子里面。
然后又走了出去。
很快回来。
问道:“酒温好了,喝不喝?”
萧琮邑起身坐在旁边,秋天的晚上,还是有点阴冷。
李孤道:“你心中烦闷不应对自己闷闷不乐,到现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萧琮邑一口把碗里的酒喝尽,说道:“我不是怨天尤人的人,也不会对自己闷闷不乐,孤卿,你不了解我。”
李孤确实不了解,他向来不想去了解另外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这位更加猜不透,看了他一眼说:“我送你至此,可知目的?”
萧琮邑:“大概是觉得我比较可怜?”
李孤认真的说:“你比较有钱。”
萧琮邑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那你也没捞我一分钱,是不是很后悔?”
李孤和他对碰,各自一饮而尽,而后回道:“李长卿生前与我通信,说我若再不来见他就要把尽数武功传于他人,想必那个他人就是你吧?”
萧琮邑:“原来你留在这是这个原因啊,不过你放心,他这个人实在抠不肯教我一点绝学,也不让我拜他为师。死后我还要安葬好他,也封了那个山头。”
李孤轻轻叹了一气,说:“他倒死的安详,以后我便没他那样幸运。”
萧琮邑觉得好笑,他这样厉害的人物,除非人本来的生老病死,谁又可以动他?
“孤卿应该高兴,李道长武功高强,说不定他在世你就不是天下第一,我倒想看看你被他制服的样子,哈哈。”
人就是笑的时候最温和最好看,他看笑话的模样都要比平时少年的多。
李孤挑了下蜡烛的灯芯,说:“你见识少,我不是第一,打的过我的多了,不然我也不会四海为家,居无定所。”
他很少吐露心事,或者说些自己的其他话。
萧琮邑随意的说:“那你可以跟我一同回宫,我需要你,现在我唯一能信的人只有你。”
“你别信我。”
“为什么?”
李孤道:“因为我不是好人。”
萧琮邑肯定的说:“你是。”
李孤微微一笑,端起酒又和他干了一杯,幽幽说一句:“官府的人说话都是冠冕堂皇。”
萧琮邑就不耐了,每次都要这样说,搞的以为和朝廷有什么生死之仇一样,想到这里心咯噔一下,该不会出现这样离奇事件吧,那也太......
“我可不想知道你跟我有仇.这种事情.....如果有也别说。”
李孤说:“跟你没关系,前朝事情。”
萧琮邑:“那跟我也有关系啊。”
李孤补充:“不是你们梁前朝,而是----北朝。”
萧琮邑见他不想多说,便没有多问北朝哪个,不过也算明白他这长相之所以有北方民族一点特证,相较于他们南朝更加粗犷些,只是这种粗犷又与现在北部不同。
大概又是一个迷。
每个人前世今生都有一段纠葛不断,斩不断不绵休。
夜晚本就有点寒冷,反正已经是同床过了,有什么好忌讳的。
床不如寺院大,刚好两个人平躺能躺下。
李孤:“你自己睡吧,睡好明天赶路,我看咱们不过两日就可以到的。”
李孤不想挤在一起,倒不是谦让,而是同人在一起实在不舒服,他习惯随地而睡,并无不妥。
他身姿轻盈,轻推开窗户一跃而上。
萧琮邑走过去在他身边,看着窗外,漆黑的胡同,偶尔吹来一阵冷风。
胳膊搭在他腿上说:“你是不是怕我?”
李孤眼眸转动,“你不要想太多。”
萧琮邑:“我想什么了?”
李孤无奈,“没什么行吗?回去睡觉吧。”
萧琮邑不是扭扭捏捏的人,转身脱了衣服,躺下睡了。
随后小床一沉,有人躺在旁边。
萧琮邑甩过去一点被褥,盖上去他一点腰,他笑道:“这样好了,我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
李孤道:“那不一定,真有暗杀到时说不定我先走了。”
“你不会。”
“我会。”
萧琮邑挣开眼睛,扭头看他一眼,“你走了,我非找到你扒了你皮抽了你的筋,天天挂在清贤殿以儆效尤。”
李孤想重复一百次一千次他真的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可是这个人偏偏相信他的个好人,会护着他周全,如果常人也就算了,一个皇帝如此幼稚实在可笑。
李孤说:“你那点兵力能找到我吗?”
萧琮邑声音清淡:“找不到就一直找,找到我死为止。”
“你死了也找不到。”
“那我就死不瞑目,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孤忽然翻过身压住他,手指嵌住他的脖子,眼神非常阴森:“我平生杀人无数,不怕鬼神,还能怕你这个皇帝不成。”
萧琮邑原本的功夫不足以别人可以轻易掐住脖子,刚才谈话玩笑并无真心却没想这人下此重手,瞬间十分白净的脸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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