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描淡写地解释,贤贵妃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是你……是你陷害我的!”
“为什么!为什么啊!”她哑着声音嘶吼,鲜红的血液自嘴角不停溢出:“本宫是你的母亲……你不能……不能……”
“母妃不必心有不甘,儿臣行此一事,被父皇得知,你仍旧不得活命,倒不如用这条命,成全了儿臣。”
见她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在弄出声响之前苍离快她一步将人扶住,臂膀被人紧紧抠住,他淡笑如常,看着这人满嘴的血污,染了华服一片,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断了气。
伸手捂住她怒瞪的双目,将其合上:“我需孑然一身,怎能留下拖累呢?”
拥在怀中靠了一会儿,苍离轻轻将人抱起,安置于铺叠整齐的床榻上,擦去脸上血迹,取了棉被盖上,一切打理妥当之后,折身消失在了殿内。
殷泉宫中,贤贵妃美颜如旧,睡得安详。
……
翌日清晨,南宫若尘先某人一步醒来,箍在腰间的手纵是在睡梦中也不肯放松一丝一毫,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影,不由得伸手轻抚。
“什么时辰了?”指尖猝不及防被人握住,苍翊并不睁眼,呢喃着问。
南宫若尘道:“尚早,再睡会儿吧。”
今日朝堂休沐,不用入宫,感受着身边的温暖,这人片刻便再次睡了过去。
回笼觉总比其他时候睡得要沉一些,南宫若尘将手抽出,替他盖好锦被,腰被禁锢着脱离不开,他便紧靠着他身前躺了下来。
苍翊自昨日回府之后,对宫中发生的事只字不提,他约莫也能猜到一些,宫宴变故,离洛陷入被动之势,此时看似平静,暗中却已经乱作一团。
翊王府中一片静谧,而宫中,正如南宫若尘所想,因贤贵妃突然身故,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北疆使臣,再度愤然。
昨夜参与宫宴的北疆使臣并非全部,留在客栈中的使臣虽昨日已得了消息,却今日才得以入宫,此时正在金銮殿上,与人据理力争。
今日到大殿的,只有昨夜参与查案的几位大臣及庆元帝几人,殿中站着几位北疆之人,满脸愤愤不平。
“昨夜吾国卓戈王子于贵国的宫宴上暴毙身亡,此事皇帝陛下,难道不该给我等一个交待吗?”
“诸位还请稍安勿躁,此事已在查探之中,相信不需多时便能……”
“查探?”那北疆之人将话打断,冷哼一声:“听闻昨夜贵国追查到的人乃是皇帝陛下枕边的贵妃娘娘,我等还听说那人已于自己的寝宫当中畏罪自杀,这般凑巧,莫不是贵国想要掩盖什么不成?”
“你……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这人一脸刻薄,说话咄咄逼人,在场的离洛大臣愤愤不已,高坐在龙椅上的人却自始至终不发一语。
庆元帝微眯着眼,打量着大殿中央的北疆使臣。
这些人自进殿起,便一副受害人的模样在讨要一个说法,却一直不曾提及要查验尸身,贵妃之死连宫中也是今日一早才发现,这些人的消息未免太过灵通,如今这般牙尖嘴利,倒像是在刻意挑事一般。
沉了沉脸,在北疆人再次开口之前,庆元帝道:“诸位来使既然对此事心存疑虑,不妨再多等些时日,待事情水落石出,朕再与尔等商议如何?”
突然从上方传来的话令殿内的争辩声戛然而止,话虽平淡,说话之人的身份却不容忽视,北疆使臣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既如此,我等便静候佳音了。”
“你们……”
见他们脸上毫无敬意,有大臣欲上前呵斥,被庆元帝出声拦下,几番交谈之后,命人将使臣送出了宫。
使臣离去,殿中便只剩下了离洛的朝臣,有人不平道:“事情尚未查明,这些人未免也太嚣张了些!”
“皇上,此事着实大有蹊跷,还得尽快查探清楚才是啊!”
宫宴下毒一事刚有眉目,嫌犯还未来得及审讯,便死在了殷泉宫内,道是畏罪自杀,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借口!
