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他似是又觉得这样的话有些大胆,便垂下了长长的眼睫不去看男人。
晏无意看到了那软软的眼睫,好像一路要痒到心底似的。真是意外的直率,他以拳抵唇,忍了半天才让自己嘴咧的不那么明显。
“想这么多做什么?” 他其实也有些羞窘,过了好半天才回道,“不是说、不是说还有很多个以后吗。”
两人隔着几步路,端的是情意绵绵。晏无意正想趁着这么好的时机要点‘好处’呢,却听青年忽然放低了声音道:“你有没有听到人声?”
人声?晏无意凝神侧耳听了听,见耳边除了呜呜幽咽的风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顿时面色也沉了下来。他们离罗城镇只有几步路的距离,记忆里热闹的吆喝声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此时都归为了寂静。
“罗城是个大镇,南来北往的枢纽之一,不可能这样安静。” 晏无意也压低了声音,“恐怕里面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变化。”
能让近万人同时闭嘴,怕不是什么细微的变化。
“我们还要不要进去?” 男人皱紧了眉头,他心知青年如今身体大不如前,受不得劳累,所以能当看不见的事他便不想去管。
只是......
“当然要,”温述秋打断他的度量,直接说道:“罗城镇若真如你说的那样是重地,此事便事关朝廷。这外面仍然干净,并且我也没闻到药材的味道,所以并不太可能是突发了瘟疫。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遭遇敌袭。”
“况且,” 他又放软了声音道:“我知晓你想去,我虽体弱但也有武功在身,定不会拖累你的。”
“我没说你是拖累,” 晏无意头一次有些踌躇,气闷地挠了挠脑袋:“就是有点害怕。”
温述秋愣了一下,不由得笑开了。男人见他笑了,顿时有点羞恼道:“你莫笑了,我就是害怕了怎么样?要是真有危险怎么办,我找谁说去。”
“无意,我不可能一辈子不出去,也不可能一辈子受伤。”青年伸手,准确无比地摸了摸男人的头:“但是,我向你发誓,务必以自己的安危为先。”
晏无意看着青年白皙的脸,含笑的认真神色,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点了头,然后两个人就一同进了罗城镇。大街上十分安静,临街的店有些破败,但还是能看出来有人在这里。
.......
.........
反应过来的晏大侠忽然觉得夫纲不振,看着秋秋的脸自己怎么就跟被灌了迷魂药一样呢?他刚打算说几句严肃的话,好让秋秋知道自己也是很威严的,就被青年一把捂住了嘴。
“嘘!” 青年显然是听见了什么声音,一把将晏无意拽到了拐角处,“有人来了。”
晏无意仔细听了一下,似乎有四道不同的心跳声,便镇定道:“来了四个人。”
“莫出声。” 温述秋微微弯下腰,抽出物归原主的白玉簪,警惕地注意着前方。
来人逐渐近了,晏无意扫了一眼,忽然皱紧了眉头。他安抚地拍了拍青年的背:“来的人是高家军的人。”
那几人身上穿着绣有高字的号衣,腰间挂着高家军的环首刀,五官周正,步伐端方。晏无意微微眯眼,他看到那几个人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身手应该不错,但走路似乎有刻意隐藏起来的意思。
他可以放重了呼吸声,果不其然那几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何人在此处?”几人飞快背靠背,警觉地注视着四周。
“几位将士,”晏无意走出来,大方地行了一礼:“我兄弟二人来罗城镇寻亲,不想此处的人都不愿出声,不知是何缘故?”
那几个人并未放松警惕,其中一个小胡子皱眉问道:“你说你二人是来寻亲的,亲属是何名姓?在罗城镇何处?”
