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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道明,”苻坚目色交移自然而顺承,仿佛刚刚只是被什么物景摄去了一时的心思,又仿佛只是沉心思索时随意看向一处,他从座上站起身,扶住慕容垂的肩膀,带着他坐回到席上去。
  “今日欢乐宴饮,如何坏了兴致?此事再做商议。张蚝,且将他押下去——”

  第五十六章 仇

  一只略显出几分苍老细弱的人手轻飘飘落上一颗红烫的头颅,来回试探,指尖掐起掌心的皮肉,又按回掌心,合着一截衣袖收回身侧。
  “总算见好一些了。”宜都王妃说。
  “看面色不似昨日吓人了。”慕容泓说,话毕身后闹出一阵呜哇哭声,顾盼是慕容觊一张皱缩的小脸。宜都王妃匆匆起身,不及整顿衣摆、又是经过长跪,动作急了带得身形摇晃,好在慕容泓及时地伸出手,才将她险险地扶住了。
  “我去寻些饮水来,万一道翔醒时口渴。”
  “济北王一夜照料,还是歇一歇吧。”宜都王妃已经抱起了慕容觊,一阵拍抚,抬头时发丝落下一束,半遮半掩却还能见到眸中的泪光。
  “不妨事。”慕容泓扶着跪久的双膝,从地上站起来。
  遥远一阵人声,慕容泓剑眉一拧,拳紧三分,虚起眼目眺看。
  “七哥!”
  走近才看清,是慕容冲正领着一名宽袖、医官模样的人朝这方向而来,三两步已跑到慕容泓眼前。
  “怎么回事?”慕容泓捉住他一只胳膊。
  “待会儿作解,先去看道翔。”慕容冲说。
  一只腕看不出生气,脆弱地耷垂下榻。慕容冲拧眉凑在近前,一半时候是狐疑不信盯着那医官面上,打量他是否胡须齐洁、目光通明,像在断他医术如何;另一半,则是为凝入慕容凤的骨子里。
  “伤寒而已,无甚大害。”
  “那他如何口不能言?”慕容冲问。
  “可有悲伤推及心肺之事?”
  慕容冲张了张嘴,默然无语。
  “此无关病症,一时之情而已,不必在意。”
  “那……”
  袂上一股气力,慕容冲偏头对上慕容泓从来格外严肃的面目,又一股气力,比方才还使劲,一时竟将他扯得踉跄,就只得起身随他出去,隐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你从哪里请来的大夫?”
  “哦,这中间事故多些,反正是秦王为体恤随迁百姓,待会儿我还得请他去母后那,道翔既然没什么大事了——”
  “他哪来的好心,安在我们身上?”慕容泓眉目带着凶意,一幅深仇之相,反复又问:“他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慕容冲摸不清他言语之中的深意,反问道。
  “我知道了。”慕容泓突然放松了紧绷,高了下颔十分不屑的模样,嗤道:“原也是收拢人心的手段。”
  “什么?”
  “你真是糊涂。”慕容泓转向他说:“既是他想要收拢人心,你何故先私心将这医官带来给道翔诊病?倒显得他的顾恤体贴,你的不仁不爱了,该是先带他去城外看望百姓,记着,这是你的请命。”
  “我没想那么多……”慕容冲带些惊异的神色看着慕容泓,半晌抿唇吞咽,目光也从他身上移开了:“我只记着道翔还在病中,七哥,你从前总是不屑这些的……”
  慕容泓一把拉住他一截衣袖捉在手中,左右打量一番,眼睛里仍是旧日他识得的黑黑白白、分明清楚。慕容泓个子高他整整一头,这已不知是何时的事了,如今贴耳说话须得俯下身来。
  “你不要忘了。”
  慕容冲后撤两步,眉眼微皱,像刻意为遮掩心虚似的将声色染了几分薄怒,低声道:“我一时也不曾忘。”
  “那你如何轻易被他收买了?”
  “我没有!”
