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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我独顽且鄙)


  “阿朗?”迷迷糊糊中唤出的仍是两人间的昵称,李朗听得喜忧参半,柔声笑道:“天色刚晚,你再多睡会。饿吗?”
  “不,”赵让仍是副昏昏欲睡状,浅浅一笑道,“榻前相问顾,果然是贤妻无疑。”
  李朗忍俊不禁,伸手在赵让脸上抚了一把,压低声道:“娶天子入门?你可想好,聘礼绝不能是等闲之物。”
  赵让嘿然,眼中骤亮,复阖眼轻笑:“聘礼……只能是中原的九鼎啊,山河复统,以此祭祀天父地母,唯有天子般配,是不是?”
  “你啊……”李朗叹了声,揶揄玩闹的心去了大半,他坐直身,重将赵让身上稍许凌乱的被褥整理妥当,手探入被中,摸着赵让身侧的手,用力一握,方接道,“我是盼能有一日,共你同心协力,重整江山。大事宜长计,你别再要我为你劳神烦心,就是对我的体恤了。”
  话到尽处,流露出不满之意,赵让这回再睁眼,困倦之意浓了几层,开口亦显含糊:“阿朗,你为明君,便也是全我心意。”
  李朗不答,伸手摊掌盖于赵让的双眼之上,仿佛训斥幼子般地道:“别多想了,快睡!”
  果不多时,赵让便再次沉沉睡去。
  “我必得寻个法子为你解毒才行。”李朗喃喃道,起身叫入内侍,令他们看顾好赵让,待其醒来,侍候衣食洗浴。
  左右贴身待皇帝出了寝殿,忙跟随在后,其中总管道:“陛下尚未用膳,是否移步玉食馆?”
  此问一出李朗才觉察到饥肠辘辘,如今赵让归来,似乎万事可缓缓图之,那份寝食难安的焦灼搁下不少。
  皇帝自幼饱受白眼冷遇,养成衣食俭朴,登基之后也无大变,不喜为满足口腹之欲而大费周章,如今心头有事,更是随意,要了份匾食,独自用膳也不讲究礼仪,一口一个,正吃得痛快,无意中转头见侍候在旁的已不是玉食馆内侍,而是他的贴身。
  李朗即刻停箸,嚼咽入喉后就着贡茶清了清嗓子,含糊地问:“又有事?”
  这贴身老内侍也有一把年纪,李朗从小便由他照顾,最清楚不过皇帝的心结,平时有话直说,此刻却颇显踌躇,话头起了两次,方道出事情:原来李朗带着赵让离开泰安宫之后,太后雷霆震怒,兴师问罪起来,并且亲至关押慧海处要人。众人哪敢违背太后懿旨,只有把人交出,由太后领回泰安宫去了。
  李朗本打算连夜开审那女尼,除去这次赵让之事,还要从她口中撬出带“卍”字符的古琴来由,既然此物是与当年赵让长女之死相关,那说不定这慧海可以提供李冼下落的线索。
  那人行踪成谜,始终是李朗的一块心病。
  如此关系重大的人物,怎可因太后的一己之私而纵容不追?
  内侍见皇帝面色阴沉而显狰狞,搁在食案的手倏然成拳,躬身道:“陛下可待明日再移驾泰安宫,老娘娘毕竟是生身之恩,陛下三思。”
  李朗长叹口气,笑容微涩:“受国不祥,为天下王,朕如今也只能如此自嘲了。”他感慨一落,人已立起,声不扬却有力铿锵,“来人,摆驾泰安宫!”
  却说此时,赵让现身的消息也已传到了谢皇后所在的崇华宫,宫中自是另一派景象,谢皇后怔然半晌后咬碎银牙,将脂粉饰物扫落一地,颓然倒地,眼神茫然无措,怅然向老奶娘道:“这可如何是好?皇帝为了那人竟连太后也不放在眼中,我与太子又怎能在宫中立足?说什么六宫之主,今后不也是得看那贱仆的面色?我怎可再受此辱?不若……不若……”
  老宫人悚然,大惊拥住谢皇后,老泪纵横道:“娘娘啊,兰儿,你万莫想不开,太子年幼,圣上寡情,您不在了,他一个孤儿可怎么独活?那刘嫔腹中还不知是男是女,万一是个皇子,太子失了倚仗,东宫位不稳哪……”
  听到“太子”二字,谢皇后回神,抹去不由自己涌出的泪,凄然道:“太子怎会需要我这被赶出皇后正宫的母亲?他日后践位,念及我这无能的母后,不觉丢人,已是万幸。吾父吾兄犹在朝堂,太子东宫位便足以坚1挺——奶娘,皇帝如今已是连太后也当面怨怼,我这皇后又能做到几时?若再次被逼交还金印,这般耻辱,我如何受得?”
