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来人正是蓝晃将军。百弥果因有回血驻颜的功效,此时他原本一头灰色的头发已经恢复成乌黑色,肤白胜雪,又偏偏有一丝红晕染在脸颊上,乍一看,称得上是秀丽端方。他年纪本三十多,此刻瞧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
他身无长物,既未提刀,也未佩剑,头发也只是松松散散的用布条系在脑后,散在背上,烛光照映之下,犹如天人之姿。他对着陵日又说了一遍,“算我一个,便能放了两个是么?”陵日在看到他的时候只愣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低下头饮了一口茶,掩饰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眷恋,等再抬起头来时,又与平日那个精于算计的陵日没有半点不同了。
他对着蓝晃语气愈发温柔,道:“你既来了,自然不能只抵一个,便四个都放了吧。”他命人捧了四套上好的衣裳过来给地上四人穿上,又叫人送他们出府去。盐哥他们见到将军,哪里肯走?蓝晃走了过去,蹲在地上,温声道:“我都听玄音说过了,沉睡的这些时日,我虽醒不过来,但你们为我做了什么,我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的,你们莫要担心,咱们还会有相见的日期的,相信我,好么?”他久未开口,说话速度虽然缓慢,但也有些含糊不清,他们五人却听得快要落下泪来。
李涧道:“将军,陵日并不是好相与的,你再落在他手中,只怕……”蓝晃轻轻摆了摆手,“我经历了这一遭,还有什么看不开?余生所盼,只有你们几个能开心快乐便可。”陵月见状,示意手下的护卫将人送出去,他牵了李涧的手正要走,陵日却道:“二弟,你要带他到哪里去?”
陵月道:“自然是带他出府去。”陵日笑了起来,“二弟也太心急了些,我只答应了放那四个出府,可没答应放他出去。不过想来你若知道真相,也不敢带他走了。”陵月心里一惊,“什么真相?”陵日道:“自然是他中了毒的真相。”陵月脸上一变,“什么毒?你什么时候给他下的毒?”
陵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赏花宴上,我赏了他一杯酒,那酒中自然被我下了毒。”陵月虽知陵日此刻并未说假话,却极是不愿意相信,他道:“皇兄,你又来诓骗我么?那日我请了大夫替他诊脉,大夫说他并未中毒。”陵日道:“寻常□□大夫自然能诊得出来,可是我下的这号□□,名字叫七日红,天下无人能靠诊脉就能看出来。这毒名为七日,今天已是第二日,想来你这老情人身体上已经有所变化,你问问他是不是?”
陵月惊疑不定的看着李涧,目光中满是担忧。李涧从早上起心跳就比平日快了许多,全身的热度也高了许多。他听璎珞讲过七日红这种□□,喝下第一天除了胃部有些不适外,并无其他异状。第二日心跳加快,血液流淌速度加快,体温偏高,第三日第四日鼻子开始出血,第五日耳朵出血,第六日眼睛出血,到了第七日,必将七窍流血而死。他结合自己身体情况,心知陵日说的话并没有骗人,但他知道陵日此番举动,必然是要以此要挟陵月,便连忙摇头道:“我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你不要听他胡说,咱们快走吧,凭我的轻功,他们拦不住咱们。”
他紧紧抓住陵月的手,想带他出去。陵月却并不动,只定定的瞧着他,“三水,你告诉我实话,好么?”李涧还是摇头,“我真的没事,咱们走吧。”陵月不再看他,只狠狠的盯着陵日,冷声道:“皇兄,解药呢?”
陵日笑眯眯的瞧着两人,“二弟,你信我的话了?”陵月道:“要我怎样做你才给我解药?”李涧在旁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依旧劝道:“陵月,我没事,咱们走吧,他是骗你的。”陵月不为所动,只是紧紧的反抓住他的手。陵日见两人这番动作,极为愉悦的开口:“二弟,看来你还真是找了个好情人,这么替你着想。”他又对蓝晃道:“你也想要救他是不是?你答应我留在我府中一生一世,我便将一半的解药给他,好么?”
蓝晃道:“我既来了,便不再做其他打算。”陵日点点头,“好的很。”他对陵月道:“另一半解药么,只需二弟你办几件事便可。”陵月瞪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说!”陵日叫人搬了一张条案上来和一套文房四宝,“你给父皇写两道密函,怎么措辞你自己决定,不过里面必须含两个意思。第一,你并未找到我屯兵的证据,青宁城一切正常。”陵月提了笔,很快按他的意思写好,并盖上自己的章程,“第二呢?”
