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初点头，恰逢黎远道进门。
“怎么样？”
“这是玉山派掌门的拂尘？”宋言墨一眼就认了出来，语气多少是惊讶。
只有一缕白色的细丝，闻初放在掌心端详了许久，问道：“这么说，下一个目标就是她咯？”
宋言墨轻蹙，不禁说道：“玉山离此地甚远，我们怕是去了也来不及了。”忽站起身，向闻初拱手：“我去查探这几个人的关联，既然有盟主在身边，属下也放心，我先行告辞了。”
这么也好，要是远不止这几个人的话，只怕会掀起巨浪。
“那你自己小心。”
“嗯。”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闻初问黎远道，去了玉山也是来不及，而黎远道也不能放任不管，等事情闹大，会闹得人心惶惶。
“现在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接连杀了两个武林世家的人，各门派要求召开大会一起商讨对策，共同查明真相。”
“哦……”
“对了。”闻初拉着他的衣袖，“我之前为什么会在两扇山山峰？”闻初问的很随意，视线盯着某处，像是在自言自语般。
“师父他老人家的七七之日，我被事务缠身你便一人回了央山。之后千音谷遭到前盟主杨煜的手下暗算，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是吗？但是他醒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受伤，只是内力微弱。
有点说不通，但见黎远道沉声道来，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我记得身上有封信……”闻初蹙眉，那封信他连看都没看……就给扔了。当时醒来觉着这辈子也别再见这个人，可是现在竟是完全相反的情形。
“你回去不久，我写予你的。”
闻初不由有些气恼，当时怎么就那么不理智的给扔了呢？
接连几日，林家的丧事已经办完，后辈都穿着素缟。各门派的掌门人呢也相继来到林家，共同商议对策。
闻初坐在黎远道的身边，有人看他的眼神恭敬中带着鄙夷。闻初心里轻哼，面上淡定从容的任人打量。
“也难怪凌谷主从不以真面示人，这么清隽的面容，与你凌厉狠决的剑法的确出入很大。”
“是啊，相貌堂堂也身手不凡，不知可有意中人？”
……
闻初忍着没有发作，这些人不是来商议对策的么？怎么他反而成了焦点，长得玉树临风就要跟你女儿成双成对？
“我师弟若是恼了，诸位可要当心。”黎远道看着闻初的侧脸，唇角几欲下弯。眉目虽然还染着笑，但是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拳了。
众人脸色变了变，见闻初还是笑着，面面相觑。
“师兄说笑了，这些都是武林豪杰，我纵然拔剑相向，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们不敢。”黎远道沉声说道，周身散发着清冽的气息“既然诸位是来商议正事的，就进入正题吧。”
“从梅家再到林家再到下个目标玉山掌门，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关联。”黎远道抛出问题来，“江湖上有什么门派之争或者世家覆灭的事件吗？”
四座各自思虑了一会儿，“听盟主这么说，江湖上的确有这么一件。”柳棉枫似乎陷入了回忆：“二十四年前，靖州段家据说是修炼邪派武功走火入魔，恰好江湖上突然连续出现几起杀人事件，其中死去就有梅家的人。”
“死因难以查明，舆论忽然就兴起了。说是和段家的邪派武功有关，因此当时盟主以及各派都齐齐讨伐段家，势要他们给出一个交代……”
“之后段家抵死不认，满门被灭，无一生还……”
“听说还有个刚出生的婴儿，他们为了除后患，也一并杀了。”
闻初心惊，只是为了平舆论没有查清真相就杀了全家？连襁褓婴儿也不放过，何其残忍！这么样的武林，怪不得他爹会退隐。
座下都在小心的议论着，也许脸上写着批判两个字，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闻初偏过头看着黎远道，坚毅清绝的轮廓，眼神里似乎有隐忍在闪烁。他成为武林盟主是为了什么呢？闻初不禁在心底发问。
“当时林家也参与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当时参与的各派应该不少吧。”
不是说无一生还吗？那么复仇的人会是谁呢？
“我看啊，多半和这事有关，毕竟当时做的太绝了。”
“是啊，是啊。”
当时参与的门派众多，就算复仇也是各门派取一人性命。相较他们之前的残忍，闻初觉得此人已经是心胸宽广了。