“我们姨母姓蒋,是聚福酒家的老板娘。几年前见了一面之后,就没来过了。”晏无意半真半假地编了个谎。
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几个人的面上顿时松快了下来。小胡子收了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找个地方说罢。”
“好。”
第87章 人间幸事
昨夜都城刚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等天亮时分,宫里的侍婢打算去唤醒皇帝时,却见他身体僵直地半靠在踏间,明黄的薄被只盖住了他的半边身体。
再一探鼻息,皇帝早已死去多时了。或许是前半夜惊雷之时去的,又或许是后半夜雨快停歇的时候死的。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以外没有人知道,打年初起老陛下的龙体便不怎么康健,本想着熬过了冬天怎样也能撑到明年,却没想到就在这样普普通通的九月便走了。
庆获节才过了一半呢。
也约是没想到老皇帝会走的这样仓促,宫人们今晚得连夜赶出陪葬了,坟墓和棺材倒是现成的,只要吩咐下去便好了。老人身为皇帝面前最得脸的随侍,此时该替他换上寿衣了。
“阁老、妃嫔皇子们呢?”他站在小榻前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问道。
“早得了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呢。” 身后一小侍从机灵地回道。
“你先出去,龙体贵重,不可随意外露。” 老人并未回身,跪下磕了个头,幽幽说道:“待老奴再送陛下一程。”
小侍从连声应是,袖着手退出去了。
待他走后,老人缓缓从地上爬起,他神色复杂地盯着老皇帝的尸身看了一瞬,继而凉薄地开口道:“陛下,得罪了。”
他从尸身的手中扯出块杏黄的绸子来,抖开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便塞进了怀中,接着又从袖子里取出块同样颜色质地的绸子来原模原样地塞回他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老人为皇帝换上了宽松的寿衣,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尸身青白的面色,眼中不知是是喜是悲,间或二者皆有罢。
外面喧闹的声音渐进,刺耳的哭叫声似是要穿过云霄将早已归于天际的魂魄拉回来一般,老人静静跪在了床前,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悲痛样子。
内阁重臣、年长的皇子们以及皇帝生前颇为喜爱的妃嫔全部来了,从小门鱼贯而入,站在并不大的寝宫内,直挤的空气稀疏粘稠。老人起身,转身面向他们,从袖中掏出了那系着万千民心的明黄绸布,在所有人或期盼或惊恐的目光之中缓缓展开了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遵循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今立四子卫氏从容为太子,做主东宫。元太子品行无端,降为亲王.........”
他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念完了圣旨,便将这道神圣无比的旨意交由阁老传阅,用以鉴定。做完这一切之后,老人似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由小侍搀扶着走出了门。
在他之后,满座哗然皆惊。顾忌着在苦主本人的灵前,他的孝子贤孙们不敢大声喧哗,却也十分的愤愤不平。
那卫四何德何能?能让父皇专门写一道旨意废了太子,自己登上大宝之位?有人满怀希望地看向几个阁老重臣,盼着他们开口说那圣旨是假的,他们也好从长计议。
却不想几个大臣中看上去最为年长的一位,在翻来覆去看了数遍之后捋着花白稀疏的胡子道:“此定为先陛下旨意。国不可一日无君,着人速去传召恭王殿下。”
两朝元老一开口,不是也是了。人前怎样不提,之后便又是一片兵荒马乱了。
皇宫的风波暂未波及到边陲小镇,在荒凉的小酒馆里,几人翻出了掌柜的藏的美酒。围坐在一处温了些酒,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我姓常,虚长你们几岁,叫我常哥就行。” 小胡子喝酒十分豪爽,他把碍事的刀背到了背后,撒开了膀子开始牛饮,狠狠灌下一大口之后一抹嘴:“好久没喝酒了,真爽!”
“老常你慢点喝,啊,你们是打哪里来的?” 小胡子旁边还坐着个看上去十分儒雅的中年人,一手撑着桌子,一手端着酒碗小口小口酌饮着,着实一副斯文样子。
“黠州,我们从那里一路往北。本来打算去阿极耶看看呢,没想到走半道上戒严了,只好先来看姨母了。” 晏无意也端起粗瓷的酒碗一饮而尽,沮丧道:“这好端端的说戒严就戒严,弄的原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罗什那也不是什么太平地方,少去为妙。” 小胡子笑道,“蒋老板估计也随着避难的逃到关内了,你们怕是还得再转个地方才能找到她。”
“避难?” 晏无意来了兴趣,他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一旁青年的腿,面上皱眉道:“我一路走来也没听见风声,不只是避的哪门子难?莫不是北族人联合起来打进关了?”
那几个当兵的之中一直没说话的黑脸壮汉忽然咚的一声,将碗往桌子上一墩,闷不作声地出了门。
这一声来的突然,把温述秋吓了一跳,晏无意连忙在底下捏了捏他的手。
青年有点茫然地看向出声的方向,轻声问道:“可是我们说了什么挨忌讳的话?惹得这位大哥不高兴了。”
“别在意,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 中年人宽慰道:“小兄弟猜的不错,正是外边起了兵难,我们几个是从关内应召去关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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