  角落里一阵沉默的对峙,终于是慕容泓先将目光错开。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
  慕容冲不语,抿合唇齿追上彼方游移他处的眸子。
  “你知道五叔为何就能那般宽心待纳一众旧戚官属?”慕容泓语气几分愤然,乍听如腾沸于厝火之上压不住的开水,细想却又只同一寻常人,难得的是一份怅然如失去了何物又无处找寻的委屈,听来便有了几分略显得突兀的孩子气。
  “他们说,燕之中兴,必在吴王。”
  “谁?”慕容冲蹙眉,昨日席间那一股翻滚难受的情绪又涌上来。
  换作了慕容泓不加言语。
  “不对。”慕容冲向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你忘了,四叔说过,燕之兴亡,俱在我们兄弟之手。”
  慕容泓翻腕将那他伸来的手合入掌心。
  “永不会是他,凤皇,咱们还没死呢。”慕容泓揽过了幼弟肩膀,两道略显矮小的影子相拥,虽带些壮志满怀,却更如彼此的取暖慰藉。
  慕容冲鼻息微重,抬头朝东向露出整脸的日头眨了眨眼。
  “七哥,咱们又要启程了。”
  穿针引线。
  从素净一方白练钻绣出茱萸样子与道道云纹,榻上半倚的美人将左手边一件小童的衣物拾起,横在眼前与另一件绣品作比。
  流云的纹路虽能谈得上精致,但似乎只是规整,甚算过于规整,所以长看乏味,渐埋没成平平无奇。
  “又绣坏了。”
  张婧娥微笑一声,将手中针线归位、织绣收拢。立于她一侧是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使女,正埋头于另一幅针线,全然不觉周遭动静变化。
  张婧娥合了长袂,禁不住倾身侧目向她手中打量。
  流云潇洒,又不羁,形色各自不齐,于尺素之上有如漫天散开,真正布出一方天光云影。翻手灵活,拉扯着针线穿梭任性,图案纹样在尚未大成时就仿佛已会跳动,跃然手掌之上了。
  “云给绣活了。”张婧娥弯了一双眸子,笑起来。
  那使女像未听闻,仍低着头,草结了针脚线尾。
  张婧娥似不在意她不理不睬的无礼,轻将指尖合上那新绣纹路,点点描摹记刻,带着欣然与敬意的赏。
  那使女这时才终于抬起头,澄澈通明的一双眼眸一起复一落,和着为奴的卑恭。
  蓦从外入来一人,破了这一泓宁静,屈着膝半弯着身。
  “夫人,胜师已至灞上了。”
  慕容楷与慕容宝协力将慕容垂自王驾属车之上迎下来,车帘撩开时车中空荡荡再无他人,随着慕容垂移身出车,车帘重落下,隔开一份怅然。
  不必说,有人的结局尘埃落定,恐怕再回不来了。
  慕容楷只觉得一股火烧起,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苻坚法驾已被迎入了明光殿,余下迁来的鲜卑贵族垂头耷脑搬入早已备好的府邸。
  他穿过陆续从几架车中钻出的故戚旧臣,众人目光不由随他,直到了押送慕容评的车前,正逢那有几分臃肿的老人拖着自己半个身子拱过车帘。
  “到头来,岂非世人皆看得到?”
  慕容评似没听到这话,继续慢吞吞地将另半个身子从车中拱出,随后双脚着地,不知什么原因地踉跄了一下。
  慕容楷笑了一声,似不打算饶他,追着问道:“生前富贵哪里用与身后声名作比?且看太傅如今,不必身后,已是声名狼藉、罪人之身,由此,可知矣。”
  慕容冲与慕容泓好容易挤入人群最前,正见慕容评不急不气,当真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也不看慕容楷,只捋须道:“子孙之事,可知矣?”
  慕容楷一愣。
  “仍不可知。”慕容评轻飘飘定下一句,垂袖低眸,擦着慕容楷的肩膀过去,拨开人群,步步朝着宫中的接引走去。
  慕容凤睁大一双眸,直直盯着房梁。宜都王妃悄悄拿湿目瞧他紧闭如缝合的唇线,垂头默默叹了一声。
  笃笃的叩门动静。
  “婶婶……”
  慕容泓隔远从门外向里张望,宜都王妃侧开身子,供他与慕容冲二人走道,声低如掩着泣涕,犹豫了许久才说:“我出去透透气,道翔就在里面,你们快进来吧。”
  慕容冲与慕容泓都解下了厚重的氅。
  慕容泓当先四望着向里走去,留慕容冲轻着手脚在他身后将门合上。
  这一间屋室倒像是下人的住所,即使在整座于他们而言显得格外狭窄落魄的府邸中亦是叫人觉得布置简陋、实在不容人住。
  慕容冲回头时也不禁蹙眉,这处甚比他现住的那处还要不堪,根本不必探搜慕容凤在何处,冲门便是榻,几步不过而已。
  只不过这府邸本就是只备着慕容暐一宗居住,遣散了低贱的后妃后仍是余下了不少人口,便一起拥挤在这一座府中。所幸各家家主进明光殿听封,若幸运得了一官半职,都是要携家带口搬出去的。
  而慕容凤没了父亲,他们一家,没了家主。
  说是寄居,算是好听的。
  “道翔,你说句话吧。”
  慕容凤眨了眨眼睛,仍没什么动静,倒不像是说不出话的模样,而更像耳不能听闻,亦或是听见了这话,却没什么要作答回应的意思。
  慕容冲看了眼慕容泓。
  “你要就这么一辈子不说话了,干脆这么成日卧在榻上算了,一己之悲痛,一时也罢,如今这算什么?甚还不如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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