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即便不看,秦颂也能肯定其危险。思及此,他唯恐自己声音不够响亮,转头吩咐秀儿与椿龄。立即,两人解开马车的挽绳,接着同秦颂一起往后退去,同时,秦椿龄按着他的说辞高声大喊道:“地下有霹雳弹,小心快跑!”
地下有的未必是霹雳弹,秦颂危言耸听,不是为了吓唬宋功勤与郭学明,他担心杀手不肯善罢甘休,缠着宋功勤不放,索性恐吓一下对方。果然,那些杀手不知柯策打算,忽然听闻这一说辞,出手本能顿了一下,宋功勤因此立即撤离,往秦颂所在的方向而去。再说郭学明,他武功原本高出柯策不少,先前因不敢杀死柯策,导致束手束脚,一时拿不下人。此时去了战意,自然轻易脱离战圈。郭学明自不必说,宋功勤也是高手,这一切皆在瞬间,他们退得快,加之郭学明为防柯策忽然使用霹雳弹引爆,退开之前一剑封杀,柯策纵然策计在前,却也没能赶上这一变故。
待柯策得以筹谋时间,宋功勤五人已经入了树林。不过,面对变化,柯策却神情不变,他也不追击,反而自己站立在那片危地之上,一言不发从怀中取出一枚霹雳弹——秦颂愣愣看着那枚弹丸,也不知自己这是料事如神还是乌鸦嘴。
最初宋功勤并不明白柯策意欲何为,他见对方饱含怨憎的笑容莫名诡谲,心中一动,忽然回想起对方曾说要秦颂陪葬的威胁话语,事关秦颂,他来不及想对方赌得是甚么,便想纵身上前阻止。然而,他想得虽快,秦颂比他更快,已先于他一步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秦颂自知自己生死与柯策没有多少关联,故而并未预料柯策想法,等他从柯策诡异表情想通,本能一把抓住宋功勤。待他再想阻止郭学明中计,郭学明早已飞身直逼柯策。
爆炸便在此时发生。
刹那间,山崩石裂。
柯策用尽了□□,似以此诉尽恨意。宋功勤他们站得远,竟也被震得站立不稳。为防止碎石飞溅伤到秦颂,宋功勤转身将对方护在怀中。秦颂难得未逞强,反而将自己的脸埋在宋功勤肩上,右手依旧抓着宋功勤左手手腕。
山中何事?原本是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而如今尘泥翻涌,沙石漫天。
“花上眠”的杀手先前已停了攻势静观其变,此时柯策自引霹雳弹,他们哪里还有心完成任务?拖着受伤的同伴,六人迅速消失得干净。
当连环爆炸终于结束,秦颂仍未放开宋功勤。他怎会是胆小之人?可此时却用力抓着宋功勤的手腕不肯放开。
“是我害了郭学明。”他低头在宋功勤肩上,以如同自喃的声音缓缓说道。如此想法天经地义:若他方才能拉住郭学明——或者,若他当初能不教郭学明遇见他。
“你若因此愧疚一生,我便陪你愧疚一生。”宋功勤不会安慰人,只能直言其想。为让秦颂振作,他反握住对方的右手,补充道,“无论如何,我们先找找看,或许郭学明还活着。”
被提醒的秦颂回过神来。他终究是历练得少,遇事一时心乱无措,眼下稳了稳心神,也知道该先做甚么。思定,他抬头从宋功勤怀中离开,回头往那一片狼藉望去。
灰蒙蒙的尘埃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很难想象有人在先前的爆炸中存活下来。然而——
一个人影在一片灰白中渐渐清晰轮廓。
虽说宋功勤、秦颂真心希望郭学明存活,但乍见这如同鬼魅的身影,两人都不由心中骇然。宋功勤特地挡在秦颂身前,小心朝那人影靠近。
尘埃终于渐渐淡去,显现出郭学明的脸来。只见郭学明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他的身上一片血红,显然有诸多外伤,但他站得笔直,仿佛完全不知痛楚,,眸底俱是血红颜色,没有清醒神智,皆尽发狂暴戾之色。
宋功勤多少看过一些医书,又曾亲眼见过类似情景,一眼便瞧出,惊道:“这是走火入魔!”
对于走火入魔之症,武功越高之人,危害越大。郭学明也不知学的何种高深内功心法,竟能在爆炸中护其周身,但也正因此,被如此强大内力反噬,只怕这走火入魔的症状更难解决。
“郭大人?”
