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立在一旁冷冷的瞧着赵夫人自床榻起身,因处在月子期间,身体还未恢复,所以脚一沾地便瘫软在地上,她拖着沉重的身子,一点点的蹭到淳于风脚下,拽着皇袍的一角:“你知道我为什么诅咒你吗?因为我恨你,我恨你的懦弱,恨你的无情。”
淳于风藏在袖口的手握成拳,垂下头瞅着她,字字道:“赵灵璇罔顾朕对你的一片痴心,你心中原是对朕存有怨念。”
“陛下你爱过灵璇吗?”她的唇边露出一抹惨烈的笑容,颤抖的视线内满是对方失望的脸。
淳于风并不打算回答,抬首后退了一步,宣布道:“参与此事的人全部斩首示众,至于淳于克毕竟是皇家血脉,留他一命,别让朕再见到他。”压抑的某种情绪,似乎到了临界点,致使最后的一句话是喉咙中挤出来的。
弹指之间,已是二十年旧陈往事。巫蛊之事牵扯到嘉德皇后的名誉,所以后人决口不提。待到梓氏灭族,皇后被废,嘉德皇后才得以洗涮冤屈。
岁月不堪回首,淑妃遥想当年的自己,不过是皇帝安插在皇后身边的眼线。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常云山附近,紫洲率领的三百骑兵为先锋,被弋国敌军围困。
一场浴血奋战在所难免。
紫洲摘掉头盔,露出绝艳的脸庞,狭长的墨眉下是蔓延着嗜血之气的凤眸,每扫一处令敌军不寒而栗,在这种兵戈铁器的环境下将强势与柔媚结合的恰到好处。
只听紫洲用西部的戎狄语言扬声道:“你们多次无故侵犯我国领土,击杀无辜百姓,此次率领我□□雄狮,直到你们老窝,消灭你们族人。”言毕,便跃马奋进,数次巧妙的躲过向他射来的箭矢,击杀一名敌军首领。
兵士们见主将如此勇猛,瞬间人心振奋,扬起马鞭,纷纷不要命的窜上去,以一当百。
另一方单俊远携三千精兵紧随其后,来势凶猛,杀人的速度如猎豹般迅捷,誓要与敌军决一死战。不多时,眼见其节节败退,心生畏惧,不敢再硬攻,各个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谁都不敢上前。
鼓声响起,旌旗飘展,趁弋国敌军畏惧不前,紫洲再一次发起猛攻。
就在形势将要逆转之时,其中弋国首领扎木多,用马鞭指着紫洲大喊:“他就是淳于国的六皇子,谁若擒的他,赏金万两。”
呼声一出,只见数十名弋国士兵将紫洲团团围住,满脸是血的他,执着刀骑马而立,宛若刀锋的目光劈向围困他的敌军,仿佛是一头尝到血腥的狼,盯着眼前的猎物随时匍匐前进,竟骇的那些弋国士兵不敢靠近。
“殿下……救殿下……救殿下”单俊远含混着哭音嘶吼,疯狂的杀着阻挡他的弋国士兵,但距离实在太远,无论多努力都无法靠近。
人群攒动,弋国士兵见势立即扑上去,争先恐后的擒拿敌方统帅。
忽然一刀自紫洲头顶劈来,他举起刀挡在头顶,刀与刀之间的摩擦,火花攒动,趁他左边防守空洞不知哪来的一矛径直捅上他的肩膀,紫洲痛的牙根紧咬,一声嘶喊,将面前的敌军一刀斩落马下。
敌军杀了一波紧接着如潮水般又重新涌上来,他的体力被超出负荷的击杀逐渐掏空,耳中隆隆作响,摇摇欲坠的摔落马下。死亡,正在一点一点侵蚀掉生存的毅志;而倦怠,致使他的双腿无法重新站起来。
恍惚之间腾起半丝半缕的疑惑,若一直睡下去,在这个世上有谁会为此伤心?有谁会为此落泪?恐怕他是无法看到了,心脏骤然间揪成一团,眉头抽动伴随着眼角缓缓淌下一滴血泪。
敌军见他不再挣扎,步步围近,就在此时数十名敌军却突然应声而倒,涣散的目光慢慢凝聚,视线内出现一位通身着黑袍的少年,身在其中翩然而立,他一出手,接近他的敌军,一片片倒下去,五官抽搐死状难堪。
此时单俊远跌跌撞撞的奔到六殿下面前,用他那粗壮的胳膊夹起殿下便跑,跟在黑袍少年身后杀出了一条血路。
敌军见形势愈加不妙,再如此下去只怕讨不着便宜不说反而损失更加惨重,一声令下全军停止拼杀,往回撤。
经此一战,淳于国军队死伤两千余击退弋国主力部队。
剩下不到一千的兵丁将士,一路在黑袍少年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隐蔽的山洞中稍作休整。
“单俊远,你还不赶紧放下我!”紫洲喊了一路,口都干了,单俊远始终听不见似得一路夹着他奔走,害的他差点将腹中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始才从拼杀中回过神的单俊远,慌忙将殿下放到洞口处,让他的背斜靠在石壁上,这才发现此时的六殿下头发凌乱,衣服残破满是污血,只觉眼眶一热,单膝跪地道:“殿下,都是末将的错,末将没有好好保护殿下,末将该死……”
“别废话了,还不赶紧过来给我处理伤口。”紫洲蹙着秀眉,又瞟了一眼对面闭目盘坐的少年,黑袍上的连襟帽挡住他的半边脸,问道:“这位少侠看着很是眼熟,能否告知姓名,以便来日报答少侠的救命之恩。”
少年摘下连襟帽睁开双眼与其四目相对,紫洲一愕,“真的是你!”
