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斜阳笑了,被气笑的,他举着手中符咒,向顾沉风发问:“顾先生可否告诉我,你是怎样单凭这一张符咒就断定控阴尸的是我?难道你亲眼看见我控阴尸了么?还是在场诸位看见我控阴尸了?!”
未待顾沉风说话,柳剑清便驳斥道:“这张符咒便是证据,怎么,你还敢说它不是你画的?有这个能力招魂控尸,且从来光明正大的,除了你还有谁?!”
萧斜阳冷笑一声,搂住步倾流的手紧了紧,他像是恍然大悟般:“我懂了,我说什么都没用,只因你们一开始便对我有偏见,断不会相信我讲的话。在你们眼中,我讲的所有话,都是在为自己狡辩。”
君子出鞘,顾沉风拦住萧斜阳的去路:“交出葬归。”
萧斜阳淡声道:“不要白费力气,你们没人能控制它。我只讲一遍,给我让路。”
没有人动,所有人都握住兵器,与萧斜阳进行着无声的对峙。
看着眼前的阵势,萧斜阳唇角一勾,勾出一抹冷峻笑容来,他阴森森道:“不让是吧?那我便拿你们的血,祭我这面新画的恶煞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修了三天……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焚骨岭
树叶因阴风撩过而发出的相互摩挲声,仿似走尸的长甲挠在棺材板上,鬼祟中透着惹人头皮发麻的阴森气息。
萧斜阳背着重伤难行的步倾流,尽量在这满是腐败落叶的荒山里稳住步子,让自己不至于一不小心栽倒在某个坟坑里。他的身子受得了,背上那位却经不起再多的折腾。
三个时辰前,恶煞旗张扬着,在苍狼山上开出一条血路来,萧斜阳从心底深处拒绝回忆那个画面,他总觉得那样的自己太过凶残,就像是被什么邪神厉鬼控制了一般,看见血溅三尺的场面竟可以冷漠无情。
就好像,层见以往教给他的道义,都让他拿去喂狗了一样。
步倾流趴伏于萧斜阳背上三个时辰,终于缓过一口气,醒了过来,眼睛半开半阖间,只觉所处之地可怖阴森,一如当初困住邪蛟的召阴山。
不同的是,召阴山死寂得连风也凝固不动,此处却不时有窸窣的阴风吹过,一丝一丝地掠过皮肤,仿似要借机钻进人的骨缝里细细摩擦。
残旧而破败不堪的肢体碎骨被覆盖在层层落叶之下,萧斜阳视线受到阻碍,无可避免地踩中一些经久残骨,一脚一脚下去,轻微的碎裂声时不时响起,就像是人松动骨骼时发出的噼啪声。
村外十里的人称此处为‘焚骨岭’,山岭方圆十里内皆无人烟,皆因此处夜晚常常闹鬼,闹的鬼还不是一般的鬼,好些误入山岭的人就曾被生生吓死在此处,寒了的尸骨最终为重重落叶所覆盖,和着凋零的落叶一同糜烂。
萧斜阳就是看中此地人迹罕至,环境可怖,够阴够邪够隐蔽,方便避开身后那堆追兵。 即便是那堆追兵不要命地敢上这‘焚骨岭’,萧斜阳手上也不再只有些厉鬼可以驱使,他能够从‘焚骨岭’取‘材’,控制埋在地底深处的群尸,御群尸攻击追兵。
步倾流察觉到一股暖暖的气流正在体内流动,知道萧斜阳定是在他昏迷之时给他输了不少内力,虽然萧斜阳过给他的内力带着暖意,可他的体温却依旧寒凉如水。
步倾流用下颌在萧斜阳的左肩上微微蹭了蹭,动作幅度很小,他知道萧斜阳还在气头上,生怕那人知道他醒了以后会对他一番质问,在还没想好怎样解释之前,他选择沉默。
萧斜阳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这处处透着腐败气息的焚骨岭上,一时竟没察觉步倾流已经醒了,直到背上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伸出冰凉的手试图抚摸他的脸,他才反应过来别过脸去。
萧斜阳不想在此时此刻质问他,等找到了可以遮风避雨的落脚处,他才跟他一笔账一笔账地算,于是他沉下脸,没好气地说:“老子心情不好,你最好乖乖别动。”
步倾流身子一僵,随即收回手,将白皙修长的手指藏进衣袖里,不敢再去碰他的脸,但又禁不住心里那阵空落,只好又从衣袖里探出手来,轻轻地抓了一下他的头发。
在焚骨岭徒步走了半个时辰以后,萧斜阳终于寻到了一个荒废的山洞,撩开缠在洞口的枝蔓,他脑袋往里一探,只觉一股湿气扑面而来。
山洞虽陈旧,却还算是干净,至少没见到什么碎骨或尸体横陈在里面,萧斜阳明亮的双眸往山洞内一扫,只见山洞洞壁刻着凌乱的符咒,山洞中央设有祭台,祭台附近有张石床,石床下有着掉落一地的杯盏,一切都透露着此处曾有人居住过的信息。
