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打仗了,天下太平的时候,我要找个机会,把他给办了,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还说什么。”
我失笑,“你还有这等宏图大志啊?”
“当然,这是我甘愿为之奋斗一生的伟大理想。”
我道:“可是我看你这身板儿,觉得他办了你的可能性比较大。”
莫鲜衣瞪眼,“他敢!”
我又问他:“你这么想……不是,他这么想你了,你还不回去找他,赖在我这儿算怎么回事儿?”
莫鲜衣道:“他总晾着我,我就不能晾着他了?喜欢他又不能明说,生个气都师出无名,真折磨人。我不回去。”
我看见门外簌簌地下着雪,冷得很,有个人站在雪地里,一身深蓝色的斗篷,肩头发上都是雪,我看得分明,那个人站了很久了。
莫鲜衣半眯着眼,拍着我的肩语重心长:“我跟你说,要是你以后喜欢上一个人,一定要跟他说,不然啊,两厢折磨,自找罪受,明白吗?”
我挑了挑眉,郑重其事应道:“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和他说。”
莫鲜衣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颇为欣慰:“那我就放心了。”
等莫鲜衣醉得差不多了,一直等在外面的人才走进来,抱起他,看着我,顿了顿,道:“你喜欢谁?”
我笑:“王兄这是关心我?”
燕云又顿了顿,转身走了。
风雪渐大,夜色渐浓,莫鲜衣在燕云怀里嘟嘟囔囔的,燕云轻声应着,沿着深深的小巷慢慢远去了。
我想,我喜欢的那个人,大概也愿意为我像这般,伫立风雪,听我絮絮叨叨,缓缓而归吧。
第17章 群妖四起
天气愈发森寒,君罗坐在火炉边给我们讲古,说曾经有个山中妖魅,因为山中度日无聊,便入了尘世,看遍繁华,被这十丈软红吸引,流连忘返,后来看上了人间的帝王,于是以白纸描画一张绝色容颜夜夜入帝王梦。夤夜梦回,总见轻烟飘渺间,环佩叮当,白衣的女子赤足而来,隐约朦胧,一举一动都是卓约风情,眉目皎皎,天上清月不可比拟。帝王远望之,不能清容颜,近探之,不能拥入怀。数月如此,相思成疾,药石无医,山妖于心不忍,终于现身出来,对帝王道:“望君明察,我本是山中鬼魅,因入凡尘之时惊鸿一瞥,从此挂心,不能忘怀。只是人妖殊途,不能一圆心中念想,只好夜夜入梦,以解相思,却不知竟酿成如此大错。今日便来向君辞别,从此两两相忘,自断尘缘,再无相遇可能,望君珍重。”
帝王被山妖抹去了记忆,山妖回了山间,潜心修炼,本想再也不入尘世,不动情缘。却不知帝王失了记忆,执念却刻骨,梦中遍寻不得,滴血为誓,要君罗圆他一个念想,君罗应了,却就在傀儡即将出世的时候,山妖闻风而来,一见双目紧闭的傀儡,心下大怒,一剑刺入傀儡的眉心,迫近帝王道:“我与你本是殊途,心知若与你相守,你必定山河尽错,皇朝颠覆,你还要自甘堕落!”
帝王看着她一双盛怒的眼,笑了,道:“这才是你,这才是你,若是有你,我何必要那些个傀儡?岂知,江山万里,不如你。”
山妖看见他眼中痴恋,忽然大笑,眼中流下泪来:“好,好,我给过你机会,既你如此选择,我便舍了前程,断了仙路,做了这个祸国妖妃!”
