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锦盒松动了,步倾流见萧斜阳腿部肌肉收紧,立刻发力将他扯出来,萧斜阳生平第一次呈半弧形摔在地面上,念在摔自己那人是步雪莲,他忍了。
盒子从萧斜阳手中滚落,翻了两圈后,盖子自己打开了,里面掉落出一张残旧的布帛。
萧斜阳一个挺身,潇洒地站起来,半蹲着捡起了那布帛,只见布帛上满是凌乱的黑色符咒,看上去像是某种古老的禁术阵法。
咒语字体虽笔走龙蛇,苍劲有力,但在萧斜阳眼中这就是一张鬼画符,好看程度远没有萧公子自己画的镇尸符。
步倾流对这张布帛的出现感到一丝意外,他从萧斜阳手中接过布帛,道:“寻到了。”
萧斜阳道:“什么?”
步倾流道:“散落九州的诡术残卷。”
萧斜阳看那张符咒不怎么顺眼,道:“这就是人人趋之若鹜的诡术手稿?抱歉,请问这乱糟糟的符咒谁能看懂?尊主,你能看懂吗?”
步倾流道:“对诡术没有了解或对诡术没有邪念之人,断然无法看懂个中术法。”
萧斜阳道:“既然是邪术,那何不趁此机会将它焚毁?”
步倾流道:“这块布帛记载的不仅是诡术心法,它更相当于一张招邪符,若是将它焚毁,会引来方圆百里的邪祟。”
萧斜阳觉得那井水有一股腐臭味,拿过步倾流的衣服就开始擦手,擦了手还不够,他坏心地将手往步倾流的怀里伸,道:“尊主,帮忙去去味道呗。”
步倾流一把将他的双手抓出来,丢在一旁,顺手把诡术手稿藏入怀中。
萧斜阳道:“尊主,数年不见,你脸皮比以往更薄了。”
步倾流转过脸,道:“谁如你这般厚颜。”
萧斜阳道:“对,我不仅厚颜,还无耻。”
步倾流道:“不无耻,光厚颜。”
萧斜阳心道: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与他讨论本少爷脸皮究竟厚不厚?
步倾流道:“方才你在井内看见何物?”
萧斜阳道:“一张鬼脸罢了,它也没有害我之意。人要与妖物和谐共生呐~”
萧斜阳重新把水井盖好,顺手把那碍事的锦盒也丢了回去,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步倾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找出了林宅被灭的原因,还意外得了一张诡术残卷。
步倾流的目光落在庭院内,眸色流转,他道:“明日午时三刻,把三十具尸体火化。”
午时三刻,阳气最盛,在此时火化尸体,才能消除林宅留下的怨毒之气。
萧斜阳道:“在点火之前,我要先把祠堂的二十八具尸体放下来,帮他们把尸身拼全。”
萧斜阳没打算把这功夫给步倾流做,在他看来,步倾流从头到脚皆是一尘不染,身上泛着的雪莲香气更是衬托他如同一朵高岭之花,整张脸就是大写的“高贵冷艳,落俗不凡。”
步倾流没接受萧斜阳的建议,他把林采之放在萧斜阳背上后,就直接去了祠堂,用一张肃然的脸去拼凑尸首。
萧斜阳把林采之放靠在祠堂门边,踏入祠堂后,他再次被浓烈的尸臭熏得不敢呼吸。
半蹲在林家祠堂,萧斜阳道:“尊主,我想要手帕。”
步倾流低着头,正认真地拼凑尸体,闻言,从尸堆里翻找出一张带着蛆虫和尸油的手帕丢给萧斜阳。
萧斜阳堪堪避过,眼珠子瞄到步倾流的发带,伸手扯了,霎时,步倾流半挽着的长发洒了满肩,他瞪着萧斜阳,脸色被气出一丝微红。
萧斜阳哈哈一笑,道:“借我一用。”
步倾流没抢回发带,任由萧斜阳拿它当手帕用,他依旧认真无比地组着断肢残臂。
残月将坠,天边现出第一道霞光,鸡鸣声起——破晓
拼了一夜,终于把二十八具尸身拼凑完整,萧斜阳累了,靠睡在祠堂门外,他头一歪,身子即将往林采之身上倒。
此幕正好为步倾流所见,凌月尊主伸手把萧斜阳的头扶正,将他从脸上掉落以至于箍在脖子上的发带摘下来,束好自身长发。
林采之幽幽转醒,她近来烦心事太多,哀伤过度,自进入乐亭楼便从未睡过一宿好觉,昨夜晕倒后便直接从昏迷状态过渡到睡眠状态,期间一直没有醒过。
步倾流问道:“林姑娘,身体可有异样?”
