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居煮一碗小米粥少说半个时辰,看这个天色,再回去重买已经来不及了。
天杀的毛贼小乞丐。
正伤神,迎面谢璟与时逸之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二人见到我皆是一愣。时逸之挑眉道:“不是回家了么,怎么在这里跟一碗打翻的小米粥干瞪眼呐?”
我站在原地,支吾半天,几个药包一股脑全塞进谢璟怀里:“这些都是养胃的药材,是……是我买给你的,地上那碗小米粥本来也是给你的,没想被个小毛贼撞洒了,我……我改天再买给你。”
谢璟伸手有些茫然的接过药包,听完我的话,眼里慢慢的溢出丝笑来:“费心了,多谢。”
冬雪初融,春暖花开。谢璟这一笑,笑的我三魂登时丢了两魂半,余下那半魂还在摇摇欲坠。我呵呵笑道:“不客气不客气,我还知道很多好吃又养胃的东西,子珂若是不嫌弃,改天一起。”
我傻笑,谢璟温笑,时逸之两眼一翻:“饭桶。”
“不是说遭了贼么?除了银钱有没有丢其他东西?你再仔细检查检查。”
经时逸之这么一提醒,忽然就想起我上个月跑飞那只鞋。这年头什么东西都要仔细看着,丢不起。从袖管子摸到前襟,一句什么都没丢生生卡在嗓子眼。
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
我从前襟里摸出张宣纸,眼皮子底下溜过一遍,没忍住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时逸之瞧出不对,一面问一面凑上来,被我一个侧身躲避过去。
宣纸方正叠好揣回怀里,我道:“没什么,药铺给开的养胃方子。”
时逸之哦了一声,转头对谢璟作揖道:“我和慎礼一道回去,改天再聚。”
谢璟笑道:“改天再聚。”
话说到这份上也只能改天再聚,只可惜我那碗喂了土地娘娘的小米粥。
我与时逸之并着排往回走,一路上时逸之难得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我想起今天他喊谢璟子珂这个事,没忍住转头去问道:“你同子珂什么时候如此亲近了,你从前不是很看不上他,一向对他直呼其名的么?”
谢璟抬头望了我一眼:“那是以前,现在我知道他真的是个好官,叫名字就太失礼了。”
我道:“哦。”
时逸之眼珠转几下,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知道他是你的心上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然取之有道。”言外之意让我放宽心,他不会和我抢。
我再道:“哦。”
时逸之叹气:“咱俩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吧,还从没听你喊过我的字。”
我有些讶异:“原来你希望我喊你的字么?对不住,我以后改。我还以为咱俩已经熟到不用在乎这些礼节规矩了,也是……再熟悉也不能失礼,但是逸之,你信我,我这么喊你绝对没有唐突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我这话一说完,时逸之一双眼立刻刷的亮起来,黄鼠狼一样闪着精光:“不用改,我就喜欢听你喊我时逸之。”
我摸摸鼻子,没好意思告诉时逸之我压根就没记住他的字是什么。
拐过两个弯,我俩转身告别各回各家,我爹见我真的是与时逸之一道回来,怒气总算是消了,也没再盘问我白天的事。
怀里揣着的宣纸有些烫,我找了个没人地方再摸出来,映着烛火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
十日后承阳阁,给你点了白柳。十二个字意简言骇一字不差,没有署名,白柳俩字外面勾个红圈。我叹声气,忽然觉得有些牙疼。
我不知道这纸条是谁写的,但我知道他肯定是闲的。约我就约我,你说他非加上句威胁干什么?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需要威胁的事一定不是好事,你说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关键是我还不能不去。
放眼整个京城,除了白柳,没人喝酒喝的过我。我是个很惜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更新。抱歉~最近在准备红衣骨女的正片,更新有些不定时,我尽力用大粗长补偿你们_(:з」∠)_
顺便一提cp这个事啊,只能说大伙儿放心看,1v1是肯定的,但具体是谁就不方便说了?????其实除了谈恋爱,看着每个人从不成熟到成熟才是最有趣的事嘛~
第10章 一十
我爹说,真刺客没抓到之前我都是戴罪之身,嘱咐我小心说话小心做事,免得被人抓到把柄。但我知道陛下没有真想砍我,这个小心的程度就打了折扣,成天价儿的窝在将军府里曲儿照听酒照喝,倒是平白得了许多悠闲日子。
悠闲到第六天,又是海公公带着一堆人前来传话:“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真刺客抓到了,陛下让咱家来宣将军进宫。”
我跟在海公公身后屁颠屁颠的进宫,在心里把这位敢动皇帝的瘟神模样描了无数回。首先这人肯定不够聪明,要是个脑子正常的怎么会惹皇帝?其次这人一定长得五大三粗,没七八个大内高手降他不住,我琢磨一路,觉得这刺客长得该与年画上那黑脸门神相差无几。
穿过三道宫门,又走一会进入内殿,推门见陛下独自一个在桌子后面坐着,心里开始打鼓——怎么瞧着陛下心情不大好?
