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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说着招手叫那方士上来,那人恭敬应了一声,到近前来却被慕容冲一瞪镇住。
  “母后,”慕容冲对着可足浑说:“我倒未见有什么妖魔,只记得从前听桐生说,世间妖魔说,多为小人作祟。”
  慕容评勾了勾眉毛,笑道:“中山王这话也不无道理,这宫中的确有蛇蝎小人,我这次请人来宫中,就是为了铲她。”
  慕容冲不知前因后果,听了只能茫然看向可足浑,可足浑于是安抚他说:“这些事你不必知道,先回府上去,别沾染了晦气。”
  “可……皇兄……”他方才是想着将慕容评等走再与可足浑说,如今没想到他要先走。慕容冲终究还是孩子,按捺不住了便直接说出了目的。
  “你皇兄恐怕好长一段时间不可亲理政务,不过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身边的妖魔除了,他自然会慢慢好的。”
  正阳殿里慕容暐一把拽住来送饭的小太监的胳膊:“你去把中山王找来。”
  小太监浑身一凛,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答:“陛下……这……”
  “废物!”慕容暐踹了他一脚,小太监便顺着滚了一圈逃出门去。他出门时恰巧碰上有人进门,慕容暐定睛去看,是慕容评领着一个方士。
  “叔公这是做什么?”慕容暐蹙眉坐正。
  “陛下。”慕容评跪下行礼,他身边的方士也跟着跪下。
  “臣听太后说陛下昨日在席上因悦仆射一事受了惊,所以朝后立刻赶来看望陛下。”
  慕容暐看他一眼:“太后紧张过度也就罢了,连太傅也跟着一起?朕已无事,请太傅出去遣散了门口的守卫。”
  慕容评再拜,低垂眉眼道:“这是太后的吩咐,老臣也不敢擅作主张。”
  慕容暐白了他一眼,又移目看向他身边随来的人,问:“看望就罢了,太傅带太后身边的方士前来做什么?”
  慕容评向那方士暗暗看了一眼,又答道:“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狄美人的事。”
  慕容暐面上有些不满,似乎不愿提起这事似的,但既被问到,终究还是答了一句:“记得,不过提她做什么?”
  “清河长公主因此事病至不起,陛下可记得?”
  “不是好了吗?”
  慕容评看向那方士,那人于是接道:“在下为公主诊病之前曾在郊野见山中毒蛇与龙交,得怪胎。此象大凶,所以借此机会特来为陛下一看。”
  慕容暐对这些事也是信疑参半,他年幼时的确见过桐生等人将已死的慕容冲救活的事,更何况眼前这人能诊好连宫中巫医都束手无策的清河公主,想必是有本事的。
  挥一挥手,示意他随意。
  那方士站起来,绕过慕容评开始在殿中四处游走,左顾右看,到了慕容暐案前半跪下,拾起一只碗来左右打量,待了一会儿重新站起来,又到慕容暐的榻前观望。
  “陛下近日,可是常常在夜里不能安眠?”
  慕容暐笑了笑,不屑地讽道:“这点症状,寻常人只观朕面上便可得知。”
  那方士不急不气,只自行在榻前开始行卜,摆卦之后掷一枚铜钱,凝神蹙眉,良久才说:“主坤,客乾,天地否。”
  慕容暐自然不懂,看着他问:“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慕容评微动了动袖口。
  方士一礼,刚想要答复慕容暐的问题,倏忽面色一变,慕容暐一时不明所以,只看见他冲了上来,从自己肩上捉到一只青蛇。
  这一下把慕容暐吓得不清,跪坐着连退数步几乎要跌倒伏地,再回神来看见眼前的人已捉稳了那青蛇的腮,而那冷冰冰的东西正拿黑黑的眼睛盯着自己,一边还自口中吐出鲜红的信子。
  “你倒是说一句话!”慕容冲对着慕容凤说:“我跟七哥都想了这许久了,你倒是悠闲地连半句参谋都没有。”
  “你想我说什么?”慕容凤放下手中的书,侧过身子来看着慕容冲:“如今咱们见不到陛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凭我们几个,能怎么办?”
  “要不然就调集你手下的虎旅,咱们进宫去。”慕容泓对慕容冲说。
  慕容冲一脸无奈看了眼慕容凤,慕容凤更是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怎么?”慕容泓拧起眉说:“悦仆射死得冤屈,此事必是有人谋害,如今太后与太傅借着宫中有什么妖魔之说不叫我们面见陛下,我们还能怎么办?”
  “就算是有人谋害,又怎样?”慕容凤问。
  “自然是查出是何人谋害。”慕容泓答。
  “之后?”
