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进来吧。”
吴嫣梅从屏风后款款走出,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不复方才盛装。她的长发随意约束,斜插了一枝白玉凤纹钗。身穿玉兰色纱缎襦衣,雪白的八幅湘裙。腰间只挽了一段水蓝色的丝绦,没有系玉佩或香袋压住裙幅。走路时,丝绦随风飞起,飘飘然。映照着朗月下婆娑的树影,当真清净如仙。
姚溪暮随她进屋,本没有留宿的打算。可是吴嫣梅抿嘴一笑,低声道:“来之前,玄风使没有交代过公子吗?”
“交代什么?”姚溪暮一头雾水,回想起当日,金大乘只让他将吴嫣梅捧进前三甲,其余的倒没有再说。他觉得有些异样,疑窦顿生,看着吴嫣梅,道:“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何时,竟然只有他二人。
吴嫣梅从桌上拿过一只酒杯,递在姚溪暮嘴边,用了哄骗的调子:“公子,喝下去奴家就告诉你。”
“喝就喝。”溪暮满不在乎的一笑,就着她的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让奴家先为公子宽衣。”吴嫣梅的纤纤玉手抚上姚溪暮的肩膀,姚溪暮侧身躲开,面上难得的露出窘色:“差不多行了吧,还要把戏做足吗?”他环顾四周,从桌前捞过一张凳子,一屁股坐上去,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喝边道:“嫣梅姐姐累了一天,就不必花力气想着还要来伺候我啦,若事后玄风使问起,我保证帮你圆过去。”他冲吴嫣梅眨眨眼:“你放心,早些歇息,我就在外间。”
吴嫣梅从未遇见过如此直白的拒绝,错愕的盯着姚溪暮:“公子当真不知?”
“不知什么?”
“难道公子以为玄风使只是让你将嫣梅送入前三甲么?”
“那不然呢?”姚溪暮更加奇怪,语气不满:“不就是他想捉弄我吗?还要拉你下水。”
吴嫣梅不再言语,怔怔地看着姚溪暮。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热力从姚溪暮的丹田处升起,如冰雪消融,缓缓涌向四肢百骸。
“不好!”姚溪暮捂住心口,惊道:“倒霉的金大乘!我……”热气蒸腾,浮上脸颊,姚溪暮戴着人-皮-面具,倒也瞧不见红成了什么样子。他再说不出话,只顾着运气抵御,那股热力和真气相冲,更加汹涌磅礴,简直要泼将出来。
姚溪暮腰身顿软,双手撑住桌沿,大口喘气。
“公子。”吴嫣梅上前几步,前来相扶。
姚溪暮大喝:“不要过来!”他自觉凶神恶煞,怕唐突佳人,便放软了声音,缓缓起身,手指紧紧抠住桌子边沿,竭力让语气如常,却颤抖的不成样子:“不要过来……嫣梅姐姐,不要过来……要出人命了……”
他的身体越发滚烫,急需找到一处出口,却强忍着,连滚带爬的跌出了暗香别馆。他不想碰嫣梅,那是不相干的人,不是他的解药。
……江晚舟啊,你在哪里啊!我要死了!
热……热……太热了……
姚溪暮的脑子近乎空白,呼吸滚烫,身子软成一江春水,无知无觉的向东流去。
流不动了,瘫软着,即将成为生满漂萍的死水荷塘。风过的涟漪也会让他颤抖不止,人-皮-面具不知何时被他扯下,露出了如珠似璧的本来面目。
江晚舟这一夜都在盛元坊。
他本不饮酒,可是此时仰头饮下一杯又一杯。喝的急了,被酒呛得咳嗽。
金大乘上前帮他顺气,絮叨:“少主啊,花开须折直须折,你看中哪个美人叫来不就行了。干嘛摆出这般为情所困的样子,还喝闷酒?”江晚舟的无动于衷让金大乘越发好奇,忍不住问:“我倒是奇了,咱们名花榜上的美人那般千娇百媚,你一个都没看上。又有谁会入您的眼。”
“……”江晚舟没有回答他,又仰头喝下一杯酒。
金大乘没有问出个所以然,走了几步打开门,指着外头,那是珠翠琳琅的人间,不住怂恿:“少主,你看,良辰美景,人生乐事。”他掐指算了下时辰,随口道:“偶尔放纵也不为过,小木此时想来已经是飘然欲仙,少主又何必苛待自己呢?”
“谁?哪个小木?”
“姚溪暮那个臭小子呀。”
江晚舟已经半醉,听得他说姚溪暮,心中猛然一刺。他皱起眉头,苦苦思索些什么。
是他吩咐金大乘送一个相好给姚溪暮,让他祸害别人去,不要祸害自己。
江晚舟猛然站起身来,带翻面前的杯盏,美酒淋淋漓漓的洒了一地。他的手有点颤抖,是因为心跳的太快。
不要有情,不能有情。只因情之一字,如洪水猛兽,如泥潭沼泽,越是挣扎,越是深陷其中。
可又为何会放心不下?为何会在此喝酒?为何心中如刺?
