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迟诺听罢,倒是客气地回以一笑,道:“刚刚查探叶公子侵寒掌伤势,发现中掌日久,实难痊愈,不如叶公子与林公子在我这里再多留些时日,一来我可为叶公子疗伤,二来林公子的箭伤也需静养,你意下如何?”
叶邵夕心中惦念梁千所交代的事,自然不愿,便冷冰冰的拒了纳兰迟诺的盛情,只说过了这几日,三人便一同离去。
至于自己体内那一股不明不白的内力,待到日后,自毁探清,叶邵夕心想。
又过一日,纳兰迟诺为叶邵夕带了一封信,说是今晨出门,有人拦下自己说是叶公子的兄弟,托他转交给他的。
叶邵夕一看那封信上是梁千笔迹,心中不自然地一沉,连忙道了谢,回房将信拆了读毕。
还好云阳山上的信件,一向有一种特殊的读法。信中每一句的首字相连为实质内容上的第一句,而第二个字相连便为第二句,如此以此类推下去,便能得知这信中的具体是什么。倘若一般人不知其中秘密,通篇读下来,这信上所些的,不过只是一些普通的久别问候之语罢了。
信中,大哥交代,一月之后便要起事,催促叶邵夕带着林熠铭快些回云阳山。
可林熠铭受了箭伤,若有颠簸,伤势加重,这可如何办是好。
无奈之下,叶邵夕想起了纳兰迟诺,这一日,他找上纳兰迟诺。
到了纳兰迟诺的房中,叶邵夕恰巧看见一名女子在他房中研墨,正在服侍纳兰迟诺写字。这名女子,生得秀美多情,雾寰杏眼,云鬓桃腮,面容娇而不媚,穿了一身红缨色的长衫丝群,看起来十分的惹人怜爱。
那女子看见叶邵夕进来,竟微微抬眼瞧了一瞧他,很是刻意的。
叶邵夕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他明显感觉出这名女子对自己的敌意,又不知是原因为何,因此只能岔开话题,单刀直入地对纳兰迟诺道:“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还想请纳兰玩野帮忙。”
“哦?难得叶大侠也会想起找本王帮忙。”
纳兰迟诺听罢叶邵夕所言,放下手中毛笔,挑挑眉,颇有兴趣地道。
叶邵夕在这里住了几日,纳兰迟诺也多少摸清楚了叶邵夕的性子。这人,平日里不言不语,看起来沉默得很,但却分外有主意,十分的拧。除此之外,他还从不愿接受他人的半点好处,即使真是到了没办法之际,也会想诸多办法尝试着自己解决,绝不麻烦旁人。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会主动找上自己,纳兰迟诺在心中称奇。
“叶大侠,请先坐。”叶邵夕进来后,纳兰迟诺并不急着听他说事情,反而是先邀着他坐下,并命一旁的侍女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他的面前。茶水中,有嫩绿的茶叶微微地打着旋儿,叶邵夕在纳兰迟诺的对面坐下,望着打旋的茶叶出了好大一会儿神,才道:“家中突然有些急事,不然随我一起车马劳顿。所以,我想请问一下王爷,看王爷能不能让他们在府中小住几日,待我的事解决了,我便接他们同去。”
纳兰迟诺好脾气地笑笑道:“既然叶大侠有要事在身,本王也不便挽留。至于林公子和周公子,自然是交给本王无碍,叶大侠就请放心地去。”
纳兰迟诺不论答应得多么好听,但他毕竟是朝廷中人,这一点,叶邵夕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也自然不会留任何后手地就这般离去,因此,他听罢纳兰迟诺所言,竟是从袖中一掏,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放到纳兰迟诺眼前,大大方方地道:“这是江湖中的一味普通毒药,毒性不重,但可化去人的一身武功,我想请王爷饮下。”
纳兰迟诺挑挑眉。
叶邵夕还未来得及再详细解释,却听纳兰迟诺身旁的红缨女子率先怒斥了一声,口不择言地犀利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逼迫王爷服下毒药?!今日便是在这里杖毙于你,又当如何?!”
这女子说罢,竟真的要出门去唤人进来,欲将叶邵夕押解下去。
“且慢,苏缨。”
叶邵夕不好与女子为难,还是纳兰迟诺为他解了围,唤住那女子。
而叶邵夕也是就在此时,知道了那女子的芳名。缫丝苏绣,缨红锦簇,苏缨,这样千娇百媚的名字,倒也是适合极了眼前这个百媚千娇的女子,叶邵夕在心中暗想。
“且听叶大侠如何说。”
“可是王爷他这是要害你!”
