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似无意地瞥了大皇子一眼,苍烨一脸浅笑,安然静坐,对四处不断投来的视线视而不见。
苍翊没有旁人的顾虑,侧头看着右手边之人,他脸上已然病态全无,整个人恍若重生一般精神焕发,换下一袭青衫,身着朝服,比以往多了几分肃重之气。
“恭喜大皇子得偿所愿了。”
他目视前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言道。
苍烨轻笑:“托皇叔的福。”
苍翊缓缓勾唇,自今日起,朝堂之上,三皇子的一面倒之势将被此人逐步取而代之。
殿中一曲舞毕,那几名女子缓缓退出大殿,声乐暂停,对面使臣之列,起身走出三人,与殿中他人全然不同的装扮,往年已见过不少,故而无人讶异。
“吾乃北疆王室之子,奉吾王之命,前来拜会离洛国君,特此奉上刀刃一柄。”
他身后的使臣上前,将托盘举起,掀开红绸,露出一把形状怪异的刀刃。
“此刀乃吾王山间狩猎时偶然所得,刀身天然形成,非金非石,却比金银还要坚硬,纵是说其削铁如泥也不为过,念贵国与吾国邦交之好,特献此刀与皇上。”
有宫人接过托盘呈至圣前,庆元帝拿至手中观赏,“的确是把好刀,王子有心了。”
只是帝王面色如常,底下的朝臣却开始窃窃私语。
若论来使的身份,王室之子比之以往的北疆使臣,身份确实要更为尊贵,要说是以此表示对离洛的尊重,这献上的礼却又不如往日那般贵重,这北疆王上的心思,倒是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庆元帝始终淡笑,与北疆使臣寒暄,命人将宝刀收好,让他们重新落了座。
北疆送了什么礼,藏了什么心思,君猜臣测,对某人没有一丝影响,苍翊目光始终盯在月华国人身上。
“皇叔可知,父皇的国书,其实并未送至月华皇城。”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苍翊一惊,下意识侧头。
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苍烨低着头道,他手握一只酒杯抵在唇边,脸上笑意不减,仿若刚才的话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苍翊再次看向殿中正与人攀谈的月华使臣,的确是没有在宫宴上提及皇子之事的意思。
“你让人截了国书?”苍翊凤眸微沉,擅自截取送至他国的国书,可是死罪。
苍烨微微摇头,笑道:“一开始就不存在的的东西,我又要如何截下呢?”
“……”
抬头看了眼御座之上的人,苍翊道:“大皇子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他竟连未央宫中自己与皇兄的谈话的了解地如此清楚!
苍烨并不辩解:“皇叔过奖。”
苍翊不再说话,抬眼望向对面,这些人若不是因为国书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四皇子尚存世间于月华国早已不是秘密,可郑娄生回去这么久一直没有动作,没道理现在才揭开此事,若不是他,又会是谁漏了消息?
思索半晌,想起一人,苍翊皱眉,神情有些凝重。
他与苍烨二人靠的极近,交谈之声很小,很难看出他们之间有所言谈,可他人不觉,坐于大皇子右侧的人却是不然。
苍邵自大皇子入殿起,就一直不曾说话,低垂着眼帘掩住眸中复杂至极的思绪。
左侧二人说了什么他听不清楚,可那交流时的神情仿佛相交多年的默契,将他因苍离被禁足而生出的一丝优越感尽数驱散。
难怪他对翊王多次招揽这人总是不为所动,难怪父皇多年来迟迟不肯立储,原来在他与苍离的明争暗斗背后,还隐藏着一头真正的猛虎,他说不清此时的心绪,如同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可他却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前方无尽的绝望,他看不见光亮!
安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他借着一杯又一杯的烈酒麻痹自己,全然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正被人一一看在眼里。
酒过三巡,临昭殿中仍旧歌舞升平,翊王自称不胜酒力,向庆元帝告知一声,言说去御花园醒酒,得允许之后,出了大殿。
当然,所有人都知此言不过托辞,翊王出殿之后,直至宫宴散场,也再没出现。
苍翊自大殿中出来,匆匆赶回王府。
既没有国书言明,月华国使臣来此寻皇子回国之事,便不宜在宫宴上开诚布公,只能私下询问,如此苍翊本不必要出席宫宴,可帝王圣命,将他召至宫中,目的便只有一个。
将他支开,让月华国人与南宫若尘接头!