拨云见日一般,心中明朗,那人的面貌如日月般高悬于他心海。不能,今日不能让他在别人的温柔里飘然如仙。
江晚舟跌撞追出门去。
厅中人不见,各厢房已经关上,江晚舟不管不顾,一扇又一扇推开,一一寻找,不见姚溪暮,只收获一通讥笑谩骂,有那性子急的,被扰了兴致,追出来打人。金大乘跟在后面,一路安抚,却越发兴奋。
少主醉的不轻啊,这般失态,到底是为了谁?
寒烟绡,银红的、桃粉的、烟霞的……影影绰绰,如水一般的软烟罗挡住了视线,江晚舟挥开,一层又一层。
最后一层,不需他动手,夜风轻拂,帮他撩起。
他呆住了。
姚溪暮斜倚在阑干上,长发已经散落,铺了一身。仿佛有所感应,他无意识的望向江晚舟,眼中一片波光潋滟。
“少主……”他低声呼唤,像被江晚舟的剑光罩住的蝴蝶,没有退路,也没有归途,几近哀求:“救我……救命……”他挣扎着跌至江晚舟身前,伸手扯住江晚舟的襟袖,脸上酡红如醉,满是迷乱燥热的神情,红唇湿润饱满,宛如桃花在风中簌簌颤抖。
江晚舟心动了,他看住他,无可奈何,无计可施也无路可退。
看样子是还没有被人占了便宜去,幸而他没有来迟,江晚舟不再迟疑,解下外袍,将姚溪暮兜头兜脑的裹住,紧紧抱在怀里。胡乱闯进离此处最近的院落,踹开一扇门。
随后赶来的金大乘看着这一幕,不可置信的张着嘴,孤高绝俗的少主居然是个断袖?断袖倒也罢了,居然是跟这小子有一腿。几年前和近来发生的事在金大乘脑海中过了一遍,清晰了然,难怪嘛,少主那样沉稳的性子,少有几次失态,都是因为这小子。金大乘将现场闲杂人等都请到别处,关闭院门,他摸了摸脸,觉得自己这么好看,少主居然没有看上,有点失落。
浑然不觉自己的年纪足以媲美江晚舟的叔父。
江晚舟对于金大乘那点子老牛吃嫩草的情义毫无察觉,他快被姚溪暮缠疯了,快感无休无止,让他认为自己遇到了妖精,只有要人命的东西,才会给予这样无边无际的快乐。
“……你是要我的命吗?”他停下动作,汗流浃背,抬手捧着姚溪暮的脸颊,阻挡着不住那索吻的唇。
“说!”
姚溪暮脑子早就一片空白,除了□□叫喊,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翻身骑在他身上,用积极的行动回复了他。
玉兔灯下的小鬼狐终于长成了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大妖精。
第39章 心迹
“你回癯仙楼去,以后不准再来这种地方了。”
这是第二天一早,江晚舟对姚溪暮说的第一句话。
姚溪暮睁着迷蒙的双眼,看清面前是江晚舟之后,大方的奉送了一朵如花笑靥,伸长双臂,抱住江晚舟的脖子。
“少主……”他的声音有点哑,但是很满足很欢喜。
“听到了没有?”江晚舟将他从怀中拉离一点。
“听到了,我都听你的。”姚溪暮咕哝:“我好困,再让我睡一会儿。”
“你的身体怎么样?”江晚舟摸摸他的额头,关切道:“你昨晚很烫。”
“还说呢,我是明白了。”姚溪暮兴师问罪:“我还说是我运气好,遇到你了,一想不对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再一想,就全明白了,你跟金大乘合起伙来整我!都怪你们,害的我被下药,差点被别人占了便宜去。”
“……”江晚舟自知理亏,哑口无言半晌,劝慰般轻拍他背,轻声道:“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姚溪暮打了一个哈欠,在江晚舟怀里动来动去,最后翻身到江晚舟身上,牢牢压住。
“你想干什么?”江晚舟颦眉,掐住他的细腰,手上用了一点力气,随时阻止他犯上。
“干-你!”姚溪暮没有犯上的决心和本事,只能过过嘴瘾,埋头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松开嘴时,一圈牙印深深,泛着红,咬的最狠的地方已经渗出血珠来。
“给你的教训,要是这次不是你,我非……”
江晚舟一手捂住他的嘴,皱眉道:“你一贯牙尖嘴利,我不想听。仇也报了,还要怎么样?”
“哼。”姚溪暮恨恨地拿开他的手:“反正你欺负我惯了,从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将脸贴在江晚舟的胸口,感觉自己落花流水一败涂地,委屈起来,便换了可怜兮兮的语气抱怨道:“少主,你真讨厌。”他抬头,这次连眼圈儿都红了:“你可记住了,我的毒是你下的。要么死,要么跟你白头到老,旁人不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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