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叶邵夕的兴趣,似乎开始于那个人不顾生死的一扑。
林熠铭,也就是当朝太子——宁紫玉。
这事情诡异至极,令人瞠目结舌,即便是亲眼所见,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也是如置梦境,根本难以相信。若说宁紫玉会救人,他宁愿相信明日天上会无端端冒出十个太阳。可事实确实发生了,而且还在他的眼皮之下。
那么,这个男子,究竟有什么非同一般的魅力,可以让当朝太子殿下费尽心机到如此地步?即便拼上受伤,也要救他于生死一线?
纳兰迟诺不解。
“叶公子,是本王疏忽了。”
叶邵夕知道,他指的是误射林熠铭一事。
其实他心里自然明白,眼前的纳兰王爷并没有误射。
一来,他们本来就是云阳山之人,在这些朝廷人眼里,莫不是被归成反贼一流,见者必诛。二来,按照大哥的吩咐,若查清熠铭的身份,他便可收归云阳山所用,那么熠铭,便也是云阳山的人了。所以,这纳兰王爷今日莫要说误射,便是杀了,也是他分内之事。各为其主,这纳兰王爷站在自己的职位上,坐着他该做的事,无关是非,叶邵夕理解。
只是作为他们,除了慷慨赴死之外,哪里还有其他后路?
然而,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周亦和林熠铭皆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情况不明。呃他左右权衡之下,对于纳兰迟诺有意无意的打探,也始终保持沉默,既不承认,却也没有否认,没再做过多辩解。
“不知叶公子家在何处?你们这是又要去哪里?”
叶邵夕淡漠地应付:“家不在安邑京城。”
“那这位林公子和叶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普通知交。”
纳兰迟诺问了半天,却见叶邵夕总是对待他一副冷漠无视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讪讪。许久后,才见他起身告辞,道:“那好,本王还有要事,如此,不便打搅,就先下去了。”
“大人身居要职,自然公务繁忙,请。”
叶邵夕虽然用词恭敬,但态度疏离,神情冷漠,语气更是寒若冰山,让人不敢亲近。
他眼帘不动,低低地垂着睫宇,看不出任何附庸权贵的迎逢和谄媚,似乎巴不得纳兰迟诺赶紧离开。
纳兰迟诺见状,微微一怔,莞尔一笑,道:“叶公子还是头一个,巴不得本王赶快离去的人。”
要知道,纳兰迟诺的相貌,与他的身份一样,处在一个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他与林熠铭一样,初见便惊为天人,都是美到极致的男子。他不说话,可是却无形地让人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压迫,表情似笑非笑,神秘而英气。
想当然尔,凭身份,凭相貌,他已是处于巅峰,受尽拥戴。
官场同僚,他一直按其官位相称,左右逢源,暗藏心计,彼此假笑。
弱冠之年,他便以金科榜首之名,荣登朝堂,一展所学。
他走到今日,不仅是凭他家世背景,更是凭他一己之力,不虚张,不声势,不夸浮,在官场之风每况愈下的今天,一个世袭王爷,能有如此品性,也实属难得。
叶邵夕不知道纳兰迟诺,其实也不奇怪。
他掩藏得太深,沉稳缓慢,以退为进,一直保持中立者应有的姿态,从善如流,完美得无懈可击。他懂得如何审时度势,悄无声息地壮大自己。
“大人误会了。”叶邵夕冷淡道。
“误会?本王哪里有误会?”纳兰迟诺听罢这话,反而不走了,一撩衣摆坐到他的身旁,笑呵呵地道,“你瞧!你的样子,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叶邵夕瞥了他一眼。
纳兰迟诺顿时像抓到证据般的欣喜:“瞧!便是这眼神!当真是让人难忘……”
叶邵夕直接忽视。
纳兰迟诺见他这般,便知道他不是爱开玩笑之人,这才正经了下神色,道:“误伤人是本王不对,不过……请叶公子放心,你们的行踪,本王并没有透露给人任何一个人。”
他神秘兮兮地笑,英俊的眉目亮如星光,仿佛能够点燃一切死寂灰白的东西,神采灼灼。
叶邵夕沉默许久,微微低头,一缕墨黑光泽的长发垂落下来,落在耳侧。他冷冷道:“大人,门外有人等您很久了。”
言外之意是在送客。
纳兰迟诺挑了挑眉。
“你如何知道?”
