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夕停下动作,闷声不吭了半天,才答了声:“好。”
之后,叶邵夕搬离了这里,转而住到了王御医紧邻的军帐中。这里驻扎在整个军营的最后方,来往穿梭的人少了,自然就安静些。
当夜,叶邵夕隐隐听到,军营前方传来一阵久响不绝的擂鼓声和呐喊声,日夜不休,划破长空。
这像是一个信号弹,在叶邵夕心里炸开了花,不是流光溢彩,而是五味陈杂。
王御医那里又送来一批新的伤者,看样子是刚从战场上运送回来的,这些兵,大部分都是受了火伤,伤势缓急,轻重不一。轻点的,涂涂伤药处理处理,休息一会儿自己走着就能离开了。重点的,全身烧焦,身体被烧到变形扭曲,看不出一点是人的样子。
叶邵夕不知道,这样的人,还会不会再醒来。
从进进出出的人口中,叶邵夕知道了此战的结果,陈青与郁紫吃了败仗,被煜羡凶猛的火攻打得猝不及防,而敌将君赢冽,却被宁紫玉分路包抄俘虏了回来。
孰胜孰败,实难定论。
叶邵夕从王御医那里回来之后,胃口里翻天覆地,一阵不适。他不是不能见伤亡和血腥,只是,在看到刚刚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连生死都不明的士兵后,叶邵夕就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了他们远在家乡的妻女老母,今后,她们是不是也要和自己一样,继续形单影只,相依为命地过活?还是……悲伤不可收拾地随夫,随父,随儿殉情?
叶邵夕脑中乱哄哄的,觉得自己最起码还是个男人,饥寒交迫,形单影只,对他来说亦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苦了那些亡者的老人和妻女,若想要活下来,今后,可该怎么办才好?
许是怀孕所致,叶邵夕一闲下来就容易浮想联翩,精神不定。晚上,用过晚饭之后,王御医来看了看他,把了把脉,又一如往常地问了他些例行问题,叶邵夕背都能背过了,连连一笑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你最近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抽过筋?”
“嗯……有。”
“哪里?经常吗?”
“小腿。”
他答完之后,又怕自己说得不全,疏漏了哪点,随即又沉吟一声补上来:“晚上常抽得醒过来,通常一晚上要好几次,所以,醒来一次之后也就懒得再睡了。”
“每晚都有么?”
“嗯。”叶邵夕点点头。
那种正痉挛到一半,抬抬不起来,放放不下去的滋味,叶邵夕过了这么长时间,仍是难以习惯,不如让他直接挨上一刀来得轻快。
“一天能睡上几个时辰?”
叶邵夕想了一想:“这要看第一次疼醒的是什么时候。”
王御医一听,这可怎么得了。
“使不得使不得。你休息不好,同样也会影响胎儿的休息和发育。这样吧,我在之前的药方上再多加入几味药材,你平常也多泡些热水,千万不要让自己受寒受冷,观察着再看看……看情况……能不能好转些。”
“好。”叶邵夕点头。
叶邵夕和王御医正说着话,忽听军营中心传来好大一阵欢笑声,他二人一起撩帐而出,想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却听一旁经过的士兵小声议论着,说是太子殿下为了迎接煜羡君四王爷的到来,特意为他准备了篝火宴,军营中的人们载歌载舞,美酒好肉通通都端了上去,好不热闹。
看得出来,太子是真心疼惜这个煜羡的君四王爷。
经过的士兵依然议论着,而远处传来的那些欢笑声,想必就是宁紫玉为博取君赢冽一笑,所举办的篝火宴。
王御医怕叶邵夕不高兴,不由磕磕巴巴地扭过头去与他说话:“叶校尉,你身子不适,不适合去那些吵闹的地方,所以太子才没有唤你……”
叶邵夕怔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只是冲他平静地笑了一笑,声音也是十分平静的:“天晚了,我们进去吧。我想睡了。”
这一夜的欢闹持续了很久,叶邵夕躺在床上,听着帐外传来的隐隐喧闹声,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第二日,王御医为叶邵夕切脉,查看胎息。将近六个月的胎儿,看起来却比一般人小了两个月不止,王御医在这段时间内,一直致力于调养并补起来它,可奈何,这个胎儿早已在之前遭受重创,又岂止是后天能够调养得回来的?
