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计只能解一时之困,不能长治久安。”韩冀叹了口气道。
“将军放心,君上是何等人物,在他昏迷前我们的行军战略都是由他亲自指挥,一步步他算的极为细致,我想很快宫里便会传来消息,我们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帐外突然一阵喧闹,一名将士直接闯了进来,扑身拜倒:“将军,大事不好了,由河西岸来了许多兵马,约莫有三万之多,他们正同北魏军汇合。!”
诸位将军悚然立起:“怎么可能?”
顾晏沉声道:“应该是沿城的张其华,不知韩子婿兵马是否也在其中?”
韩冀当下道,“快去探,若是韩子婿也在就速来报!”
“若是真的是他们三军汇合,到是好事。”
此番正是说明那北魏军的兵力已经明显不足,三军汇合但是却各怀心思,怎么可能一心一意,正好可以利用他们另外的兵马好好耍他们一下。
顾晏忽然起身,挑开帐帘探出头去,之前他听闻柔然攻破北魏都城,他心里便知道一定是义兄干的好事,这两年来他一直期盼能够在见翼遥一面,可是事与愿违几次都错过了,当年的那只箭并没有真要了他性命,说来这宇文翊当年还是有了犹豫,否则以他的神勇怎么会把箭射在了他心房外一寸处,不偏不倚,刚好留了他的性命。
淮河岸外夜色沉沉,远远一线火把长龙般蔓延,便是十里外的北魏的防线。他们用这一计玩的十分妙,以逸待劳想要夺了东秦将士的性命,可是天底下哪儿这么便宜的事儿。
东秦将士们正在暗中集合,精锐之兵在黑夜之中向各处蔓延,他们按照顾晏的计划,正以扰敌之计攻打东秦,引他们应战,便速速离开。几次三番那萧锦瑜被扰的不堪其烦,而张其华和韩子婿却在一旁看笑话,三师汇合可是却各怀鬼胎,他们都想要控制对方的兵力,以自己为统帅,可是这三人却不知,一场惊天的战事就要来临。
第248章 离宫
张翼遥的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雪白的大地映着月光,显得一切都格外皎洁,银色的光如水般倾泻而出,像是闪着寒光的兵刃。
他被关在刑部的大牢内,身上还是那件裘袍,风从铁窗而来,吹的他浑身发抖,好像就是这样的一个月夜,他重生而来,大梁之内他搅动风云,他想成为振翅高飞的雄鹰,却不过是命运的一颗棋子,他散落的长发被风吹散,这偌大的牢房远处的黑石门中,立着一个女子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能从那挺拔的背脊中推测出,那是一个不凡的人。
她站在那很久了,似乎在听从他的召唤。
“翼遥,你如今可好?”
张翼遥没有出声,他看着她,月影下她闪着洁白的光华,千帆过尽她却也成长了不少,只是没了当初的那份真挚,夜那么静,天地间一片萧索之气,风吹过她的衣袍,隐约间可以闻见女儿家的香气,缓缓的萦绕在他的面前。
“公主,翼遥有礼了!”他也没起身,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你知道吗?我的骑马射箭是父君教我的,我七岁那年,便可百步穿杨,十岁的时候箭法已经无人能敌了,所有人都说即便东秦只有一女,此女也可一统天下。”
“你想要一统天下吗?”张翼遥反问道。
宇文绮呵呵一笑,笑的好甜,“从未想过,我只想把箭射给他看,告诉他我配的起他。因为所有人都赞我,只有他,只是看着像是眼前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许是带兵打仗他从来不笑,可是只要笑起来却是那么温柔。那时,我只希望自己是个寻常女子,只是他眼中那个小姑娘。”
“女子生来为情,男子生来为权,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那么多无休止的战事,也有那么多可怜的痴情女子。”张翼遥裹紧自己的衣服,身子一缩。
“我想你也许同我一样,爱上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上官谨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让我明白就算输了也一样可以爬起来,他看着我跌倒,却没命看着我爬起来,也没能力看着我一步步走向他想我走的路。”
张翼遥微微一笑,点点头,“看来你终于明白了,有些责任即便你不去担负,也是躲不掉的,当无人可以承担时,你就是那个最坚强的人!”
