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坐在书房的红木桌前,单手托腮,怔怔的看着窗外黑云聚顶,狂风扫过,扬起漫天尘土。
“哎,看来百姓要受灾了”李儒眉坐在不远处叹息道。
书房昏暗,两个人也没有想起点上蜡烛,只是怔怔的听着外面狂风怒号。
“哄”一声闷雷从头顶想起,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豆大的雨珠儿连成一片密密麻麻,远处近处被雨水连成一片,大风吹过,扬起一片白雾,在风中飘散,不一会儿,地面上聚齐一窝雨水,渐渐的汇聚成涓涓细流,汇成一片汪洋大海,漫过街道,雨水带着咆哮的势头,冲进百姓家中,只听得见,墙体轰然倒塌,妇女、男子孩童凄厉的哀嚎声在雨夜此起彼伏的响起。
“这场洪灾,不知道有多少路面损毁,多少百姓房屋倒塌,又有多少人在这场雨中被洪水冲走,暴尸荒野”赵靖看着窗外的大雨沉声道。
“是啊”李儒眉沉声道,他的声音凄然,带着深沉的忧伤。
“想起你的父母妻儿了吗?”赵靖轻声道。
李儒眉没有答话,他的目光穿过昏暗的书房,落在不知名的远方,良久才道,“是呀,8年前,我的家乡遭遇洪灾,我外出幸运地遇到殿下,得以苟活于世,只是我的父母妻儿却因房屋倒塌,被压在屋子里,无一人生还”
赵靖看着李儒眉,他的眼睛潮湿,“这些年,我从未忘记过他们,不止他们,还有那些邻里乡亲们,那场大雨,五百多人丧生大雨之中,上万人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父亲卖儿卖女只为了活下去,平静安详的镇子在这场大雨中成为人间地狱,处处只闻哀嚎之声,而官府却私通朝廷赈灾银两,对百姓的痛苦置若罔闻,夜夜笙歌,搂着妓子在歌楼欢饮达旦”李儒眉的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仇恨。
赵靖看着李儒眉,转头看向窗外,黑压压的云头还未散去,哗哗的大雨声依然在响,“逝者已矣,我们都要向前看”赵靖低声道。
“我忘不了,我活着就要争一口气,我要跟着殿下,改变大魏权宦当政,贵族把持朝政,朝廷不知民间疾苦,只知纵情享乐,门阀争斗的靡靡之气,重建武帝时期清明的政治风气,让活着的人不再经受那样的痛苦,不再妻离子散,不再卖儿卖女”李儒眉看着赵靖,脸上带着疯狂的炙热。
“武帝时期,朝廷风气何等清明,官员清廉,百姓富足,国家富强,四夷诚服,我只恨自己没有生在那个时代”赵靖道。
“我们回不到那个时代,但是李儒眉愿意誓死追随殿下,重建武帝清明政治”李儒眉眼睛湿润,怔怔的看着赵靖坚定地道。
“我们的理想还很远,前途还有许多的阻隔,眼下就是一个挑战”赵靖道。
“是啊,眼下这场洪灾之后,朝廷定会播下赈灾银两,这又成为一块人人想要分割的肥肉,真正分到百姓手中能有多少?”李儒眉道。
“我们要争取过来,让赈灾银两用在百姓身上”赵靖看着李儒眉道。
“如今市井纷纷传谣,裕王这次受刺是太子所为,皇上虽然不相信,但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多少会影响皇上的判断,但是这次谣言如此凶猛,皇上自然会怀疑裕王参与其中,他既怀疑太子,又怀疑裕王,如果殿下能让裕王推荐殿下前去赈灾,我相信皇上会选择殿下,毕竟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殿下没有任何背景,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皇帝最放心的人就是你,但是殿下有一个最致命的的缺点,没有任何赈灾的经验”李儒眉道。
“我带上一个有经验的人不就行了”赵靖道。
“谁?”
“工部侍郎贺敏之”赵靖道。
“妙”李儒眉拍手道,“贺敏之素来以耿直感言著称,是朝中少有的清正之人,很多人不喜欢他,他也不屑去巴结别人,所以他在工部侍郎上一直待了10年,没有升上去,但他的治水经验丰富”李儒眉转而皱眉道“但是殿下怎么能得到裕王的推荐呢?”
