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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 完结+番外 (脑补帝)


俞聪一直往贺锦那里看,就是没见过贺锦回头瞧一下自己,顿时心灰意冷。他苦笑:“真他娘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贺锦,你可看好、我俞聪是不是待你好!”他攥紧铁栅栏,朝贺锦喊一句:“你怎么不看看呢!”最后肏一声,回头也朝将仙喝道:“五年而已!谁怕谁!”
贺锦浑身一抖,无力感压榨最后一丝理智,眨眼就是热泪滚了几圈,在漆黑中吧嗒吧嗒地打在地上。
人这一生、尽是肏娘的无能为力。

折子十七
自从俞聪赖上贺锦,祝一东气得魂也没了。他回去浮山,天天往山顶跑,连郝陇用酒去哄也哄不下来。
郝陇骂他不争气,混了这么多年头,连个人都没留下。祝一东就呆呆听着,让风吹得整个人都凌乱起来。见状,郝陇便舍不得骂了,他叹着气朝他说:“事到如今,哪来的后悔药。他到底是岛上的人,与岛外总是不一般的。放得下,你就甭去寻他,放不下,就好好待人。”
纵有千言万语,偏偏如鲠在喉。祝一东只得抹一把脸,红着眼看着郝陇。
老师傅继续劝:“要成了他心头上的一块肉、一根针。即便弱水成河,你就这么扎在他心头肉上,往死里扎着,他便离不了你了。”

17
秋末的雨越下越大,雨声响彻浮山。
贺锦在蓬勃大雨中,失魂落魄地让人催赶着下山去。下山的路就好比几个月前从峥越山庄离开时一般,蜿蜒又漫长。
那一回,有人赠伞一把,稍挡风雨。这次,却无人再能遮风挡雨了。
归家的路只有一个方向,他走了无数弯路,才登上船回到承启岛。樊师姐的相好一大早就过来渡头接他,瞧着贺锦魂不附体的模样,只得拍拍他肩膀权当安慰。
樊师姐自收到将仙的信笺后便一直在家中等候,见着贺锦张嘴就骂:“当真不省心!”
相好劝道她好一会,顺嘴就让贺锦回房歇息。
樊师姐哼一声:“不行!他回来是闭门思过的!哪有不罚的道理!去!把师傅的阁子好好收拾收拾!里头的东西都给我认认真真瞧一遍!心里再没个数儿,就怨不得我这当师姐不疼你!”

将仙有个楼阁,挺宽敞的地儿,用来放置他无数宝贝。
贺锦在楼阁里发愣,就这么过了三五天;后来还是樊师姐的相好看不过眼,送饭食的时候提点他一下:“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人肉眼啊、能看上古下今、人心皮肉么?有些事儿,总得往细里想想,莫要辜负你师姐一番好心。”
贺锦听出话里有话,傻乎乎地看着热腾的饭菜好一会,才慢慢吃了浮山下山后第一顿饱饭。自那日之后,贺锦似乎来劲些,弄了扫帚和抹布,自上而下地把阁楼收拾细致。
这一打扫,竟翻出不少尘封的宝贝。
将仙这人自负,说一不二,性子有时候横起来真能气死个人。偏偏年轻时交友不少,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瞧见对方什么宝贝,自个稀罕的就与好友打赌,赢了还好,输了就冷冷一笑,把对方笑得毛骨悚然。后来年纪上去了,也稍有收敛;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多是人迁就他的时候,要他低三下四一回,难咯。
翻翻弄弄好几日,满地都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宝贝,虽占地儿,但将仙舍不得丢,便一直这么放着。
贺锦还寻到关婆子以前一时兴起掏给他的手札。
当年让樊师姐看贼似得盯着,他便把其中一些章节读得烂透。那日就是凭着脑子那段滚瓜烂熟的婆娑果秘方,想让将仙服软罢了。
那手札随手放在一木架子上,看上去似是当年被他随手放置。贺锦拍拍上头的尘,翻了几页。霍地想起当日那段模糊的小字,他便随地坐下,把手札翻开细读。
书中多为养虫的要诀,其中不乏养生蛊的秘方子。
养生蛊起先并不是这名儿,关婆子年少时一嘴风花雪月,哪能起这破名字。若不是将仙收养贺锦,发现这娃儿已经损了身体,向关婆子讨了这蛊虫给贺锦养身,后来也懒得去记那些文绉绉的名儿,随口就把蛊虫唤作养身蛊了。
贺锦翻了好半天,终于在书中翻出偏偏角角的那几行蝇头小字。
上头写的是蛊虫的习性,还有养虫需留心之处。
末了,才是一句:母蛊虽为大补,须以死令子蛊化母,此为养身蛊也。
贺锦怔住,把一行字放在嘴边咬来嚼去,没来由一阵心慌。他扒拉着后头数十页,终是在末尾处寻到关婆子独留的两三行字。
养身一蛊、自为慈母双虫。子蛊可易其主、母蛊不可为之。
今闻道将仙已种母蛊,受子蛊牵累。因其牵一发而动全身,望阿锦珍之重之。