陵日勾起嘴角,笑容愈发愉悦,“第二道么,是你的遗书。”李涧闻言吃了一惊,陵月却仿佛预料到了一般,一丝惊讶都没有。陵日道:“二弟,你年纪虽然小我许多,但咱们素来亲厚,我自然不会真的对你如何。只是你情根深种,将百弥果让给你的老情人,自己却要承受毒发身亡的痛苦……我府中的大夫替你诊过脉,你最多还有半年之期可活,父皇也是知道你这个毛病的,你写封遗书叫沈千机送回去,他也并不会疑心。只是你这遗书一送,你这半年之间,却要隐姓埋名,再不能回宫中,也不能回王府了,你可会遵守?”
陵月冷笑道:“我自然会遵守。”他毫不犹豫的提起笔来,将那封遗书写好后盖了章程,便又紧紧盯着陵日,“皇兄,解药。”护卫将他那两道密函拿过去呈给陵日看了一遍,陵日看的甚是满意,用信封封好后,交给了身边的沈千机,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朝陵月扔了过来。
陵月伸手接了,将里面的解药倒出来塞进李涧的口中,眉目间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咽下去。”李涧从听到陵日说陵月只有半年之期可活后便呆呆愣愣的回不过神,此刻听到他说“咽下去”之后,也不知道嘴里含了是什么,乖乖的咽了下去。
陵月见他吃下了解药,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他并不想再面对陵日,便道:“皇兄,我告辞了。”陵日看着他,微微露出一丝落寞,“想来这是咱们见的最后一面了,二弟,你至情至性,这样是成不了大事的。父皇这一招棋,却是走错了,他若派了陵星来恐怕还中用一些。”
陵月冷笑道:“我不中用,不正好被你利用么?”他冷冷的看着沈千机,“你又怎么投靠我皇兄门下了?”沈千机倨傲道:“沈某只投明主,靖安王感情用事,大是不妥,我自然要弃暗投明。”陵月瞧着两人,冷笑数声:“很好,很好。”他紧紧握着李涧的手,对陵日道:“皇兄,盼你他日坐在金銮殿上,也能如你设想般的快活。”说话便拉着李涧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吹来,李涧才清醒过来。他见四周景致快速的往后退,这才注意到自己跟陵月是骑在他的白马上。李涧想到先前听到的话,心头一酸,又想到自己竟没有跟蓝晃将军道别,极为后悔。陵月紧紧的搂住他的腰,乘着白马直到出了城外到了一处瓦房前才停了下来。
瓦房内玄音听到声响警惕的走了出来,见到是他们两个,喜道:“七弟,你回来啦。”他见后面再无人影,疑惑道:“将军呢?”
李涧来不及跟他讲明事情经过,只急切的抓着陵月的手往里面走,一边问:“璎珞呢?”玄音道:“璎珞正在帮盐哥他们疗伤。”李涧找到璎珞,璎珞看到他的脸唬了一大跳,匆匆忙忙的擦干手上的血迹,道:“大师兄,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李涧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落满了眼泪,他伸出手背随便抹了一下,道:“璎珞,你替陵月诊一下脉,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只有半年可活……”余人闻言都吃了一惊,连藏冬都从床上坐起身来,“七弟,你说陵月?只有半年可活?”藏冬不伪装的时候便是个普通的高高瘦瘦的青年,此刻他身上缠满了绷带,倒显得有些臃肿。
璎珞连忙替陵月诊脉,过了许久,才勉强道:“大师兄,确实没错……”李涧听到这句话,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他失魂落魄的问:“就没有救么?”璎珞颇为愧疚的摇摇头。陵月见众人神色都不太好,牵了李涧的手往旁边一处卧房走去,边跟他们道:“你们大可放心在此处养伤,没有人来打扰你们,我先带他去休息了。”
两人进了卧房,里面黑漆漆的,陵月寻了只蜡烛点上,光亮下见李涧脸上又落满了泪,忍不住心疼道:“并不是完全没有生机,你不要这样。”李涧听到“生机”两个字,快速的抬起头来,语气充满希冀,“还有药可以治是吗?陵月,你告诉我是什么药,我替你找来。”
陵月见他这个模样,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李涧对自己确实有真心,心中不禁欢喜。他将人揽在怀中,吻他被眼泪濡湿的嘴唇,李涧轻轻推开他,追问道:“你告诉我是什么药?你……你莫不是在骗我?”他想到也许陵月只是安慰他,心脏疼的难受,眼泪竟不知不觉又落满了脸颊。
他以前从未有过如此酸楚的时刻,即使当年面对蓝晃将军身中剧毒昏迷不醒时,也只是担心忧虑居多,且未曾掉过眼泪,并不像现在这般如剜心一般疼痛,恨不得以身代之。陵月见他这样着急的模样,突然笑了出来,凑在李涧耳边道:“我以前就算做梦,也想不到你竟会关切我到这般地步。三水,我好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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