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他与那叶曼珠,与煜羡皇室,又是何种关系。”
“而亦不知……当年的顺德帝与狂医刘挽、龙爪谷人叶曼珠,三人之间又是怎样一番牵扯。”
林熠铭心思缜密,从小折中简短的叙述,便以看出些端倪。
林熠铭烧罢手中折子又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佛,交给身前影卫,不紧不慢地吩咐道:“龙爪谷和煜羡皇室之间的事你再查下去除此之外,这个小木佛的来历,本宫也要知道,明白么?”
“是!”
他话虽说得缓慢,但语气却十分阴鹜,让人听罢,便出了一身的鸡皮颗粒。
影卫不敢抬头,忙谨慎地道了声遵命,身上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来这煜羡皇族的家室,也复杂得令人吃惊。事情,往往越难以掌控,就往往越让人期待。看来,我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呢……”
林熠铭高高在上地负手而立,望向窗外,一双充满笑意的眸子里,满是阴鹜和玩味。
第二日,叶邵夕收拾包袱,临行之前,又去探望了他的兄弟周亦。
周亦早已经恢复知觉,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此刻的人虽然看来虚弱,但却十分有精神。
叶邵夕早些日子通宵达旦,衣不解带地悉心照顾,看来是有成效的。再加上这纳兰府出手阔绰,金疮药是最好的,大夫请的自然也是最好的。几副金贵的药方下去,周亦很快就精神起来。
叶邵夕来的时候,却见林熠铭正在周亦房内,他一阵奇怪,却还是走进屋去:“你们二人怎么会在一起?”
周亦脸上有些不自然,林熠铭却镇定自若道:“没什么,以后同在云阳山共事,周兄弟这次重伤,自然来看看。”
叶邵夕不疑有他,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是应该。”
林熠铭见叶邵夕已来,便道:“临行之际,想必邵夕你应该有许多话与周兄弟说,那我就不便打扰了。”
林熠铭话毕离去,留下叶邵夕与周亦二人。
“这一次来,我是与你告辞的。”叶邵夕率先开口。
“为何?叶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一月之后,就要起事。大哥说趁着老皇帝大寿,去柳阳行宫小住之际,可趁机杀人。”
“那我也随叶兄弟一同回去。”
“不必。”叶邵夕拒绝道,“你身上有伤,不能犯险。大哥若是问起了你的取出,我自会为你遮掩。另外,我已让纳兰迟诺服了毒药,这样便可以保证你与林公子安全。”
叶邵夕交代道:“另外,林公子身上箭伤颇重,武功又不如你,如若遇事,还请周兄千万要护他一些。”
周亦道:“这个请叶兄弟放心。林公子自此之后也是我云阳山的人,我自然会护他周全。只是叶兄弟此番前去……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取下映碧太子人头,我们哪一刻不是在走险棋呢?”叶邵夕反问道。
周亦想了想也是,正要再说话,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来人不等周亦出声,径直推门而入,就好像是笃定了周亦不会对自己发火一般。
只见粉红色的流苏裙摆率先迈入门槛,紧接着配套的鸳鸯绣鞋轻移莲步,站定到他二人的面前来。
来人腰间配环叮咚,面色略施薄粉,乌发长垂腰畔。她的鬓上,只松松地挽了一个流云髻,流云髻上装饰不多,只简单地插着一个精致的红樱簪子,整套装束相得益彰,更加衬得来人面目俏丽,灵动娟秀难言。
周亦一下来了精神:“苏姑娘,你来了!?”
“我来给周公子送药,周公子,伤可好些了?”