苏缨仍旧不依,却被纳兰迟诺冷冷瞥去一眼,以示警告。如此无法,她便也狠狠瞪去叶邵夕一眼用以泄愤之后,便再不说话了。
叶邵夕在一旁见状,心道莫不是这名唤苏缨的女子早已芳心暗许于纳兰王爷,所以才会对他的身家性命,这般紧张。
于是,他便道:“王爷与苏姑娘不必担心。待过几日在下归来,自可奉送解药为王爷解了一身毒性,只是在此之前,在下唯有用此法护得林公子和周亦性命平安,望王爷海涵。”
纳兰迟诺很玩味地:“如果我偏是不饮呢?”
“如此,在下无法,不论多险,都要带林公子和周亦离开了。此事关乎身家性命,我自不会逼迫王爷。”
叶邵夕略一保抱拳,道。
叶邵夕本以为纳兰迟诺会拒绝,可谁知他刚刚说罢却见纳兰迟诺已拱手一笑,没有半点迟疑和犹豫地拿起桌上的毒药一饮而尽,饮罢,只见他畅快大方道:“既然叶大侠诚心以待,本王又有什么理由再去拒绝,叶大侠,你尽管离去便可,至于林公子和周公子,本王自然会保护他们安然无恙。”
纳兰迟诺说罢,叶邵夕点头一笑,又连番道了几句谢,抱拳离开了。
“王爷何必依了他。”
叶邵夕走后,苏缨心中不满,便不由轻声抱怨道。
纳兰迟诺道:“这个叶邵夕很是有趣,若本王不答应了他,怕是要影响太子的计划,再说本王就算服了这药,摩诃邪功也可为本王化解一身的毒性,根本无碍。”
纳兰迟诺微笑,神情当中颇有些得意的。
苏缨听罢也抿唇一笑,莲步上前为他一边捶背一边道:“王爷的摩诃邪功已到达了一定境界,普通毒药怎能奈王爷何?苏缨只是看那叶邵夕好似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明目张胆对王爷不利,才出声训斥的。”
她说罢,偷偷瞧了一眼纳兰迟诺,颊上飞起两朵红云,更是衬得鬓边垂下的缨红流苏,娇俏可爱。
放心暗许,佳人恋慕,总是发生在不经意之间的事。
别人不知,但苏缨自小就明白,她们家的王爷,气宇轩昂,温柔英俊,跟其他的纨绔子弟一点都不一样。他从不因为地位尊卑而对他们呼来喝去,颐指气使。打从她十二岁被卖进王府开始,就忍不住被他吸引,逼得自己脱胎换骨,变成王爷喜欢的样子。
只要是为了自家王爷,她苏缨什么都愿意做。苏缨在心中暗暗发誓。
叶邵夕在离去之前,先去探望了林熠铭。
林熠铭这日精神很好,看见他来探望自己,立马拉他到身前来,上下其手地要占些便宜。
叶邵夕想着分别在即,便也由着他,二人闹了半刻,却听叶邵夕突然道:“我要先走了,你和周亦要先在这里好好养伤。”
可谁知,林熠铭听到这些却不惊讶,只问:“你急着会要做什么?”
“大哥说了要一个月之后起事,我得快些赶回去才是。”
“我同你一起回去。”
“不行。你身上有伤,当务之急,还是快些将身体养好才是。”
“你担心我?”林熠铭笑嘻嘻地向他身上蹭。
叶邵夕一本正经地:“说什么胡话。”
“我可没有说胡话。”林熠铭显然不正经,伸手去拉他衣服,“这一分别,山长水远,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便许我做些欢愉之事,不好么?”
叶邵夕紧躲慢躲,最终虽然喊着让他住手,但面对这张脸,这样一个人,却让他实在生不起气来。二人拉扯一阵,一个人是假装嬉闹实则拉扯,一个是小心翼翼地推拒,生怕眼神的人伤势再因自己加重,这样不知何时二人便已滚做一团。
床下亦是一团糟,外衫靴帽凌乱一地。
林熠铭调情手段之高明,一般人又岂可比之,只见不过一会儿,叶邵夕身上外衫里衫都已被林熠铭扯落。二人又扭打一番之后,无意之中,林熠铭扯坏叶邵夕腰侧的一块衣物,而他腰间朱红胎记的一角也顺势出现在林熠铭的视线之中。
“别动!这是什么?!”
林熠铭似是看到了什么,忽然眼前一亮,停下动作,眼神之中变幻莫测。
“啊,少时的胎记。”叶邵夕随他眼神看去,却是由自己腰部右侧一直延伸到髋部的那一片朱红胎记。这胎记面积不小,细细看去,竟像是一个花型的胎记,整朵花分为五瓣,花瓣细长如柳,片片反卷如龙爪,十分奇特罕见。
这胎记承袭自母胎,自从叶邵夕有记忆以来,它便已孤零零地烙印在此处了。
或许有一天,他也许会凭着这个印记,找到自己离散不知所踪的父母,然而,谁知道呢。这些,不过是叶邵夕随便想想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