“是啊,当初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帝王,我以为为了上官谨我可以的,可是最后我才发现……我只有为我自己时,我才是最强大的。”
张翼遥眼看着这个女子,被逼无奈的成长,若是寻常女子他只是求一个爱他的人,如今他一身荣光的帝王之气,他承担起了宇文翊教给他的一切。
“宇文翊将皇位传于我,明日我便是东秦女帝,也许旁人眼里我是那个谋逆的逆贼,可是在他的眼里我还是他的妹妹。”
宇文绮打开牢门,一场宫廷争夺的血雨腥风,没人是赢家,她的目光深邃飘渺,多年来身居高位,暗潮汹涌下拼杀的你死我活,早已消磨掉了她骨血之中那份所谓的天真和纯善,即便偶尔也会有一丝丝冲动和任性,却也敌不过内心的坚守和偏执。
“你走吧!回到你柔然。”
张翼遥一愣,他慢慢起身,轻声道,“你想清楚了,旁人想杀我都来不及,你却想放我走?”
宇文绮冷冷的看着他,“你要知道,你和宇文翊唯一的孩子在我的手上,所以即便你走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张翼遥眨着眼睛,“我从不记得我同他有过一子?这话从何说起!”
宇文绮把头一扭,心中一沉,“难道你从未想过你腹上的刀口是从何而来的吗?”
“难道不是悬崖上掉下来弄伤的?”
宇文绮已经懒得同他解释,伸手一推将他赶出了牢门,“赶紧走!若是再回来我定然不饶你们!”
空旷的御道上,张翼遥静静的走着,宇文翊贴身的侍从小心翼翼的跟在一侧,离宫门不远处,见亮着几几盏灯笼,全是红红的暖色,让人一看,就心生暖意。
“王上还是速速离开,趁着言大人等人还未察觉,否则会给公主惹麻烦的。”
他嗯了一声,脚步快了些,那灯笼旁远远的他看见一个人,月光洒在他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他的胸口闷热难耐,领口的裘毛粘在他的脸上有些麻酥酥的痒。
眼前的人什么也没说,站在张翼遥的面前,他似乎觉得此时说什么都不具备任何意义。一眨眼,这分离的时间不长就好像过来好多年,几经沉浮,彼此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一步步都走到过权利的巅峰,可是回过头来,却发现他们之间没有一刻不是在同别人明争暗斗。
索性某人的记忆里还残留着那山中嬉戏,神仙一般的逍遥日子,那轻而易举的幸福如今却只能想想,他伸出手拉着他。
“萧谨瑜。”张翼遥还是喜欢这样叫他,只是他喊出口,却又有些后悔,“或许我该叫你宇文翊?”
“你应该叫我夫君才是,我与你是成过亲的。”他见张翼遥一副不可置信的摸样,便又道,“东秦的所有百姓都可以为我证明!”
“你娶了我?”
他点点头,轻轻摸着张翼遥的小脸,伸手将他搂在怀中,“翼遥,谢谢你回来见我。”
“宇文翊,你真的没事了?毒都解了!”张翼遥从头到脚的打量着他,生怕自己错算了什么,如今看到他没事,他便放心了:“那蛊毒的解药本来就是我胡乱配,想那蛊毒是依人血脉为生,你若假死几日,血脉枯竭他自然就没了生命,我在那药里还放了一只尸蛊,你若是假死之后那蛊便会吃掉你血脉中的寄宿的蛊虫,……”
见张翼遥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宇文翊的唇瓣措不及防的贴在了张翼遥嘴上,他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得喷到了他的脸上。张翼遥的心在不停的颤动
他静静地凝视着宇文翊,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脸,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只是觉得月光下,他格外的让人心动。
站在一旁的公主的亲信,只能转过身去,捂着嘴偷笑,冷哼了一声,“君上,柔然王,天就要亮了,你们快些上路,免得宫中守灵的官员们发现了,到那时你们就走不掉了。”
见严声催促,宇文翊才放开张翼遥,伸手将他拉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他扬手挥舞,赶车人应了一声遵命,转身一记马鞭扬长而去。
许是常人看不清道不明的一切,宇文翊都看在眼里,如今的东秦天下已经于他无关,他看着这高耸入云的城墙,层层阻隔下他想着阿福,正如他当年一般,阿福也被迫担负起他身在帝王之家的责任,宇文绮成为东秦女帝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终身都不能婚配,这是他下的旨意,也是宇文绮给他的承诺,而阿福则作为东秦的太子殿下,一辈子都要在这宫闱之中做生死之斗。
“我不懂,那宇文绮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了你吗?”张翼遥试探着问。
“她本来没有打算放了我的,而我把一个孩子给了她,以至促成了今日我能高枕无忧的离开。便是他日我败了,也不至于东秦无主,那孩子孤苦。“他叹了一口气,一副没奈何的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