殿中议论声起,庆元帝静静看了半晌,末了摆摆手道:“尔等都退下吧,此事朕与丞相再作商议。”
殿中几人顿时噤声,念及昔日庆元帝对贤贵妃的宠爱,只当是他痛失爱妃,心神不振,识趣地压下了心中思虑。
“臣等告退。”
待几人行礼退出了大殿,庆元帝骤然起身,从龙椅上走下,站入殿中。
“月华国那边如何?”
丞相自进殿起,便一直静守旁观,此时帝王站在他身前,透过未关闭的大殿门望向宫外,闻言,秦延之道:“多次拜访翊王府,皆被拒之门外。”
“他倒是全然不管不顾。”
庆元帝轻笑一声,想起翊王对他府中之人的执着,不由得摇头叹息。
秦延之知他所说的是谁,并不接话。
顿了一会儿,庆元帝负手转身,莫名道了一句:“这世上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
北疆使臣出宫当日,皇宫内一如既往,无一人提及贵妃自尽一事,宫宴下毒一案虽一直在追查,却始终一无所获,群臣焦急北疆人会借此发难,浑然不知入夜时分,有一人自偏门悄然入了宫。
“你说皇兄此时召了武安侯入宫?”
翊王府内,苍翊正于棋室中与人对弈,听得凌云的禀报不禁有些意外。
“方才武安侯府送来的消息,侯爷此时已经进了宫门。”凌云垂首立在一侧,恭敬应道。
苍翊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看来皇兄是不打算迁就姑息了。”
离洛与北疆素来水火不容,以往总是战争不断,自数年之前武安侯府率军大败北疆蛮夷的军队,战火才得以平息,饶是如此,两国边境也是小矛盾不断,如今北疆王子在离洛皇宫身死,此事若是处理不当,只怕是要再燃战火的,在这个关口,庆元帝却召了武安侯入宫,由不得人不多想。
“属下还有一事。”
苍翊微微抬首,凌云便继续道:“宫中传出消息,贤贵妃于今日一早暴毙在殷泉宫中。”
正捻着棋子无意识摩挲的手骤然顿住,苍翊凤眸微沉,继而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让凌云退了出去。
见他了然于胸的模样,南宫若尘问:“你知道是何人所为?”
苍翊颔首:“现在最希望两国开战的,除了他苍离还能有谁,我想过他为此可能会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竟敢弑母……以他的性格,倒也不是很意外。”
贤贵妃被禁足在殷泉宫内,能悄无声息潜入其中取人性命,必然是对宫中十分熟悉,且杀死一个人,要瞒过外面的看守容易,要瞒住殿中守夜的宫女却是不易,唯一的解释便是殷泉宫中的宫女早已易主。
而他之所以这般确定是苍离所为,却是因为曾亲眼见到苍离与北疆人私下来往,前世为查清真相,也是无意间得知了此事。
只是涉及前尘,他自是不会提起。
忆起往日,心中怅惘,竟一着不慎使得棋局落了下风,苍翊惊觉,顿时回神,抛开脑中杂念,专心应对起来。
……
☆、急件
时过亥时,大皇子府邸。
并不算宽敞的一处小书房内,苍烨端坐在案桌后面,燃着烛火翻阅着堆了满桌的书卷,似是有些疲倦,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人端着托盘走近,见他如此,也不禁跟着皱眉:“主子,夜深了,明日再看吧。”
苍烨摇头:“左右是要看的。”
“皇上也真是的,主子身子才刚痊愈,便扔了这些个麻烦东西来折腾主子,简直……”
“休得无礼。”
见他脸色一沉,丫鬟无奈撇了撇嘴,她家主子虽看起来温和,实则也是个执拗的性子,她也只是心中不满,憋不住抱怨了几句。
微叹了一声,苍烨将手中已翻阅完的书卷合上,端起托盘内的茶盏抿了一口道:“三皇子府可有什么动静?”
说起正事,丫鬟瞬间收敛满脸的郁闷,想了想道:“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只是府中的下人走动较之以往要频繁些,似乎是在忙着什么,不过未见有人出府。”
苍烨下意识敛眉,低头思索。
“三皇子已被禁足,有陛下在,想来在朝堂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主子为何突然关注起三皇子府来了?”
抬头看她一眼,苍烨微微摇头:“盯紧三皇子府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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