  她话音落下,脸微扬,眸中泪水未尽,圆睁的双目中透出果决来,一顿而道:“我虽为女子之身,也是谢家之后,不能受辱而折了先祖英名。”
  “兰儿,唉!事情也不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老宫人无法,也只能陪着垂泪。
  正愁云惨淡间,忽有宫女来报,道是尚药局遣女侍送了药来,谢皇后忙招呼老宫人持铜镜,她细细将妆容整理妥当,才宣召入内。
  谢皇后的药汁借由老奶娘亲手煎制,药送入后,老奶娘不由又好声劝慰谢皇后,求她千万可怜太子,直到谢皇后出声应允,圣旨未下前绝不轻举妄动,待尘埃落定再行计较。
  等到老奶娘告退煎药去了,谢皇后再把铜镜拿起,痴痴望着镜中人,本非花容月貌,但也曾娇艳欲滴,不过数日功夫,花落瓣残。
  冷不丁身后竟是一声轻笑:“皇后娘娘,许久不见,您竟憔悴如斯。”
  谢皇后大惊回头,见是名少年宫女,负手而立,正站在数步之遥,向她微微笑着。少女美艳非常,尤其一对桃花妙目,流转之间,若水波荡漾,引人遐思。
  见着此人,谢皇后略定了心神,却恼羞成怒,斥喝道:“李铭,你不行通报擅闯寝殿,该当何罪?”
  李铭上前两步,向谢皇后施礼,礼毕笑道:“娘娘,你既知赵让归来,可有任何对策?那地坤宫现今可是空闲无人,虽说迎入男后惊世骇俗,但当今天子何曾是个将伦理纲常放在眼中的人?”
  谢皇后听李铭说中心事,不知如何对答,却也不愿示弱,唯有强自冷笑:“他赵让一贱仆,还能翻云覆雨了不成?谢家名门望族,又负开国之功,我便不信皇帝会为了那贱仆,自毁圣明!”
  末了她手绞着绢帕,喘得口气,继续道:“倒是你们母子二人,才真正是寄人篱下,以色事人,如何还有闲情逸致来为谢家担心?”
  “皇后娘娘,”李铭愈发近前,笑容不减,“您一心为您父亲出头,其情可悯,其心也诚,可您是否清楚,纵然您贵为六宫之主,您与太子的小命,也不过如我等草芥罢了。”
  谢皇后勃然大怒,她瞠目倒退一步,正欲抬高嗓门喊人,李铭快她一步,抢下道:“太子体弱多病,便是你这愚蠢无比的母亲所害,你还要执迷不悟?”
  果然谢皇后生生将话语咽入口中,愕然道:“你,你说什么?”
  李铭轻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谢皇后:“您自有身孕起到怀胎十月,始终由您那心腹奶娘照顾,她是不是每日里尽心尽力,亲自下厨,为您煲汤养胎?您从未有半点怀疑过把您奶大的老嬷嬷,是也不是?”
  谢皇后两边嘴角垂至极限,双眼发直,木然无语。
  李铭不等她深思熟虑,继续笑道:“太子降生至今,每有病痛,也是她老人家不辞辛苦,煎熬药汁吧?”
  “但……但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你不可能知道!你瞎说!”谢皇后向李铭冲前数步,却无物自绊,跪倒在地。
  “两个问题,都可以回答您,”李铭道,“其一,自是奉您父亲之命。太子孱弱体虚,便不能习骑射刀枪,国有大难时亦无法御驾亲战,保不准连平时处理日常国政的精力都没有,天子无能,权臣自重,娘娘,您懂吗?”
  谢皇后伏地无声,唯见其肩背颤抖。
  “其二,”李铭转身后,方笑答,“那毒1药,正是来源于我母亲,我又怎会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篇快把作者榨干的文……我觉得我的能力已经快支撑不住这里面的牛鬼蛇神了……你们都能退下,还个河清海晏给那两倒霉主角好好谈场恋爱吗???
  ps:这文完结后肯定要精修,而且怎么放完结章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虽然我不赚钱,但是也讨厌随随便便给人搬文啊。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
  皇帝移驾至泰安宫之际,暮色已沉,寻常此时,各处宫门均已落钥,如今情势生异,无论随扈还是宫中女侍内官,无不提心吊胆地等待今夜必然爆发的母子之争。
  太后出身卑微,但凡在宫内稍有资历的人都曾耳闻一二。然也尽知太后禀性温良平和,素不主大事,乃对皇后也是礼让有加,少有脾气,宫中无论老幼品级,至朝堂百官,提及太后,大多赞不绝口。
  而今日稍早前的事却把这太后气得盛怒难当,脸红似爆杖,仿佛只需再来把火便能轰然一声炸开。
  失踪多日的赵贵妃神秘莫测地出现在太后虔诚修佛圣地领域,其中缘由众说纷纭,毫无疑问,最深入人心的又是鬼神之说。经宫人加油添醋后,赵让已成不堪细述、令人悚然的邪物,且是连无边佛法亦镇压不住的道行高深之魔。
  传言犹在蒸腾,不想到了夜间,皇帝对泰安宫杀个回马枪,泰安宫中贴身服侍太后的宫女闻听通报匆匆出迎,长跪伏乞:太后玉体欠安,已入寝安歇,陛下孝德感天,不若明日再来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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