没等一会,谢璟也来了。我伸长脖子往谢璟身后看,却只见到一个被五花大绑身形单薄的中年人,一时有些发蒙:“刺客在哪?”
谢璟没理我,拽着那中年人跪下行礼,过后指着那人云淡风轻道:“陛下,刺客抓到了。”
下巴啪嗒掉到地上,我大惊道:“他是刺客?!”
我斜着眼将那中年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细胳膊细腿一副弱鸡模样,看着目光呆滞还有些傻,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刺客?要知道陛下也是个练家子,就算喝醉了,寻常人也难在他手里讨到便宜。
陛下显然想的和我一样:“谢卿,你没有随便抓个人来糊弄朕吧。”
谢璟神色不变:“臣不敢。”
陛下的眼神又开始往那中年人身上瞟:“你叫什么?”
中年人张着嘴呜呜的叫,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说话的还是谢璟。:“陛下,这人是从城外混进来的游民,姓吴,当晚光线太暗,贱民眼拙没认出陛下……身份,一时糊涂唐突了陛下,知道真相后怕遭刑,昨天夜里企图咬舌自尽,被救回来后就吓傻了,也不会说话了。”
听着似乎没有破绽。
陛下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眯眼盯住谢璟,半晌笑吟吟道:“一个又哑又傻的刺客?”
谢璟扣首:“想来陛下自有分辨真假的法子。”
陛下点头,看模样有些迟疑,踌躇半天终于肯慢腾腾踱步到那中年人面前顿住,胳膊抬起又落下,忽然转头看我:“你来。”
我楞道:“……来啥?”
陛下磨牙:“你过来把他给朕扒了。”
我掏掏耳朵:“唉,这两天休息不好,都有幻听了。”
谢璟低头闷出声笑。陛下深吸一口气,反手指着那中年人:“你扒他还是朕砍你?”
我跪在地上揉一把脸,麻溜的就去扒那中年人衣裳,扒到一半露出个肩头,陛下出声止住我,折回桌子后面摸出把匕首来。
那中年人肩膀上有道两指宽的新疤。
不同于头两天乱砸东西那种气法,打从看见这道疤开始,陛下的脸色是由白转黑再转青,两眼瞪溜圆,嘴角上一抹笑阴森森的泛着寒气。
陛下一声不吭的就把手里匕首戳进中年人那道新疤里了,宽窄正好。
“是他。”抽了匕首仔细擦干净,陛下转身对跪在地上的谢璟笑道:“做的不错,给赏。”
谢璟松一口气,目不斜视的道:“还请陛下处置。”
“还处置个什么。”陛下又转头看我,看的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一会,果然又听陛下道:“上回的事委屈你了,作为补偿,这个人便交给你出气吧。”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
按理说要是个寻常刺客,拎回去砍了就是了,这回却不是寻常刺客。陛下虽然明面上把人交给我处置,可难保他哪天又想起来了,觉得直接弄死太便宜这刺客,心里不忿找我要人,我要是交不出人,陛下就得处置我。
可我要是不砍,窝藏刺客这罪名我也担不起,日后万一被哪个小心眼的发现了参我一本,陛下要处置的还是我。横想竖想都是我亏,只要脑子没进水,我是万万不能接手这刺客。
但这话不能明说。我再揉把脸,低头对着陛下的方向恭恭敬敬的道:“陛下说哪里话呢,臣没生气,自然就不用出气,这人还是留给陛下自己处置吧。”
陛下背手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笑:“当真没生气?”
我抹把冷汗,出口声音有些虚:“不生气不生气,臣没心没肺惯了,哪会为这点小事记恨。”
“也罢,既是这样,别让他在这儿碍眼了。”陛下慢慢的道:“拖下去凌迟吧。”
被捅到半死不活的中年人让侍卫给拖下去了,我与谢璟依次告退,临走前,陛下赏谢璟一对儿玉如意,嘱咐我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陛下道:“夏侯谦,这次的赔礼先记在账上,往后几天小心做事,若做得好呢,赔礼和赏赐一块给,若做的不好呢,你还得上回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