本来是商讨着对策的，闻初忽然觉得没有必要。这世上的道理谁都懂，杀人偿命。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也该一一偿还。
等他们都散了，黎远道轻轻拍着闻初的头，见他好一阵愣神。
“若真的是段家事件，我倒觉得更没必要揪出凶手了。做错事情就要接受惩罚不对吗？”闻初抬头望着黎远道，目光隐隐藏着些难过和失望。
“嗯，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黎远道轻轻把人拥进怀里，感受到他低沉的情绪和语气里的慨然。
闻初顺势双手揪住了他的衣服，二十四年轻他也才刚出生……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死了，但是重生后的心情虽然复杂，但是也难掩开心。
“我会如你所愿。”头顶上方黎远道忽然说道。
闻初闻声用脸蹭着他的衣服，手上也抓的更紧。
清晨闻初就收到了宋言墨的飞鸽传书，“他说玉山掌门只是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没有死。”
闻初拿着字条，大概是因为那玉山掌门是女流之辈吧。
“我还真的很佩服这个人，这样的理智也……能算善良吧。”
黎远道轻笑，不说话，目光泠泠的看着闻初。
“师兄笑什么？”闻初站在黎远道身前，低着都俯视着他。
“只觉得，很喜欢。”一直都是喜欢。黎远道拉过他的手，在手心摩挲着，有很多话都不敢说出口，还是埋在心底吧，也总会开花结果。
“喜欢什么？”闻初眼底闪露笑意，见黎远道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喜欢什么，嗯？”上扬的尾音，听起来有点循循善诱的哄骗般。
“你。”
心底似乎有小树开了花，闻初倾身，捧起黎远道的脸。
心底说道：我也喜欢你。
喜欢到罔顾你的喜欢只是对着我这个人这个身体，而不是我闻初……
第16章 真相背后的真相
闻初不知道黎远道是怎么和他们商议的，但是林家却没有再清查此事。其他门派和势力也都相继回去。
黎远道见闻初一脸好奇，慢慢道：“我只是告诉他们，当年事实真相而已。”
“真相？”
黎远道点头，接着道：“段家并没有所谓的邪派武功，那几起期间发生的案子不过是盟主为了自己的武林地位，才借机向段家出手。”
“当时追随他门派差不多都在我的打压下，如今没有出头的能力想必也不会复仇到他们头上。现下只剩一个前盟主，大家自然不会堪忧。”
“前阵子……我被人追杀，很有可能就是前盟主……这么说来的话……”闻初震惊地望着黎远道。
段家的那个孩子不仅没死，而且就是他千音谷谷主凌轻尘！
看着他的眸子都是讶异，黎远道仍旧是淡然的模样，这件旧事他故意抛出来，如今凌轻尘的复仇也不过是冤冤相报，他们就算异议再大，也没有底气去追究。
“师兄其实一直都知道吧？”
“也不是一直，我也是两年前才知道的。”
然而他却不是凌轻尘，凌轻尘根本就没死！或许闻初也活着！
“一直这么做戏好玩吗？黎远道？”闻初突然勾起自嘲的笑，他还绞尽脑汁的去查明自己死亡的真相，多么可笑。
都不过是障眼法，他和凌轻尘应该早就合计好了吧，现在正在杀人的人，一旦被发现了就会是闻家大脓包——闻初！
“不是你想的那样！”黎远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闻初……我……”
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身体一怔。从前他也很少叫他的名字，只有生气的时候，脸色深沉，眸子里都是恼怒。
“别说了！”闻初打断他，“既然知道我是闻初，就放我走！”
他此后不想再看见黎远道，两次都栽在他手里。第一次是年少无知，这一次是愚蠢至极。
身体被人紧紧抱住，闻初怎么也挣扎不开。“一开始就想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你是闻初。”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都到这个份上了，这样的话语对闻初而言如过隙轻风，从耳边卷过，不留痕迹。
“你若想走，我到时候会放你走的，只是现在你出去太危险了。”
哦，原来是怕凌轻尘这个身体死掉么？
这下终于死心了吧，闻初。脸上露出惨白的笑。
眼神愈发的空洞，也不做挣扎了。但是有个地方，依然一阵一阵的疼着。他很想忽视掉，却又忍不住想：疼着吧，再疼些更好，最好留下什么心悸的病来。以后见到这人想起那疼痛的感觉，就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去招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