林采之木然了一下,摇头道:“谢谢凌月尊主关心,小女身体已无大碍。”
时间尚早,未到正午,林采之到林家后院那挖了些先前种下的农作物,做了顿早饭,救命之恩重如山,她自身力量微薄,除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再无其他方法以示感谢。
萧斜阳将事情的大概经过告知林采之,并让林采之亲手替她爹跟兄长收尸。
正午在后院种植园点火的那一刻,林采之泪眼朦胧,却没多做犹豫,最后,她捡了两把骨灰,装进瓷瓶。
萧斜阳与步倾流将林采之送至渡口,萧斜阳把早晨时分在林宅摸出来的一袋金子还有几件值钱的首饰塞给她,道:“我会想办法告知奉月百姓,你因伤心过度已投井自尽。”
林采之勉强露出笑容,道:“公子,能否想个似样点的死法?”
萧斜阳道:“林姑娘,人生还需继续往前走……要开船了,日后有缘再会,保重。”
渡口旁,微风拂面,步倾流蓝衣翩翩,萧斜阳青衣渺渺,煞风景地,萧斜阳总觉得步倾流身上依旧雪莲清香阵阵,而自己却满身尸臭味。
萧斜阳道:“尊主,我满身家当皆留于乐亭楼处,望尊主收留。”
步倾流不发一言,转身离去,萧斜阳跟在他身后,只想找个地方洗掉这满身味道。
走至一处瀑布时,萧斜阳见步倾流有留下歇脚的意思,便毫不犹豫地跳入水里,水花溅了步倾流一脸。
步倾流面无表情地抹掉脸上水珠,在附近捡了两把干枯树枝,顺道打了两只野山鸡,摘回一些香料。
萧斜阳在水里把衣服洗了,而后发现,自己没有换洗衣衫,他做好了挨瞪的准备,想让步倾流帮他把衣服烤一烤,结果发现岸边放着一身黑衣。
萧斜阳穿好衣服,把野鸡抢过来杀掉,拔毛,祛内脏,抹香料,上烤架,整串动作一气呵成,他还另起了一个火堆烤衣服。
步倾流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他就连坐着也是如此端正,看不出是在休息,反倒像是在潜心钻研心法。
萧斜阳以为他睡着了,想过去抚弄他的眼睫,手还没触到就被步倾流一个睁眼给震回来了,只好滚回原位继续烤山鸡。
山鸡烤好以后,步倾流只吃了几口,于是,萧斜阳吃撑了。
两人继续赶路,很快抵达一间形象破败的小酒馆,萧斜阳被那阵酒香吸引进去,落座后却不见有人来招呼,原来酒馆掌柜跟客人叨嗑上了。
酒馆掌柜道:“你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告诉我,我免你一壶酒,怎样?”
老头道:“一壶酒?一壶酒可换不来这人人都想知道的诡秘事件哟。那可是林家老仆亲口告诉我的,掌柜的,真想知道的话,可得有点诚意。”
酒馆掌柜道:“那,一壶加一杯?”
老头道:“掌柜的你真当我穷酸,啊……公子你这金子?”
一身穷酸打扮的老头被萧斜阳手中那锭金子给吸引得两眼放光,准确来说,是萧斜阳从步倾流钱袋里摸出的金子。
萧斜阳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头两眼放青光,道:“当然可以!”
萧斜阳将他带到附近的林子里,老头看金子还在萧斜阳手上,随问随答,他道:“我一位老朋友是林家家仆,一夜,林家老爷交给他一个锦盒,让他藏于井内……”
萧斜阳打断道:“那你可知道,林家出事那天的情况?”
老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敌不过那金子的诱惑,只好将事情娓娓道来:“那日中午,我友人正好出外替林家进粮,进粮回去后,竟发现全数仆人被林家少爷绑在了祠堂里,林家少爷不断怪笑,笑声尖锐异常,然后我友人听到几声惨叫。他害怕,便从林家逃了出去。”
萧斜阳心道:跟昨夜推测的八九不离十,此人该是林家老仆,不敢承认是害怕别人把他当作不祥之人。
老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公子,这金子。”
萧斜阳把金子塞到老头手里,道:“归你了。”
老头千恩万谢,他从林宅逃出的时候匆匆忙忙,只靠身上的一些碎银荡到今日,连一点饭食也得靠酒馆老板慷慨。
萧斜阳道:“据闻林家小姐那日逃出了林宅,但后来因伤心过度,回到林家投井自尽了。”
老头眼里划过一丝惊愕,眼里竟盈满了泪花,握着金子的手不断抖动,随后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恩,双更是因为,我要拼字数(看我这一脸淡定的扑街相[此处手动再见,大眼睛一脸真诚say bye bye])
会一直更下去[诸君若是有意收藏,直接收藏别点网页收藏好咩咩咩咩~]
第4章 第四章:历笑井坟
第五章 :历笑井坟
萧斜阳跟着步倾流在荒山野岭走了两天,他心道:步雪莲果真不走寻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