眼看入夜了,樊师姐没见贺锦自楼阁出来,便过去寻人。
自洞开的大门看进去,秋夜里的阁楼里已经阴阴暗暗的,贺锦就这么坐在地上,待樊师姐喊了两三声才回过神。
他抬手擦擦鼻子,沙哑地朝樊师姐说:“来了来了。”
樊师姐了然于心,就道:“关婆婆给你留的手札,可是看仔细了。”
贺锦这才回头问:“母蛊死了、人会怎样?”
樊师姐说:“你自个驱蛊易主就这么死去活来,若要蛊虫死,还能怎样。”
贺锦哑然。
“这人世间呐、多得是事儿求不来。”樊师姐转身要走未走,“若再身在福中不知福,师姐可饶不得你。”
樊师姐走了几步,自家相好正站在不远处,笑得特贼,说:“我家明兰可是在吃阿锦的醋?”
樊师姐挤兑他:“即便人心都是长偏的,疼不疼自个,心里都清楚。说起来、师傅宠我时,你还不知道在那个嘎啦里头呢。”
对方失笑,只得摇着头跟在樊师姐身后离开。
楼阁里,贺锦自然也听了这番话。他昂头就倒在地上,看着幽暗的屋顶,思绪慢慢跟着夜色氤氲在寂静中,许久之后才慢吞吞地爬起身来。
他出门去,看着大街小巷万家灯火,点点萤火阑珊,真有归家之感。
贺锦忽然深感后悔。
当日他不回了俞聪那句气话的。
俞聪与其他几人不同。贺锦起先担心他年少不更事,不过一时糊涂,自然不能什么都顺着。后来日子就这么过着,也没觉什么。
可这东西只要往深里撬,从俞聪到祝一东,由唐历到程子澜,就是个事儿了。
他们终究、不是岛上的人。

樊师姐等了许久,也没见贺锦过来,便让相好再提着食盒过去——总不能把人饿着了。
相好没在阁楼找到贺锦,倒让樊师姐在酒窖子里头把人提拉出来。
贺锦已经喝得酊酩大醉,抱住樊师姐的大腿就颇为委屈,便满嘴胡话没个正经,惹得樊师姐青筋暴起,恨不得一掌拍死这孽畜。
贺锦让樊师姐推到一旁,他满嘴酒气,可怜兮兮地低声埋怨:“……师姐也不疼我了……”
“……”樊师姐斥道:“一把年纪,毫无长进!你脸皮倒厚呐!想得着师傅和师兄师姐的宠,转头就疼自家几个姘头去!”
贺锦竭力辩解:“……那不是、不是姘头!”
樊师姐气笑:“那该是啥?”
贺锦大喊:“那、那是我贺锦的相好!我便要这么疼着他们、谁让我一个个都稀罕得很呢!”说完咧嘴笑了,越笑越欢,直接就趴在地上笑得弯了腰。
樊师姐无奈:“这傻子!”
贺锦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小腹处阵阵生疼。
真傻乎。
稀罕便稀罕了、还非得较真一双眼珠子,哪只更要紧呐。
葱头那混小子、果真欠教训!

俞聪打了个喷嚏,让前头的将仙微微回头看一眼,他顿时一僵。
待两人刚进院子,就听见有个老头在大放厥词。
“……那日虽是我催着他下山,可眼看倾盆大雨的,怎会不给他备伞!备着呢!只是贺锦那小子没长心眼,滋溜一下就走了!拦都拦不住!……
“……这隔三差五地运功给这个治病,给那个疗伤,还让我风餐露宿!我一把年纪的、老骨头都要入土了!他将仙也够忍心——”
甄瞎子猛地闭上嘴,祝一东便知道将仙过来了。
果真将仙带着俞聪大摇大摆进门来,甄瞎子灰溜溜地走了。
将仙瞧着祝一东和俞聪,就说了两字:“出息。”也不知道这话说道的是谁。他往榻上一坐,张嘴就一串心法,慌得俞聪与祝一东打起十二分精神拼命记着。
将仙一说完就将他们扫地出门。过了会,郝陇找过来。
将仙说:“怎么、这回又没记住?”
郝陇老脸赧赧:“你这哪是诲人不倦!武功心法,一字不能落错。即便有过耳不忘的本事,也难免有漏失之处……”
将仙打断他:“那便下山,少招惹我徒弟。”见郝陇不吭声,他又说:“你这性子、荒废弟子一身悟性。”
郝陇暗喊冤枉。
“这两个、悟性好、可惜定力不足,定力足的、不是损了根就是坏了本,没一个能入眼。”将仙嫌弃:“若不肯下山,便乖乖领罚去。少给我吱吱歪歪的,净想些旁门左道。”
郝陇被驳了面子,也不好再久留,便说了程子澜和唐历那头的状况,就起身离开。才出了门,他想想又替徒弟不甘,回头就对将仙说:“莫说我话不中听!现下是你徒弟挑的人,你这当师傅的,在这选来选去,还有理了!”
将仙不屑:“不够好,还想着攀上我徒儿!”
郝陇一听,奇了怪了:“好不好,都没个准儿!尽是你一己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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