此人剑眉深目,面容方正,正是普陀山回都的那个夜晚,客栈中被追杀的少年,只是白日里看起来他的五官颇为俊朗,身上多了一股邪傲孤清,令人不敢亲近。
“剑子聪,叫我阿聪即可。”少年并未在意被紫洲认出。
“嘶……恩”布料连带着皮肉被扯开,但见伤口血淋淋的摊开,紫洲咬紧牙关强忍着,单俊远手下的动作稍稍一迟缓,眼见伤者的脸色更加惨白,挥汗如雨。
“接住。”
单俊远伸手接过剑子聪向他扔来的白瓷瓶,连忙拱手道谢。
剑子聪扭头瞅向洞外,不予理睬。
为减少殿下的痛楚,单俊远加快包扎的速度,片刻之后终于包扎完毕,单俊远暗自松了一口气,遂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剩余药粉分给其他受伤的兵卒。
单俊远走后,紫洲靠在石块上凝神细思,这场战争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伤亡降到最低,保住了部队主力,甚至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只要他还活着定有全胜的一天。
分析当下局势,敌军当时被他们激怒,出来的快,所有的辎重粮草都没有带,吴将军此时若到达定能摧毁敌军的营帐。经此一役,敌军伤亡惨重,接下来他们会撤到哪里?
正思虑间,剑子聪如石块般坚硬的声音突然道:“你知道这一战,问题出在哪吗?”
随着对方的问话,紫洲眉目间浮现一抹疑惑之色,见对方拾起地上的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间”字。
“少侠指的是间谍吗?”看着那个“间”字,紫洲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迷惑。
“用间得当,才能从中获取敌情,根据敌情判断应对之法。你忽略了这一点,没有及时掌握对方的举措所以反被敌军识破,提前渡河。”
紫洲忖度片刻,遂坐直身子忍着肩上的痛拱手道:“如能指出不足,还望少侠细解。”
“再说一遍。”剑子聪的脸色稍显不耐烦,“我不是什么少侠,叫我阿聪即可,你也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对方的傲慢,紫洲只是微微挑眉表示无奈。
剑子聪自怀中掏出一竹筒,扔向紫洲,并道:“弋国攻下泸溪后,在城中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城内的百姓与官员心系于国家,与之联合抗敌方可事半功倍。”
紫洲展开细看,帛书的内容大概是看守泸溪的首领及其左右亲信,掌管传达通报的士卒,负责守门的官吏以及兵力的分布情况,再加上附近的行军地图。
当下惊喜之余再抬头感谢少年时,那黑袍少年已经不在了,他握着手中的机密要件,细细看了许久,陷入深思。
不多时,单俊远双手捧着盛有山泉的荷叶返回,“那位少侠呢?”
“走了!”
单俊远一阵疑惑,但转念一想江湖侠客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也就不再多想。
紫洲饮了口泉水,还剩下一点他便用来擦拭脸颊,冰凉的山水打在脸上瞬间精神振奋了不少,擦至眼角处感觉一阵刺痛,单俊远看到殿下左边额角的刀痕,大约半拇指长度貌似比较深,惋惜道:“殿下长的这么好看,恐怕在此环境之下处理不当,是要留下疤了。”
粗重的声线伴着惋惜之调,竟显得单俊远有些憨态,紫洲摇头一笑,不在意道:“堂堂男子又不是女孩子家,何必太在乎这些!”
瞧见殿下对他露出明艳的笑容,单俊远眼前一亮,一激动脱口便道:“殿下一笑真是太好看了,难怪他们都说殿下是……”嘎然止住嘴边的话。
“是什么?”紫洲睨着单俊远,故作一副好奇的表情。
“嗯……啊,呵呵。”他支支吾吾半个字没吭出来,硬向殿下扯出了个憨态可掬的笑容,心下暗骂自己的这张嘴总是他娘的没把风的。
“我们还剩下多少人?”紫洲突然换了副严肃的口气问。
“回殿下,末将清点了下,还剩下五百五十七人。”见殿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继续道:“殿下有什么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