苏缨放下手中药盘,拿着手绢微掩唇角轻轻一笑后,又同样拿着手绢为周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周亦脸上一红,说话突然就结结巴巴起来,显得很是紧张。
叶邵夕看出周亦的心思,并未多言。还是苏缨主动地对他福了一个万安,搭话道:“这几日王爷叫我来伺候周公子,您和林公子都有伤在身,奴婢自然要小心担待,说来这端茶喂药,伺候男人的事,终究也只有我们女子才做得来,男人始终是不行的。”
苏缨也不知是哪里可能他不顺眼,说话的时候又是冷哼又是瞪眼,嘲讽的意味很是明显。
叶邵夕自然听得出苏缨对自己的敌意,但他如何会与女子计较。闻言,他只是一抱拳,面无表情地道:“自然,还是苏姑娘细心。”
苏缨见叶邵夕不理会自己的挑衅,不由有些无趣。见状,她眼珠一转,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好主意,连忙端起桌上的汤药,坐到周亦床边,舀起一勺吹了吹,一边喂面红耳赤的周亦服着药,一边又装模作样地道:“周公子慢些,你不知,前几日我伺候林公子服药的时候也是这样,心急火燎的,结果啊……不小心打翻了药壶撞到了桌椅,奴家一下子便摔入了林公子的怀中,好个狼狈……”
苏缨说罢,转向叶邵夕,掩唇而笑:“林公子待女子那是一个温柔,和叶公子完全不一样,如若叶公子当时在场,倒也能跟林公子学两招,也不至于事到如今,身边也无一个莺燕环绕。”
“说到这里,林公子那里都是莺燕的很,每日里都有府里不同的小丫鬟前去给林公子示好,叶公子真是该与林公子学学。”
叶邵夕沉默不答,只站起来,叮嘱周亦了一声好好养伤,便离去了。
他离去之后,苏缨与周亦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苏缨临离去之前,周亦十分舍不得地拉住她的手,殷切道:“苏姑娘,我知道你在府里做吓人日子很苦,若有什么难处了,一定找我。”
“哦?你当如何?”苏缨逗他。
“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苏缨看着周亦郑重的眼神,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当即,她又戳了戳他的胸口,嘟着嘴道:“喏,要是以后要你为我背叛你的兄弟呢?”
周亦微微犹豫了犹豫,却还是一点头,道:“只要苏姑娘高兴,周亦自然什么都愿意做。”
对于周亦的郑重,苏缨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微微地笑了,本就明亮的眼睛更加闪耀。
从周亦房中出来之后,叶邵夕悄悄地去了林熠铭房外,却看见一个丫鬟正在他房中调笑。
那丫鬟生的身是俏丽,眉目如画,声如银铃。林熠铭此刻正搂着那丫鬟的腰,拉着她坐在怀中,另外一只手还点了点那丫鬟的鼻尖,很是宠爱地说了一声“淘气”。
叶邵夕退出林熠铭的院落,回房那行囊的时候将行囊中的折扇拿出来,摩挲了好一会儿,又展开折扇,看着折扇之上那人的画作出了好半天的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久之后,他回过神来,又摩挲着折扇下的扇坠好久,才将她放至一旁的桌上,转身离开。
叶邵夕疾驰数日,昼夜不歇,终于赶回云阳山。
梁千不顾酷暑难当,领着众人专程出门迎接,他远远地望见叶邵夕御马奔来,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叶邵夕轻“吁”一声,双手勒紧马缰,待身下的骏马小跑着停下,他才利落地翻身下马,对着门前的众人拱一拱手道:“大哥,许久不见。”
梁千呵呵地抚须而笑,上下打量着叶邵夕,十分满意似的:“邵夕,一别数月,兄弟们可都思念你得紧。尤其是我家丫头,一天到晚不知念了你几次,不知兄弟在远方,可曾听见了没有?”
“爹……您说什么呢!……”
梁千背后,梁怡诗立即娇嗔了一声,抱怨般的。
她身形娇小,几乎完全被梁千挡住,此时看去,她浑身上下,也只余一角白蝶长裙的鹅黄裙裾微微露在外面。
养在深闺,叶邵夕自然明白梁千对此女宠爱到了如何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停了半晌,方淡淡地道了一句:“梁小姐。”
“叶大哥,近来可好。”
雾寰杏眼,云鬓桃腮,梁怡诗两颊缨红地从梁千身后款款而出,对着叶邵夕微微一福。
微描的峨眉翠如远山,似浓还淡,余韵不歇,少女独有的羞涩赧然,倒像一池含苞待放的秋荷,虽少了几分艳丽,却愈发显得不染尘世的纯净。
叶邵夕颔了颔首,不再说话。
“叶兄弟,你看我家丫头怎么样?还衬你的心意吗?”梁千抚须大笑,继续调笑。
“爹!”
梁怡诗娇嗔了句爹爹,更惹得众人开怀大笑。所有大笑的人中,却只有叶邵夕一人不解风情,只见他轻咳了一声,一贯淡漠沉静的岔开话题道:“大哥说紫玉和起事的事情很急,我这才拼了命赶回来。”
言外之意,自然是你有心情在这里调笑,事情想必不是那么急了。
此话一出,众人一僵,笑声亦戛然而止。叶邵夕的这句话犹如浇了冷水,连梁千脸上也都出现了微微尴尬的神情。
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回神,忙不迭地把几人引进去,端茶倒水,故意没话找话的将气氛再次拢热。
叶邵夕却是头一回有些心不在焉,不论被问道哪一处,总是“有”“没有”两个字直接代替,其余的一概不讲。待到被问到林熠铭和周亦,叶邵夕才垂下眼帘,淡淡解释了一下为何周亦和林熠铭没有一同回到云阳山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