“我可以找一个人”赵靖微微笑道。
“你怎么来了?”舒子兰在灯下看书,诧异的看着全身湿漉漉的赵靖突然出现自己的书房。
“在下有事需要公子帮忙”赵靖道。
“你深夜前来,莫非是为了荣阳洪灾一事”舒子兰道。
赵婧心里惊讶舒子兰仅凭他的行动就猜透他行动的目的,其心思细腻,常人难及,而且雨水还没有停止,舒子兰就已经知道,荣阳受灾严重,可见其势力庞大,消息灵通。
“请公子拯救这些灾民”赵靖突然跪下来道。
舒子兰大吃一惊,急忙扶起赵靖,触手摸到赵靖全身都湿透了,他压低声音道“殿下全身湿透了,我让人拿一件衣服过来”
赵靖微微点头,站起来。
不一会儿,侍从敲门送进来一件干净的衣袍,赵靖拿过来,褪下上衣,他转身看到舒子兰背着身子,哑然一笑,道“唐突公子了”
“我出去,你换好衣服,一会我进来找你”舒子兰走出去。
赵靖换好衣服,舒子兰走进来,看着赵靖,道“我帮不了殿下”
“公子,请听我说,想必公子已经知道,此次暴雨,荣阳受灾最为严重,洪灾发生在午间,人们在家中吃饭,房屋被雨水冲塌,压死很多人,还有很多人被洪水冲走的人,这一场洪灾,多少家庭妻离子散,父母失去子女,孩子成为孤儿,无依无靠。更何况洪水漫过田间,农民的玉米、水稻全部被淹,他们原本要靠着这些粮食交赋税,养活自己,等待明年秋天的收获,如今这一场大雨,让农民颗粒无收,这一年他们怎么活?”赵靖沉声道。
舒子兰听的心惊,如今洪水刚刚停止,他也才刚刚得到线报荣阳受灾严重,没想到赵靖的线报更详细,荣阳的受灾情况看来他已经掌握了,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大?看来裕王小瞧他了。
“荣阳赈灾的事情,皇上自会安排,我无能为力”舒子兰道。
“公子是无能为力还是不愿意出手?”赵靖道。
舒子兰看着赵婧不语。
“请问公子,此次皇上会派何人前去赈灾?太子的人?裕王的人?”赵靖问道。“公子是裕王的人,自然希望皇上派裕王的人,但公子想如果是裕王的人,皇上会派何人去?乔兴吗?此人虽有治水的能力,但性子贪婪,这次他去,你想有多少赈灾银两能到百姓手中,难道公子要眼睁睁的看着荣阳上万百姓流离失所,白骨荒野?让这些无辜的百姓成为太子和裕王争斗的牺牲品,公子何其残忍?”赵靖道。
“我”舒子兰明白赵靖说的都对,他无法辩解,但是这事关皇位之争,大意不得,一步错步步错,他必须小心谨慎,防止任何势力做大,威胁到裕王,何况赵靖这个人,他看不清楚,看似势弱,但每每让人有出乎意料之感,舒子兰本能地知道,赵靖危险,他不能让赵靖有机会发展势力,时时刻刻要打压赵靖的势力。
“公子是不放心在下?”赵靖看舒子兰沉吟不语道。
“我为什么要推荐你去荣阳救灾?”舒子兰问道,“难道你就不是乔兴之流吗?你不会贪污赈灾银两?”
“我是否是宵小之辈,公子自可拭目以待,况且这次赈灾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我,这次裕王散布谣言,谣言汹涌,皇上开始怀疑这件事情背后裕王有没有插手,这个时候,裕王最好收敛一下,免得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引起皇上更大的猜疑,而相比使用太子的人,我想你会更愿意让我去,不是吗?”赵靖道。
“你怎么知道皇上开始怀疑裕王?”舒子兰警惕的看着赵靖,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势力,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探听到。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公子不妨动用自己的势力查探一下,便知真伪”赵靖道。
“你不是一个简单的皇子,你来到裕王身边有什么目的?”舒子兰看着赵婧道。
“自保而已,我有势力,但这些势力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不得裕王在朝中一呼百应,一句话决定天下局势”赵靖道。
“哦”舒子兰半信半疑,他始终无法相信赵靖。
“如果公子不放心,也可以跟着来,有你在我身边,我也不敢做什么,相信裕王也会放心”赵靖提议道。
“我会考虑”舒子兰缓慢道。
“好,若是事情能成,在下替荣阳百姓谢过公子”赵靖道。
“不用,明天我就会像殿下推荐由你去荣阳赈灾,我跟你去,还要什么人跟着去?”舒子兰道。
“没多少人,带上工部侍郎贺敏之”赵靖道。
“只有他吗?”舒子兰诧异道,还以为会有很多人。
“呵呵、、、、、”赵靖笑起来,他很喜欢舒子兰偶尔的诧异。
“你走吧,待得时间久了,会惹人怀疑”舒子兰道。
赵靖自知舒子兰对他心怀戒备,识趣的退出去。
赵靖退下去,舒子兰带着贴身侍卫,匆匆前往裕王府。
赵崇正在书房和心腹谋士孙怡商议荣阳赈灾的事情,看到舒子兰深夜前来,他急忙起身道“容卿,淋湿了没有?煮一碗姜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