“脚步声。很多。”
不多时,门外果然响起一阵凌乱仓皇的跑步声。几名小厮飞奔过来,嘴里急急地唤着“大人”,仿佛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怪不得……”
纳兰迟诺喃喃自语,离开之前,又不忘回身,话中有话地提醒一句:“叶公子,你可知道,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天下之大,像的人自然很多。”
对于叶邵夕的回答,纳兰迟诺淡笑不语,走前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才满含笑意,昂首阔步而去。
纳兰迟诺走后,叶邵夕又为床上的人掩了掩被角,不知过去多久之后,才听他喃喃自语一般地低叹一声:“我哪里需要什么保护,三支箭而已,我何尝不能够避开?”
叶邵夕虽然这么说,看来似是埋怨,但他嘴角微微浮上的笑容,却是骗不得人的。
也许让一个人走近心里,总是这般不知不觉,没有预兆的。正所谓情之所至,心之所往,也许便是这般吧。
叶邵夕突然想起小时候师父总是低低吟着的一首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师父吟着吟着,总是要忍不住地溢出泪来,滴落在面前的青石地上,溅出破碎的形状。师父亦总是负手而立,长望远方,就像在思念着远方的爱人一般。
少时,他还不懂,只是觉得那四个字四个字的句子很好听,因此每每师父吟诵的时候,便牢牢记在心里。
而那一日,当林熠铭奋不顾身扑过来的刹那,他似乎豁然开朗,内心深处那种模糊不清的感情也似乎终于找到一个适当的宣泄口,奔腾咆哮着涌出。
也许这就是师父说的,爱上一个人,便可生死无惧,至死方休。生生世世,不熄不灭。
叶邵夕猛然忆起,邂逅这人的一日,似乎是在数月前的阳春三月。
那一日,苍穹碧蓝,浮云柔软,天上飞鸟双双掠过,一切生机勃勃,绿意盎然。阳光洒进树荫里,斑驳错落,在地上留下一道道很好看的光影。
青衫磊落,横剑赋诗,他与他一场比武,彼此之间,初见惊艳,再见相惜。
初相见时到底是何种心情,叶邵夕早已记不清楚,他只记得那夜那人飞扑过来,收紧手臂,护住自己,并在自己的耳边轻声道:“让我保护你,不顾一切,直到现在为止……”
其实他比林熠铭的武功不止高上一点,哪里又需要什么人保护,只是有时候,有人能够跟他说出这些话,便已经足够了。
想到此处,叶邵夕不由更加握住床上人的右手,希望他可以早些醒过来。
“疯子。”他面无表情地低骂了床上人一句。
“那我……今日就再问你一遍……邵夕……你这辈子……愿意和疯子在一起么?”
谁知床上人长睫微颤,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地睁开眼睛,也回握紧他的手。
也是站微微一愣,暗恼过后,立马转移话题:“你醒了?伤得如何?碍不碍事?”
“邵夕。”林熠铭虚弱地笑了笑,十指立马扣上他的手腕,发丝如墨,随他的动作四散开来,“不要转移话题。那日在客栈,你还不曾回答我……”
叶邵夕微微抬眼,刹那间与他四目相对,顿觉心上一紧,瞬间无法呼吸。
“邵夕……我在等你的答案……”
“你刚醒,我去叫大夫来为你看看。”
叶邵夕说罢起身,正要出去,却被林熠铭冷不防地扣紧手腕一扯,瞬间将他拉回自己的身畔,并跌坐在床上。
林熠铭灵巧地一个翻身,立马将他压在身下,双手箍住他的手腕,牢牢地压制住。
“林熠铭!”叶邵夕皱眉,有些恼羞。
“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
“和我在一起。”
“……”
林熠铭温柔地笑,眼睛湿漉漉的,漾着水似的迷离。
“你若不同意,那我现在就要了你。”林熠铭凑近他威胁。
叶邵夕闻言,冷声:“林熠铭,我不是挣不开你,只是怕扯到你背上伤口重新裂开,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就赌你不舍得让我再次受伤。”林熠铭一笑,竟然真的得寸进尺地空出一手去解他身上的腰带,顺便还偷了个香,吻了吻他的侧颊。
“莫要说我毫发无伤,就是我现在乖乖躺着不动,想必你也未必能做到最后。”叶邵夕依然冷道。
“你不信?”
“不信。”
“鱼水之欢,想必邵夕你理解得还不过透彻。”
林熠铭一边说,双手一边游移到那人的腰胯,按住,再将自己下体用力向前一顶,好让那人知道自己现下有多么想要他。
叶邵夕感受到那人的欲望,不由惊愕地睁大双眸。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受伤算什么?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