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溪正想说话,却见皇甫庆又提剑冲了过来,他二人只得又缠斗起来。这一打,便从白日打到了黑夜,又从黑夜打到了天明。
苏风溪本以为这场缠斗要斗个几天几夜,却听到了一声咕噜声响,拂晓的日光恰在此时映在皇甫庆的脸上,皇甫庆便收回了剑,理直气壮道:“你可有吃食?我饿了。”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陪你缠斗了一夜,还要分吃的给你。苏风溪如此想道,却也收了剑,又欺身而上揉了一把皇甫庆的后脑勺,只道:“吃饱了还打么?”
皇甫庆皱着眉,却也没躲,只回道:“不打了,我打不过你。”
“你倒是实在。”
“我爹说过,打得赢便打不赢,打不赢直接认输,亦不算输。”
“总是你爹你爹的,还真是个孩子。”
“哪里是孩子了,我爹说的都对,我自然要听他的。”
“好吧,好吧,”苏风溪无奈地笑笑,“我爹与你爹是至交好友,我不会害你的。”
“你说是好友便是好友,又有何佐证?”皇甫庆其实已信了八分,此刻不过是刻意难为于他。
苏风溪便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递给皇甫庆看了看,又道:“这回你信了?”
“信了。”皇甫庆答得坦然,抬手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我正要去你家寻我爹,你是不是也要回家,做个伴吧。”
我不想回家,我想流浪天涯。
这话绕了一圈,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是啊,那便做个伴吧。"
皇甫庆笑了起来,脸颊上竟隐约显现了一个酒窝,他的眼睛明媚如朝阳,晃得苏风溪心头一颤。
这一路漫步目的的前行本是阴郁和孤独的,但此时此刻,却像是一道光,射进了他贫瘠的心房。
待回到了水池边,苏风溪取了粮食和水,皇甫庆吃了两口,便吃不下,苏风溪又掰了肉干递过去,皇甫庆便用一种“你虐待我”的眼神控诉着他。
还真真是大少爷的脾气,苏风溪笑着将肉干塞到了自己的嘴里,便见皇甫庆的眼神更哀怨了,手亦摸上了剑柄,像是下一秒便会拔剑出鞘一般。
苏风溪便抬起手,压了压皇甫庆的发顶:“莫气,我去打点野味回来,你在这里等着。”
“我要吃自己打便是,谁要你的。”皇甫庆这么说着,却极为诚实地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挪动的欲望。
苏风溪本想再逗几句,但还是住了嘴,转身便隐没入了林间。
酸甜的果子、烤熟的兔肉、清凉的泉水,苏风溪同皇甫庆吃了一顿不错的野味,便骑马上路,向苏家赶去。
这一路,苏风溪是因为不想去,皇甫庆是因为难得出来玩儿,两个人的脚程便都不快。
苏风溪身上带了衣服,染血的白衣早就换了新的,皇甫庆身上却只带了银钱,这山路还要走上数日,苏风溪便将自己的衣裳借给皇甫庆穿。
皇甫庆初始还不愿,后来许是也受不了穿脏衣服,便换了苏风溪的,一身白衣飘飘,不见了那股子邪气,倒显现出几分少年的可爱来。
4.
二人一路前行,终于出了这山林,进了一座相对繁华的城镇,要了两间上房,皇甫庆又买了两包衣服,特地梳洗干净换上新衣才下了楼。
他特地买了一身稍大的衣裳,想还给苏风溪,拎着衣服下楼时,却见很多人都在看苏风溪。
苏风溪长得是好看的,眉清目秀,一见便是侠士,他端坐在木桌边,正在品茶,对周围探寻的目光视而不见。
皇甫庆停了脚步,他也不知道为何他要盯着看,都怪他,怪他长得太好看了。
苏风溪像是听到了有人在心底说他的坏话,竟抬起了头,恰好与皇甫庆的目光相对,便翘起了嘴角:“师弟,站在哪里干什么,快快过来。”
两人入城时曾约定,互称师兄弟,省得多生事端。可这“师弟”一出口,一时之间,大半的关注分到了他身上,只叫他浑身不舒坦。他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似的,又想过去,又不想过去。
但还是更想过去一点的,他可是魔教的少教主,又有什么好怕的。皇甫庆便使了魔功,直接从楼梯飞到了苏风溪的面前,苏风溪亦不慌张,将刚刚倒好的茶杯放在了皇甫庆的面前:“这家的茶不错,来喝一杯。”
皇甫庆品了品茶,蹙紧眉头:“这叫好?”
“不如你家里好,但在这城镇中,当得是不错了。”苏风溪耐着性子哄了哄,只觉得眼前这少年真真是金银堆里堆出来的。
他定是过得很幸福罢。
羡慕一闪而过,但心思坦坦荡荡,却不见一丝嫉妒,皇甫庆心思微转,将一切收入眼底,手中的茶竟也品出几分甘甜的味道。
喝过了茶,便上了当地的几道特色菜,皇甫庆挑拣得多,苏风溪却吃得极顺口,等吃饱了,见皇甫庆颇喜欢吃鱼,又帮他挑出了鱼刺,将鲜嫩的鱼肉夹进他的碗里。
苏风溪见皇甫庆一直盯着他看,便解释道:“只是顺手。”
“你有弟弟么?”