萧斜阳心情很烂,进去以后便一脚踹翻了那诡异的祭台,也不管那祭台是作什么用的,只见原本被祭台遮挡的地方,露出了一段生锈的铁链,铁链终端嵌在山洞内壁,露出来的那一头是镣铐,镣铐上还插着一把钥匙。
萧斜阳将步倾流放在那张石床上,便去观察那段铁链,确定那不是什么机关暗器,才拔出镣铐上的钥匙,放进自己怀里。
走到一直一言不发的步倾流跟前,萧斜阳将自己身上带着的伤药全拿了出来,便要解开步倾流的衣衫,给他那些已经止住血的伤口上一次药。
离开苍狼山之时过于匆忙,奔跑途中萧斜阳只替步倾流过了点内力稳住他那口气,并未来得及处理他身上那些刀伤剑伤。
步倾流坐直了身子,眼帘却垂得低低的,用刀剑伤不是很重的右手死死地捂住破败的衣衫,遮挡住胸口那妖异绽放的血边雪莲。
那血边雪莲萧斜阳只见两次,第一次是在古墓,第二次是在方才的苍狼山,他想起柳剑清的话来,知道这胎记大概是印证步倾流某个不可言说的身份,而他方才得知的这个身份宛如一把插在他心尖上的利刃,让他讳莫如深。
没有勉强他掀开胸前衣襟,萧斜阳先拉落他左肩那处衣服,映入眼帘的一幕直教他心内发颤——步倾流原本白皙细腻、线条流畅的左肩早已被伤得血肉模糊,大片血迹凝固在雪白的肌肤上,红白交映,惨不忍睹。
一想起步倾流身上不知还有多少处这样的伤,那股已被萧斜阳生生压下的怒火又叫嚣着冒出了心头,他真的恨不得——就这样咬死眼前的青年,拿他的血压住内心咆哮的愤怒。
上药期间,步倾流全过程都很配合,伤口被萧斜阳上药的手劲弄疼了也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再现高岭之花般高贵冷艳的气质,只是眼底那一丝波澜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等到四肢后背的伤口都处理好了,萧斜阳便要拉开步倾流的右手,去检查他胸口那诡异的黑色血迹,怎知他硬是不肯挪动右手,甚至跟萧斜阳较上了手劲。
萧斜阳脑里控制自己不要暴虐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他心中本就一团火气,干脆一把将步倾流推倒在石床上,神情凶狠地去撕扯他死死捂在心脏位置的那片衣服,边撕边厉声道:“把手拿开!”
步倾流别过脸去,不为所动,微微卷翘的眼睫轻轻颤抖着,眼底透着一丝叫作委屈的情绪,他所作的这些动作皆出于下意识,完全没有故作姿态想博取萧斜阳的心疼。
萧斜阳简直咬牙切齿,被他气得就快要吐出一口血来,理智都扔去喂狗了,他黑着一张脸,语气冷厉:“既然你不知道疼惜自己,我也不必再怜惜你!”
话音一落,他径直拉起步倾流笔直的左腿,粗暴地架在腰上,剑眉斜挑,冷声道:“抬腿,缠住我的腰。”
步倾流心口一颤,左腿本能地挣动了一下,可当视线对上萧斜阳阴郁的眸子,却又不再挣动了,只摆出一副沉默到底的样子。
步倾流知道他胸口那处伤也许早被萧斜阳看见了,但他就像是有什么执念,怎样都不肯松手,就像是一个表面洁身自好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坦露内里脏污的灵魂一样。
他右手捂在心脏处,左手握成拳头藏入衣袖中,脸色苍白如同被放了一半血,实则上他真的是被放了一半血,不论是心头被插的那一刀,抑或是在苍狼山受的伤,随便一样都够他受的。
萧斜阳在他大腿上根上狠掐了一把,步倾流心头一颤,右手手劲下意识地便松了些,萧斜阳本想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拉开他的手,撕开他胸前本就破败的衣襟。
怎知步倾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用力捂紧了衣衫,怎样都不让动,挣扎间方上完药的左肩又隔着衣衫隐隐渗出血来。
那抹血色在萧斜阳眼前一晃,硬是将他的理智生生拉扯回来,他心头的那团火气终究还是抵不过那被掐在心头嫩肉上般的疼痛,终究还是拉步倾流起来,细细地给他左肩上那道伤重新上药。
见萧斜阳脸色缓了些,步倾流握住的拳头逐渐松开了,他先是用左手浅浅勾住萧斜阳的腰,再是一点一点不动声色地蹭过去,想彻底搂住眼前的人。
‘啪——’的一声,萧斜阳毫不犹豫地狠拍了一下步倾流小心翼翼地勾在他后腰上的手,白皙的手背瞬间红了一块,步倾流握紧的拳头又缓缓藏回衣袖里去。
萧斜阳用四指抵住他的下颌,拇指或轻或重地摩挲着他无血色的嘴唇,板着脸威胁道:“别以为这一页就这样掀过去了,不给个交代,以后都别想碰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