当晚,王御医就派过来一个小医徒,安排他紧跟在叶邵夕身边照顾,怕万一什么时候,有什么特殊情况。
“叶校尉,水好了。”
想是那医徒早受到过他师父的嘱咐,一来就给叶邵夕烧上热水,现在热水烧好了,就又唤上一个人帮忙抬进来。
叶邵夕手里此刻正拿着纂刀,不知在剑身上刻着什么,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由不得微微一愣。
“这是……”
“师父说校尉大人每晚泡一泡,对缓解夜间抽筋有好处。”
“哦……有劳了,多谢。麻烦小哥。”
“校尉大人说什么话,我叫卫风,以后呐,您唤我卫风就成。”
叶邵夕低笑,说:“好,卫风。”
卫风年纪不大,顶多十七八岁的样子,叶邵夕眼见着他蹦蹦跳跳地离开,摇头眨了下眼,也觉得有些困了,这样一来,他索性收起剑,起身解开衣衫,褪下,然后迈开一腿,跨入盆中泡澡。
暖暖的热流在周身涌动,全身的毛孔也都好像尽数舒展开来。
叶邵夕闭目轻叹了一声,觉得连小腿发硬的肌理,都在这热水中得到恢复和按压,很是轻柔的,缓解了滞留的疼痛。他的长发铺散在水中,一丝一缕地随水荡开,偶尔有几缕轻贴在背上,泛着乌黑柔亮的光泽。
叶邵夕闭上眼睛,两只胳膊交叠地放在桶缘边,下巴轻靠上去,凝神休憩。
腹中的胎儿好似也感受到了这难得的温暖,很喜欢似的,在他肚皮内翻来覆去地动,一下一下的,并不剧烈。胎儿每动一下,便有水波随之荡开,摇曳在桶壁上。
叶邵夕见状宠溺地笑了笑,低着头,就好像在一旁,看着他玩耍一样。
袅袅熏蒸的热气下,叶邵夕不知怎么的,眼帘抖了一抖,竟是很困倦了,便毫无所觉地睡了过去。
半夜,他被一种近乎撕裂的痛楚惊醒。
“呼……”
“呃……”
他一睁开眼,就由不住浑身一震,身体瞬间绷得紧紧的。
眼前出现了不同肤色的手臂,那人肤质姣好,柔滑如缎,那人的手臂从背后环过来,正紧紧地揽着他,容不得他有半点挣扎。
身后有东西,硬邦邦的,早已顶开并贯穿进自己,而且一再向前,炙热如铁。
“哈……”
微醺的酒气,在二人周身,淡淡的弥漫开来。
桶内的水还有些温度,虽不冷,却早已不足够温暖身体。
叶邵夕闭了闭眼,咬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谁。
一汩一汩的水流在那人挺身进入的动作下,溅出小小的水花,轻拍在浴桶壁上,发出好听的声音。
“呃……”
“呼……进去了……”
那人在他背后,醉呵呵地笑,喷吐出热气。
火热的性器彻底洞穿进自己,叶邵夕轻轻一震的瞬间,只听得背后人烂醉如泥地问:“……舒服么?……”
“赢冽……”
叶邵夕听罢一顿,偏开头去,再不回话。
第二日,叶邵夕在一片冷水中醒来。
小腿胫骨后有组肌肉,天天每到这个时辰,总是会骤然绷紧,剧烈痉挛。
“呃!……”
叶邵夕激灵一颤,他再一次从这种抽搐中疼醒过来。他的整个身体下意识地一绷,十指用力绞紧桶缘,却还是抵不过这种麻兢兢的痛楚在一瞬间震遍全身,让他险些轻逸出声。
“嗯……”
这次的抽痛格外的长,不知过去多久了都还在继续,叶邵夕于一片彻骨冰凉的水中抬起头来,他轻喘口气,微微睁了睁眼,几缕发丝濡着湿气,凌乱地纠缠在他的颊边。在这过程中,不断有水珠从他发梢上滴落,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静谧的空气中,只偶尔听得到他低低的,压抑在鼻息间的闷哼声与粗喘声,带着身体一起,轻轻战栗。
“校尉大人,你起床了吗?”
“我是卫风,昨晚来给大人烧过洗澡水的,后来一不小心睡着了,就忘了来收拾。”说话的孩子嘿嘿一笑,摸摸后脑勺,向前进一步,有些不好意思。
听声音,似乎他只要再迈出一步,就要撩开帐帘进来。
叶邵夕心中一慌,脑中一乱,不假思索忙地要站起来。满桶的冷水哗地一响,都因为他突然站起的动作,激起水花,晃荡出水声。
“呃!?……”
他刚站起来,就感觉小腿肚上猛地一抽,之间几组肌理都紧紧绞在一起,简直就像被挽了个麻花辫一般,整条右腿都麻痹僵硬,一触地就疼得厉害,根本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叶邵夕侧身一歪,眼看就要重新跌坐回水中。
“校尉大人,你醒了吗?你不醒,我就进来喽。”
卫风在外面又唤了他两声,催促得有点急,看样子多半是怕师父发现自己昨晚没来收拾就先睡了,所以才等不及叶邵夕回话就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