皇兄还是不肯真正信他,比起他是否存有野心,帝王更为忌惮的,是他府中之人的身份,和那人在天下间的号召力。
他习惯了运筹帷幄,不能让他的计划出现一丝一毫的变故,千方百计地要将人送出王府,许在归国途中,便会出现一场意外让其身故!
心中慌乱,苍翊以最快的速度赶至王府,却见凌云早已候在府门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苍翊在府门处翻身下马,迫不及待地问:“他呢?”
凌云恭敬垂首:“公子出府了,命属下在此等王爷回府。”
时辰已过戌时,街道尽头一片漆黑,深深地望了一眼,苍翊道:“那封信呢?”
下午搁置在棋室里无人动过的信!
凌云想了想:“信……被公子烧了。”
“他看过了?”
“……看过了。”
“……”
见他神色有异,凌云试探着问:“可要属下去寻公子回府?”
晚了!
闭了闭眼,苍翊摇头:“不必了。”
你终究还是舍不下的!
沉重地叹息一声,苍翊转身回府。
……
入夜之后,街边民房逐渐熄了灯火,各处店铺亦闭门歇业,唯有怡月阁所处的街道,依旧亮着,行人不断。
二楼最左侧的一处琴房内,烛灯亮的通明,不同于其他房间里音律不绝,这间房内沉寂无声,屋外房梁之上静静地趴着两道人影,紧盯着屋内的白色身影。
“小麒哥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楚灵儿刚欲侧头,少年瞬时食指抵唇,示意她噤声,房中一声响动,屏风翻转,缓缓走出两人。
☆、太史
怡月阁的琴房,分内外两间,房中一扇拱形缕空门框,以屏风相隔,内间吟奏,外间聆听,一张普通的圆木桌前,南宫若尘缓缓起身,看向自屏风后出现的人。
一如既往的一袭黑袍,此时并未罩住脸庞,一头银白的发丝倾泻而下,两缕垂于身前,其余的束于脑后,瞳孔一明一暗,仔细瞧着却能发现右眼眼角一处细小的划痕,许是致使右眼失明的旧伤。
“前辈,久违了。”
他淡淡开口,与赫连荼对视,却忽略了一只站在那人身后,因不可置信而愣住不动的人。
“殿下……”
带着颤抖的声音,从赫连荼身后传出,一人缓步朝他靠近,盯了他半晌,忽然跪倒在地:“微臣翰林院太史赵德忠,叩见四皇子殿下。”
他这突然的叩拜,让南宫若尘微惊。
夜间苍翊入宫之后,他出于好奇,打开了那封书信,本也不作他想,却意外发现送信之人正是他们寻了许久无果的人,他今夜来此,本只是为了见赫连荼,是以方才见他出现,便只盯着他一人,此番低头打量,跪倒在他身前的这人,他也是识得的。
在月华,赵德忠原为丞相府中门客,后经丞相提携,入了翰林院就职,往日在宫中有过数面之缘,算是相识。
“太史请起。”他低身将人扶起。
那人似乎格外激动,紧盯在南宫若尘脸上也顾不得君臣礼数,“四皇子果然还活着,真是天佑吾国,此番我月华有救了,有救了……”
像是松下了什么重担,他低声念叨,南宫若尘听得皱眉:“太史此言何意?”
赵德忠一惊,瞬间回神,忙低头道:“微臣失言,请殿下恕罪。”
“……”
见他这般,南宫若尘下意识抬头去看房中的另一人,心中有些不安。
顿了片刻,赵德忠整理好情绪,看了看面前的人:“微臣斗胆,敢问殿下既然无事,为何迟迟不见回国?”
他微低着头打量着落难于他国的皇子殿下,本以为落魄流落他国,四皇子当过得十分艰难,可如今瞧着他一身穿着,皆是上好的织锦,纵是在月华皇宫也并不多见,又听闻他暂居于翊王府中,想来并未吃得什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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