苏风溪不知皇甫庆为何这么问,回道:“我乃家中独子,并无兄弟姐妹。”
“那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
“我娘生病的时候,我一直照顾她,许是那时学会的吧。”
“有娘真好。”皇甫庆突然低下了头,扒了几口碗中的饭
“怎么?”苏风溪不解道。
“我打小就没有娘,也不会照顾人。“
皇甫庆的话语中带了几分沙哑,只叫苏风溪心头一软,便也回道:“我娘病重,也不在了。”
“哦,”皇甫庆抬起了头,眼中没有一滴泪,“你别难过。”
“我没有难过啊。”苏风溪笑着伸出了手,想去摸皇甫庆的头,竟真的碰到了——他没有躲。
“你笑起来的模样可真丑,”皇甫庆任由苏风溪摸了摸,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若想哭,本教主的肩膀借给你。”
“你这小肩头还是太嫩,靠不住。”
话音刚落,苏风溪的手就挨了一下打,皇甫庆气鼓鼓地骂道:“收回你的手。”
“好,好,好。”
说是这么说,苏风溪还是狠狠揉了一把,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两人吃完了饭,便在城中逛逛,皇甫庆像是极少下山,看到什么都想凑过去看看,一看到喜欢的便想买下来。
他手中银钱颇多,亦不太通物价,拿了银子块便砸了过去。
银子已经出手,却见衣衫一闪而过,银子竟又回到了手中,皇甫庆“啧”了一声,转头便见苏风溪抹着袖口笑。
皇甫庆便又扔出去,又被挡了回去,如此反复多次,小贩终是忍不住:“不要那块银子,铜板总该给小的罢!”
“好,麻烦店家了。”苏风溪答得飞快,自怀里摸出一贯铜钱直接放在了桌面,顺手拿走了一个白衣飘飘的泥人。
皇甫庆心里虽然最喜欢这个,却也不信什么巧合,只问道:“你为何选这个,我不喜欢怎么办?”
“我见你眼睛一直盯着它看,又哪里不喜欢了?”
苏风溪边说边将手中的泥人递到了皇甫庆的面前,皇甫庆想摔了这泥人,却控制不住手,伸手去接,指尖轻轻地触碰,酥麻之感自指尖蔓延。
他长得可真好看,皇甫庆想,但这念头一闪而过,便消失不见。
再逛这条路,好玩儿的有趣的东西亦有很多,但皇甫庆再也提不起想买的念头,指腹转着泥人的小棍,仿佛已经得了这条街上最想要的东西。
夕阳渐渐落在了山头,街上的人群也愈发多了,人挤人闹得人心慌,皇甫庆本想提起魔功直接飞回去,苏风溪却道:“这么慢慢走,会比较有趣。”
“哪里有趣了?”皇甫庆用双手护着他的小泥人,被人群推搡着,满满的不高兴。
身后却突然伸出了一条胳膊,虚虚地环住了他的肩膀,硬是为他开出了一点空间。
皇甫庆抬起头,便见苏风溪的嘴角含笑:“我为你挡着,这样是不是好些了?”
“嗯,好些了。”
皇甫庆如此说着,便将刚刚提起的魔功压了下去,若苏风溪晚上那么片刻,推搡他的人,此刻便会躺一地了。
他一贯是这种性子的,带着近乎纯真的残忍。
但当苏风溪冲他笑的时候,他竟一点也不想将这一面暴露给他看。
冥冥之中,仿佛也有那么一个人,宠着他护着他,但当他知晓他的本性后,便抛弃了他,不愿意像从前那样,将他捧在手心。
两人终于走出了拥挤的区域,却听身后传来了惊呼声,苏风溪同皇甫庆转身去看,便见数道烟花飞入空中,在夜空中绽开。
那真是极漂亮的场景,数十道烟花此起彼伏,染亮了大半个天空,红得耀眼,亮得决然——也像是无声的预告,昭示着这两人的命运。
5.
美人相伴,策马前行,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苏风溪侧身去看,恰好抓住皇甫庆嘴角的一抹笑,如桃花初展开,美得心头颤。
美人似有察觉,苏风溪便飞快地转过了头,只作无事发生过,也就错过了那人狡黠的笑。
相似小说推荐
-
山河誓 (将梧桐) 晋江2017-09-27完结在情与法之间,他如何选择?在得与失之间,他如何选择?在至尊之位与执子之手,他如何选择?在经历...
-
意难平 (月舞风) 晋江2017-10-17完结一场年少轻狂的错误,一个生死难解的谜底。黑白难辨的过往,情深手足的兄弟,恩怨难了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