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总觉得我好像把什么重要事情给忘了……
吃饭睡觉喝酒听曲儿,三四天浑浑噩噩的过去,也是该着,第四天晚上我闲的发慌到后院遛弯,被正在打扫的一个小厮失手兜头泼了盆冷水,夜风一吹,我才把这件忘在脑后的事想起来。
今天我该去承阳阁救白柳。
我木着脸望一望天色,弯钩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看时辰该是不早了。我再转头望一眼我爹娘卧房,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大概睡了。我拔腿就跑。
这件事教会我们绑人威胁不能支会的太早,否则万一赶上被威胁者自己身上事多,那点紧张恐惧慢慢的就给磨没了,没准还会把被威胁这件事给忘个一干二净。
跑到承阳阁的时候身上衣服还没干透,小卢正站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等着,看见我,一张苦瓜脸上总算挤出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将……公子,公子,你可算来了,快进去救救我们白柳吧!白柳这孩子也真是可怜,我……我这心里上八下的,我实在是……”
废话真多。我叹声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道:“哪个屋里?”
小卢是个会看眼色的,听出我有些不耐烦,滔滔不绝立马变作意简言骇,伸手一指:“二楼左转第一间。”
我听话上楼左转,推门的手却忽然顿住。说实话,我在来的路上想了不少,我有很多仇家,可若是真的被仇家威胁,对方断断不会放着那么多人不绑去绑个白柳,所以我便只当他是勒索敲诈,摸到怀里知道自己这趟带够了银票,也就没有很放在心上。
但是我现在站到门口,心里却忽然开始发怵不安。
再不安也得进去。我屏住呼吸推门进屋,入眼一个十四五岁的陌生少年正在一声不吭的煮茶,白柳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有些狼狈,脸色却很红润,甚至红的有些过头,余下一个正大光明坐在上位,望着我笑出一脸憨实的傻气。“夏侯老弟,你可让大哥我好等啊!”
我真是连叹气都懒了。“盛岱川,你脑子坏了,没事做绑个小倌儿?”
盛岱川挥手吩咐那少年把门关了,膝盖撑住手肘,手背支着下巴:“不绑他绑谁?时逸之?时兰?还是谢璟?绑他们可太费劲了,划不来。更何况我要的不多,绑个倌儿就能办到。”
我觉得有些蒙:“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现在可没本事也没心思和你抢什么,我自己这里还有一屁股烂账算不清楚。”
盛岱川朗声笑道:“说那些见外话干什么,我就想见你一面。你知道,这么些年了,想请你这尊大神一块吃个饭可真是难如登天。”
哦,费劲绑个小倌儿就为和我一块吃顿饭?是他脑子坏了还是我耳朵坏了?这话说出来骗傻子呢?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站在原地掏掏耳朵,三两步上前拎起白柳抗在肩膀上:“人我带走了,饭就不一起吃了,牢里那回多谢你挂心,浪费你一粒顶金贵的药喂了耗子,对不住。”
“多谢不敢当,你也知道那粒药金贵,就不能赏脸把饭吃了?”
我打个哈欠,顺手拍一把白柳脑袋权当安抚:“不吃,老子困着呢,你有事速度麻溜的说。顺便,姓盛的老子和你讲,老子近几天诸事很不顺,你不要在这里触老子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睡死过去了,忘记发文文_(:з」∠)_
更新啦,忠武将日常蹦哒作死~~~
第12章 十二
我终于没有走成,只因为盛岱川的一句话。
盛岱川道:“夏侯老弟,你以为陛下真的相信咱们?这宫里宫外的被埋了多少眼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出明天,你夏侯谦和我盛岱川在承阳阁把酒言欢的消息,一准儿被写成条子送到陛下的龙案上。”
如此明晃晃赤/裸裸的威胁。我扛着白柳的手一抖,老实转身坐下。
盛岱川又道:“你我都是掌过大印的,陛下心思重,自然要小心提防。”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小心提防?要提防也是提防你这个大奸臣,老子脚正不怕鞋歪清清白白,怕什么提防?退一万步讲,皇帝心思不重点能当上皇帝吗?用得着你跟我在这儿叽叽歪歪挑拨离间乱嚼舌头根?
大约是我的反应太过平淡,没能按照他的剧本走,盛岱川准备好的台词没有接上,神色有些尴尬:“唉,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喝茶,喝茶。”
“不喝,有事说事。”
“说事可以,你先把那倌儿放下,扛了这么久,胳膊酸不酸?”