宋功勤试着唤醒对方,然而,在他面前之人视若罔闻,显是彻底失了心智。待他自落定的尘埃后看清宋功勤几人,忽然发难,徒手攻击过来。宋功勤心知眼下讲不通理,唯有硬着头皮迎上,只盼能制服对方再从长计议。
郭学明原本武功修为极高,如今走火入魔,反而愈发势沉力强,他的招数少了灵活变化,可简单出掌便令宋功勤只觉自己被笼罩强势之下,全无力敌可能,便连闪躲都颇为费力。
如此劣势,宋功勤也知自己手软不得,万不得已,即便是拼着重伤对方,也必须出手制敌。然而,他心里盘算得虽好,付诸实际却是困难。郭学明失去心智,出手毫无分寸,招招生死之间。宋功勤原本便逊了力气,又无法毫无顾忌,且他武功走得是灵巧线路,变招很多,眼下郭学明全然不管不顾,宋功勤的剑招掌法各种变化皆沦落多余,甫交手,便立时陷入困境。说来,宋功勤本倒是可以依靠同样以不变应万变的断玉裂帛剑对敌郭学明,可尽管之前因为不知秦颂身份,他已在对方面前使过一些招式,宋功勤忌惮楚风雅曾经誓言,怎么也不愿再使得对方不小心记住剑招,有这一层约束,他更是束手束脚。
一旁观战的秦颂武功不及交手两人,但至少看得懂这场交锋。宋功勤完全被压制,处于劣势,秦颂看得焦急,虽然一时莫可奈何,却想着必须做些准备,于是走到不远处捡起郭学明被炸飞掉落一边的佩剑。他自有身体弱,修习内功是为强体,之前中毒受伤,为了不加剧内伤引发的伤害,索性散了内力,但此刻,宋功勤临危,他还哪里有余裕担忧气乱损体的危害?一边关注着宋郭二人的战局,他一边聚气丹田,握紧长剑。
没有武器的郭学明凭借赤手空拳一招击落宋功勤的佩剑,他的出招毫无巧妙可言,却至快至重,在破了宋功勤的剑招后,直接长驱直入,击向宋功勤心口。这是志在必得的一招,且一招足以毙命。宋功勤身形已老,变招不及,退无可退,挡也挡不住,眼见只能闭目赴死,秦颂不及多想便欺身迎上。他知自己相助只是杯水车薪,且以他气力至多撑一招,若不能一击制胜,顶多了延缓两人死期,此时也不容多虑,见郭学明恰好门户大开,正面皆是破绽,起招便是裂帛十三式的最后一招杀招,以剑气直击郭学明天池穴。
不想,郭学明毫无防守意识,完全不顾秦颂的攻击,依旧伸臂袭向宋功勤。这给了秦颂更佳得手机会,然而,宋功勤也因此势必挨下这一掌。秦颂眼见自己如何也救不了宋功勤,心中大急,一时之间,急火攻心加之强行运功,竟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这一番心神激荡,他的剑还未到,气便先泄,原本已是必败之势。不知为何,郭学明在这一刻蓦地顿了一顿,电光火石间,宋功勤躲过一劫。而秦颂原本想以气制穴的剑失去力气,此时只能勉强避开要害直接刺入郭学明胸口。
郭学明倒地的时候,秦颂也再无力气支撑,径直向前跌了下去。
“风雅!”宋功勤对于死里逃生并无太多激动,见秦颂倒地,惊得失声喊道。秦颂听着自己杜撰的名字被唤得情真意切,最后的神智竟在苦笑,为分不出自己究竟是喜是忧。
赶在秦颂倒地之前,宋功勤伸手接住对方。此情此景,他思绪万千,心乱如麻。当日楚风雅言之凿凿的誓言至今似仍萦绕耳边,可为了救宋功勤,之前见过宋功勤对敌“花上眠”杀手的秦颂终究还是破了自己的誓。
……不得好死。
当日楚风雅轻率妄用这一说辞,宋功勤不敢想象一语成谶。倒在他怀里的秦颂面色惨白如纸,只有唇角那一抹之前吐出的心头之血红得妖冶诡异。宋功勤怔怔望向对方,茫然感受着从未曾体会过的恐惧与无措。
秦家的家仆也算见过世面,一番变故下来,虽然看得出一丝惊魂未定的不安,但筹措起来甚是果断,秀儿熟练为地上的郭学明止血,秦椿龄从怀中掏出药丸喂秦颂服下。
宋功勤只消闻一下便能知晓那药丸里有各种名贵药材,可是说是能起死回生的大补丹。家仆药丸喂得熟练,不禁令宋功勤想到,如今秦颂约莫就是在服用补药续命——只是,补药终究不是灵丹妙药,秦颂能依靠补药多久?而他如今妄动真气,再一次激发内伤……宋功勤越想越心乱,越想越神慌,抱着秦颂的手臂不自觉颤抖起来。
见宋功勤抱着秦颂不放手,秀儿走过来道,“宋少爷,我家少爷的情况,”她语气沉重,有深深担忧,“最好赶紧请大夫看看。”听得出,这世上应该没有大夫能治疗秦颂,只是,若无大夫诊治,只怕更不知如何熬过去。
宋功勤不想放手、不敢放手,可他也知,自己再用力拥抱,也显然留不住秦颂。被秀儿提醒后,他勉强清了清混乱的脑海,从地上站起身来。
秦颂的马车早已于方才的爆炸中被毁,马匹则在被秦颂放开后因爆炸惊跑,如今五人一匹马也没有,入城只能凭借自己的双腿。宋功勤确认了郭学明外伤不重,因内息击撞才陷入昏迷后,不再操心,直接把人交给了之前背起秦颂来显然分外熟练的秦椿龄。他自己则小心抱着秦颂,施展轻功率先独自回城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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