后来果然皇朝颠覆,江山仓夷,君罗踏入斑驳残破的皇宫,入了深宫,重重帘幕之后见了山妖,山妖道:“我千年修炼,一心追求得道成仙,却不知这道,不只是成仙一途,我的道,也只是他一人而已,我选了,走到如今,也不悔。如今千错万错,全在我,若天道罚之,我全全受着,心甘情愿。”
君罗道:“我今来,不是为了罚你,只是当初,我从他那里拿了一样东西,如今须得还给你。”
君罗拿出一卷画轴,递给山妖,道:“当初你抹去他的记忆,他却仍旧将你的模样画出来,与我说这就是他想要的,后来傀儡制作失败,这幅画就留了下来,如今便算是物归原主。”
山妖端详了一会儿,笑了笑,道:“画得不错,我再添一笔,也算个见证。先生不必还我,留下来吧。”
寥寥数笔,便是帝王当年模样,是山妖镌刻在心里的样子。
一段情,就用了整个江山来做代价。
君罗说,那个晚上,万籁俱寂的深宫里,灯烛如豆,孤独的帝王对他说:“我是皇帝,却也是个寡人,我不喜欢江山,我只喜欢她,即便是用我的江山作陪,也想要守着她。”
这种事情没有对与错,只是人,做了什么终究要有个交代。
整个天下都陷入了乱世。烽火狼烟血洗一遍之后,又是另一个盛世,君罗依旧在,前朝那一段因果,被胜利者雕琢之后记入史册,化作几页泛黄的纸张,尘封在落满灰尘的阁楼里,再也不会被人翻开。
只是那幅被遗留下来的画儿,如今被君罗挂在店里,我看过去,画中一双人紧紧相依,眉目恬静,总有许多过错,如今也只是一幅画罢了。
一个皇朝,上天是有气运庇佑的,若是妖物入侵,这气运便会被打乱,从此就是漫漫更迭路,一路征伐,枯骨化泥成土,胜利者扬剑长歌,策马而来,江山就是新一轮易主。
就像如今,这个斑驳的皇朝。
君罗道:“如今,也有妖物趁虚而入了。”
我不知远在安都的那个帝王,如今正在经历些什么,我却看得出来,大安,就要完了。
最近天气一直不好,风雪肆虐,天空总是阴沉。到了晚上,即便登上高楼,也见不到天上星象,君罗却喜欢站在院中,仰头看天,站上半晌肩头发上就满是落雪,我拿了披风出去,拍掉落雪,整理他的头发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白发,渐渐增多了。我不知道他的头发若是全白了,会是什么后果,心里的恐慌一阵一阵,压都压不住,我本不想让他看出来,就如他不想让我看出来他的身体每况日下一样。但他终究是察觉了,繁厚的袖子下悄悄将手伸过来,紧紧握住我的,一句话也不说。
我也只能抓紧了他的手,这是我唯一着紧的东西了。
两厢无言。
又过了半晌,君罗忽然道:“你可看得清如今星象?”
我摇摇头。
他抬手拂过我的眉眼,等我再往天上看的时候,隐藏在重重乌云后的星空变得清晰可见。我并不会所谓监天官“夜观星象”那一套,漫天繁星在我看来就是漫天繁星而已,君罗指着夜空中朝东的一颗光芒内敛的星道:“那个,是燕云。如今不显,却光芒渐盛,等他入主紫薇宫,我与他的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他的手指一划,直直指的,正是紫微帝星,我微微眯眼,终于寻到如今黯淡无光的紫微星,周围黑气缭绕,晦暗不明,与我那日遥望安都所见,一般无二。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屋顶上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一双泛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君罗,我转头看过去,从那双眼睛里见到了浓重的贪欲,却也有很强烈的忌惮,正是这样的忌惮,让它止步不前。
那只是个黑影,却有一双泛红的眼睛。
我一瞬间想到一个词。
“鬼魅。”
君罗淡淡看它一眼,那黑影一阵扭曲,不多时就消散了。
“这些,一直都有,只是如今你的眼睛能力渐强才见得到。以后,它们只会越来越多。”
“它们都是冲你来的?”刚才那鬼魅分明是想吃掉君罗的样子。
君罗却摇摇头:“方才那个,灵智未开,只靠本能,才敢靠近这里,它们大多数,都是冲着燕云来的。燕云对于它们来讲,才是最大的诱惑。”
我心里一跳,君罗又道:“你不必担心,燕云是我选定的人,如今已得天道承认,他不会有事的。”
“它们可会为祸世间?”
君罗看我一眼,“大多数只为有一安身庇佑之所,但有一些,野心大的,要的就不只是这些,它们为了自己的道行,必定会生事,这是定数,躲不过的。”
我自也知道君罗不会放任不管,只是他如今的身体着实令我担忧。
像这种年代久远的小巷,只要一落雪,就显得很萧瑟,墙头地上都是积雪,斑驳的青苔泛着青黑的颜色,唯一可以感觉到的生机是走几步偶尔有几支红梅从院墙里伸出来,算是深深小巷里的一抹异彩。我裹紧了披风,慢慢走出去,走到十里香店面门口的时候,猛然发现店门口那张告示已经被撕下来了,门口是虚掩着的,我心里一惊,心想着是不是宋子扬这厮后院儿被烧光了,混不下去了,权衡之下觉得这十里香还能勉强支撑,就回来凑合凑合重新开张,我没有犹豫,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里许久没有人气儿,一进去就有一股灰尘味儿,环顾一阵没发现人,就想绕到柜台后面看看有没有藏着十里香,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二楼楼梯口传来一声大喝:“小贼,好大的胆,敢来偷小爷的酒!”
我顿时回头怒道:“你才好大的胆,敢在小爷面前自称小爷,是哪个给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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