就说肩头怎么有些重,差点忘了还抗着白柳这么个大活人。我不敢再耽搁,小心扶着白柳坐下,松了绑又喂一口水,一摸额头,滚烫。“他怎么了?”
盛岱川赶紧赔礼,言语间掺着四分暧昧六分猥琐:“许是昨天受了惊吓又有些着凉,别误会,我可没碰你的小相好。”
我仰天长叹。这个时辰这个地方,说白柳不是我的相好也没有人信,索性就不要再白费唇舌。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搞清楚盛岱川这黑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现在能说正事了?”
“你看你,一脸要和我拼命似的。”盛岱川咂两下嘴,一巴掌拍上桌子:“看你的模样,这两天在家憋出不少火气吧?”
盛岱川这句话正正戳了我的痛处。“能没有火气么,换你成天价儿的闷在家里遛鸟听曲,你能没火气么?我同你讲,我宁可在沙场上被乱刀砍死,也不想在家里被活活憋死!”
不晓得我这几句埋怨哪里说的合他心意,总之盛岱川终于肯打开话匣子,两手攥紧我的手:“正是,男儿当志在四方!夏侯老弟,你就没仔细琢磨琢磨,陛下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复你的官?”
我没答他的话,低头盯着我俩攥在一起的四只手道:“你说的这个事,我还真没琢磨,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我断袖,搁在我这儿男男授受也不亲。”
盛岱川脸上迅速扭曲了一下,悻悻放开我的手:“那你现在琢磨琢磨?”
我顾左右而言他:“唉呀,茶水挺好喝。”
出乎我的意料,盛岱川半点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反而凑近了神神秘秘的道:“你琢磨不透,我帮你琢磨琢磨。夏侯老弟,你就没想过,陛下这次遇袭根本就是假的,陛下是嫌你们夏侯家坐大了,想收权,陛下压根就没有放你回南边儿的打算!”
盛岱川这几句话越说越急,我听到最后不由脸色大变,嚯的站起身。“扯……”巴掌拍在桌子上,扯淡俩字被我生生吞回肚里,出口换成放肆。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盛岱川道:“陛下遇袭这事怎么可能是假的?”
端看陛下拿刀捅人那个狠劲,怎么可能是假的?话说回来,盛岱川不知这里面的缘由,对此有所怀疑也是情由所原的……
“唉,你听人说话怎么只听半句。”盛岱川抬手揉一揉额角,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来:“我要和你说的重点在后半句,陛下可能,或许,大概压根就没想再复你的官!”
我眨巴两下眼睛:“嗯,所以呢?”
盛岱川的眉梢眼角开始抽筋:“所以,你不怨么?”
我想了想,如实道:“怨啊。”
盛岱川的一双眼里透出些绿光:“就没想过出气?”
我打了个哈欠:“出过了啊。”
绿光戛然而止。盛岱川楞楞的道:“怎,怎么出的?”
“我和陛下说,既然不让我回南边,那我在京城里吃穿用度的银子,全都得由他出。”
“……这就完了?”
“不然呢?”
我说错什么了?我怎么瞧着盛岱川似乎有点生无可恋?两方沉默有几个呼吸的功夫,盛岱川一声长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沉声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盛岱川这是在骂我,我听出来了。“盛岱川,我是个爽快人,你有话直说,别弄这些个弯弯绕绕的。”
盛岱川仰头灌一碗茶水,看模样冷静不少。“你知道齐王殿下吧。”齐王?我不只知道,我还见过一次,于是我点了头。
“知道这位殿下是怎么死的吧。”
“战……”战字出口打了个颤,忽然就想起庆功宴那天夜里,陛下两眼迷离的望着我说话。
陛下说的是,皇叔,你……你怎么总要逼着朕……逼着朕杀你?
我没忍住打个冷颤,顿了顿,轻轻飘飘的道:“战,战死的吧。”
“放屁!”盛岱川鄙夷的斜着眼睛看我:“齐王殿下不是战死的,是被陛下密令处死的,据说当年从战场上抬回来的只是衣冠冢,真的齐王殿下早被陛下剁成肉泥喂金鱼了!”
我冷笑。这话真是越说越过分了,描的这么仔细,就和他亲眼见过似的。我在心里翻白眼,盛岱川却不理会我怎么想,犹自在那里义愤填膺的道:“齐王殿下是多贤明多有情有义的人?就因为被陛下猜疑,到头来死的不明不白,连个全尸都没有。”
贤明?有情有义?我又忍不住掏耳朵:“打住,想添气氛也有个限度,有情有义?我怎么听说——这位殿下当年动辄为了抢个男宠杖杀别人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