  “之后自然要处置此人。”
  “你怎知此人是谁?”慕容凤笑了笑,又看慕容冲:“此人是谁,恐怕凤皇比咱们清楚,你倒是问问他,凭他之力,甚或凭陛下之力,能不能将此人处置了?”
  慕容泓急切看向慕容冲,后者慢慢低下头去,像真想到了什么,却是口不能言了。
  “唉——”慕容凤趴在窗边向外看了一眼,说:“这天气阴了几日了,还是不见晴,倒也没见一滴雨下来。”
  “你说咱们几个,比起吴王、太原王,谁懂得多呢?”慕容凤缩回身子来,神色有些黯然,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皇帝依旧不起,不过这次是真的病了,且是吓病的。侍中、吴王仍如前日,另有大司马今日初次告病,不朝。
  天边响了一记闷雷,乌云翻滚上来,却还是不下雨。
  裴昭仪的宫中围上了一众人,个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放我出去!”殿内传来一声哭喊,接着是纷乱,似乎有谁撞到了守门人的身上,又被狠狠地一把推回去。
  裴昭仪跪坐在地上,青丝散乱,哭了一阵抬起头来,四周是陌生的面目,都正拿冷冷的眸看着她。低下头去,一纸铺开,几笔墨字张牙舞爪地飞进眼里,末了还有皇帝的玺印,最为刺目。
  此刻真是无人可以指望了。
  指尖动了动,抚上已慢慢隆起的小腹,里面的活物仿佛一瞬跳动了一下,牵着她的心向下一坠。
  立刻跪爬到了传旨人的面前,一下把头磕到地上去。
  “妾之罪深重,自知无颜苟活,可妾腹中尚有陛下骨肉,错在妾身,无关此子,求贵人代为通报,求陛下怜惜孩子。”
  一下下,直到脑袋撞出了血来,却不得回应。受她这一跪的人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又挪脚将盘中的毒酒向她的方向踹了一踹。
  忽觉得好笑至极。
  这个孩子,生下来又能做什么呢?
  蓦地向后倾身,咚地坐在地上,捧腹笑了起来。
  越笑越觉得格外开心,笑到最后出了眼泪,落到嘴边顺着饮下去。
  皇帝有什么错?太后有什么错?皇后有什么错?
  善如狄美人,又恶如己,相比而来,谁的结局都不算好。那么,自己……又有什么错?
  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太后。”
  可足浑合了手上的缝补,抬头睃了一眼殿下来复命的人手里捧着的空盏,点了点头:“下去吧。”

  第二十五章 朝凤

  慕容冲围着新做的狐氅站在窗边,伸出一只手去,兴冲冲捧了一束雪回来。
  “你的生辰快要到了吧。”慕容凤坐在一旁看着下人在他走后将窗闭上,问道:“太后怎么说?”
  慕容冲走到炉子前伸手将手上的雪烤了一烤,搓着手将化下的水甩了干净,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说:“我都病了这么久了,难不成突然好了?”
  “陛下还是……”慕容凤叹了口气。
  “皇兄这人,我最知道了。”慕容冲坐到他身边去,解了狐氅递给下人,对着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把门给关好,省得外面的风把雪吹进来,打灭了炉子。”
  一屋伺候的人弓着身子退下去,闭紧了门,慕容凤想了想说:“这一年也不知怎么了,旱了一年,到了冬天倒是时常下雪。”
  慕容冲掸了掸自己的领口,慕容凤又说:“你总这么称病也不太好,陛下要真让那些不知来头的方术之士哄得从此不再理政,那可怎么办?”
  “我又有什么办法?”慕容冲支起手臂撑着一幅紧皱的小脸,他的皮肤白,加上方才在窗口站久了,两颊凝出团淡淡的粉,像略沾了胭脂:“皇兄不召见我,我怎么给他出主意?”
  慕容凤不语,两人坐在一处眼观眼。
  “说起来,”过了一会儿慕容冲先说:“听闻近来邺城出了不吉的征兆,是怎么回事?”
  “你是在府中闷得久了吧。”慕容凤说:“想出去看看便直说,哪里要找这些借口向我打听?”
  “我说真的。”慕容冲皱皱眉头,伸出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难道没听说?北门招了一群寒鸦,日日绕着城门飞来飞去,叫得凄惨。”
  “这是哪里的谣言,我反正没听过。”慕容凤抓住他伸来的手指,却又被那冰冰凉刺得立即缩回手来,扯着嘴角笑了笑说:“而且如今是正月寒冬,乌鹊都向南飞去了。”
  “可我听府上的马夫说得确实。”慕容冲还是疑心这个消息的真假,过了一会又问:“你近来去过北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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